眨眼已至除夕,自臘八之日姜妙之與慎氏吵翻,她便再未同慎氏說過一句話,也因此被慎氏禁足在汀園,哪兒也不許去。
且對外稱是病了,而今大惠氏病已痊愈,每日早上大伙兒都得照常請安,唯獨姜妙之,連汀園的門都出不去。
前幾日嬴縷派寶彤前來傳話,邀她去雅舍一聚,慎氏也不準她踏出汀園半步。
怕的是雅舍一聚是假,將軍府與蒙恬私會才是真。
天色漸漸暗下來,汀月推門進屋,端著碗疙瘩湯,喚道:「小姐,你今日未曾進食,慎姨娘讓婢子給你端一碗疙瘩湯過來。」
姜妙之正趴在書案上,右手握著毛穎在布帛上亂寫亂畫,原本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聞到疙瘩湯的香味也正想吃點,可一听是慎氏讓汀月送來的,頓時又沒了胃口,抬眸瞥了汀月一眼,而後又垂下眼瞼,力不從心的W@回道:「我不餓……」
汀月早已習以為常,撇撇嘴,未曾說什麼,這便出了去。
汀月端著疙瘩湯去了小廚房,彼時慎氏與汀奴正在小廚房包餃子,她進了門,慎氏便已望見她,卻見她手里頭還端著疙瘩湯,便知姜妙之還是不肯吃。
汀月垂頭喪氣的說道:「小姐說她不餓……」
慎氏輕嘆了一聲,道:「放著吧。」
汀月放下疙瘩湯,隨即走去洗了把手,正要與她們一同包餃子,慎氏卻道:「不用你包,你去守著她,今日除夕。」
「諾,」汀月這便出去。
待她走遠,汀奴道:「妙之這樣不吃不喝,怕是要餓壞身子。」
「我倒不怕她餓壞身子,她這個人,淨挑晚上出來活動,白天把自己關在屋子里不吃不喝,一到晚上就偷偷爬起來找吃的,前天晚上小廚房留了些飯菜,第二天一早還不是空了?她餓的時候,還不知汀月到底弄了多少東西給她填肚子!」
汀奴聞言噗笑,道:「她已大半個月未出門,師姐就不怕她悶壞了?」
慎氏听言微頓,又輕嘆了一聲,道:「她若要出門,我自不會攔著她,怕就是怕她會去不該去的地方,找不該找的人,做不該做的事。」
汀奴笑了笑,道:「妙之正值豆蔻之年,春心萌動本是尋常,錯就錯在她已與丞相之子李長靖定了婚約,便萬萬不該再與別的男人有任何瓜葛,其實若她沒有與李家定親,我倒是覺得,蒙恬也是個合適之選。況且姜氏已故多年,早過了三年之期,蒙恬至今未曾續弦,妙之這個時候嫁給他,他對妙之,必是疼愛有加。」
慎氏卻道:「蒙恬哪里都好,唯一不好的,便是他的身份。」
她頓了頓,繼而又道:「他是將軍,久經沙場,身上的傷疤加起來怕是都趕上妙之的年歲了,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誰知道他會不會戰死沙場,我是怕妙之……」
慎氏說至此,忽然僵住,不再說下去,汀奴接話道:「師姐是怕妙之會像我一樣,年紀輕輕的便守寡了?」
慎氏長嘆,未語。
汀奴淡淡道:「如今天下安定,咱們有生之年,斷不會再有什麼戰事,師姐大可不必擔心。」
慎氏依然不語。
汀奴忽然自嘲似的笑了一聲,道:「師姐一直擔心妙之對公子衍戀戀不忘,可如今妙之卻迷上了蒙恬,師姐也可放心,妙之對公子衍,始終不過兄妹之情。」
慎氏淡淡一笑,忽然像是想開了一般,言道:「不如生米煮成熟飯,任妙之荒唐下去。」
天色已晚,外頭卻是雪亮,姜妙之依舊趴在書案上,只聞外頭爆竹聲連連。
過年了,這是她來到秦朝,度過的第一個除夕。
接下來的日子,不知還有多久……
也不知有生之年,她還能不能回到現代……
屋門忽然開了,是慎氏拎著一只食盒走進來,姜妙之當即放下手中的毛穎,徹底趴下去,將臉埋在手臂之間。
慎氏走至書案前看著她,忽然將食盒放在書案上,平靜的說道:「娘包了餃子,你去將軍府給蒙恬送去,只當是臘八那天,為沖動之舉給他賠個不是。」
姜妙之微微一愣,抬起頭看著她,又看了食盒一眼,詫異道:「給蒙恬的?要我去送麼?」
慎氏臉色頗冷淡,听言故意拎起食盒,轉身道:「你若不想去,那便算了。」
「誒,我去我去!」姜妙之連忙站起身,追到慎氏身側,一把搶來食盒,同慎氏笑道:「娘,我去。」
她說罷立即轉身跑出去,慎氏見她這般,臉上也浮現出一絲笑意。
汀月倒是抱起斗篷趕緊追出去,喚道:「誒!小姐,外頭冷!」
汀月為姜妙之披上斗篷便回頭,慎氏見她未曾跟過去,不免有些狐疑,問道:「汀月,你怎麼不隨她同去?」
「婢子……婢子……」汀月笑了笑,卻笑得又苦又澀,黯然道:「小姐對蒙恬將軍情真意切,婢子若是跟過去,豈不是妨礙了小姐?」
慎氏淡淡一笑,未說什麼便走了出去。
說到底,對姜妙之和蒙恬的事,她心里頭還是不太願意的。
姜妙之到了雎園,走至蒙恬屋門前,抬手正要叩門,卻聞屋里一陣沉吟,頗為銷/魂,隨後有人道:「你輕點。」
這是那個小鮮肉的聲音!
姜妙之本能的發怵,並未進去。
又聞蒙恬回道:「很疼?那我輕點。」
姜妙之怔怔,不由得聯想到了他們二人到底在里頭做了什麼。
里頭又傳來了小鮮肉的沉吟,「能不能再輕點!」
蒙恬道:「我是個粗人,勁頭大,下手……自然也免不了重些,你忍一忍,這種事,一咬牙就過去了。」
「嗯,」小鮮肉低沉的應了一聲。
姜妙之正極力告訴自己,他們倆只是在做別的事,並沒有什麼苟且,只是她想多了。
可卻又听小鮮肉道:「這事兒連灌童都不知道,可莫要在你這兒泄了密。」
蒙恬道:「放心,此事除了咱們,絕無第三人知曉。」
「那就好。」
眨眼功夫,里頭似乎已完事,只听蒙恬道:「天涼,快把衣服穿上。」
姜妙之听至此,已確信他們的的確確就是在行苟且之事,殊不知里頭二位並無不清不白,只不過是蒙恬在為公子扶蘇包扎傷口罷了。
適才公子扶蘇在來的路上,走至將軍府外的圍牆邊,陡然遇刺客行刺,他本猝不及防,加之徒手單打獨斗,一人之力敵不過七八人,因而右肩受了刀傷。
姜妙之忽覺胸口悶得喘不過氣來,轉身欲要離開之際,眼前一黑,竟倒了下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