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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人這種事情,放在太平盛事里還好,可是這連飯都沒的吃的時候,就太奢侈了。

對方顯然沒想會被救,因此說這個感謝的時候怎麼都嚼出一股子不太甘願的味道來。

那個一身甚至都發臭的人在謝白身邊坐下來,頗好笑,」有什麼謝不謝的,你這樣的富貴公子能夠來到江南這種人間地獄,其實應該說謝謝的是我們才對。「

「不是親眼所見,我真不敢相信,整個帝國最富有的地方竟然淪落至此地步。可笑的是所有人都還無知無覺的。我想,要不是因為瘟疫,只怕整個南方早已經淪陷了。「

謝白靠牆坐下,重重地喘了一口氣。

剛才和那些災難搏斗,他受了不輕的傷,血珠子一直都在往外頭冒。

那個人也讓自己的背靠著牆,「知道這兒是什麼地方麼。「

「不知道。「

「這里,曾經就是江南河道府的練兵場。「那個人的聲音十分悲嗆,「幾十萬江南子弟,都曾經在這兒操練,讓自己擁有一身武藝,然後保家衛國。」

這個人曾經是裴勝潔手下的副將,算是能夠統領一方的人物了。想不到世事無常,他這樣征戰沙場的將領,卻如今只能夠縮在這不毛之地,毫無希望。

謝白不知道要說什麼,他只能重重地在地板上砸了兩拳,以示心中無法言說的憤怒。

「少爺臨走前曾經說過,如果我還能夠等到一個京城里的人,那麼多半都會是謝家或者付家的子弟,沒想到真的讓我等到了。你在這兒休息一會兒,我會將那些信件全部都交給你。」

那個人像是那些曾經在京城的街頭討飯的人,十分狼狽,謝白有些好奇他是怎麼活下來的。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我不相信江南河道府數十萬計的將士竟都沒了。這樣大的事情,京中竟然沒有一點兒消息。」

「自然不會毫無消息的。數月之前江南大災頻發。先是大災又是洪災,當地的地方官即沒有應對之策也沒有應對之力。所以裴大人就數次給朝廷寫信,可是一直都沒有回應。」

「怎麼會……」謝白大驚,這樣的信件要是真的有人攔下,對方居心何在。

「就是啊,怎麼會呢。這樣的曠世奇災,江南這十方城鎮一個接一個的受了災,百姓們用盡存糧,這一季的糧食又沒有收入庫中,這一來二去的,竟然就沒有吃的了。一開始,裴大人還寄希望于朝廷會處理這件事情,可是當地官員們中飽私襄,竟然拖家帶口地逃了大半。好不容易留下來的也是大門緊閉,一點沒有要處理災情的意思。百姓們等不得啊……」

「所以裴勝潔拿軍糧去救災?」謝白覺得自己腦子里有什麼東西轟然炸開,他眼前白花花一片,開始看不清楚了。

他模著地上的石碎塊兒,感覺已經沒有痛感了。

可是,為什麼還是難受。

江南河道府的軍是用來保江南一方水士的,若是用軍糧救災,這件事情被人知曉,會軍心大亂,那後果……

「對。大將軍把軍隊的口糧挪了一半,可是這樣一來部隊里的人吃什麼啊。」副將的聲音挺輕的,如今該死的不該死的都走了,他說這些的時候才發現像一場夢一樣不真實,看來……活著才是最難的。

「起初我也不知道消息是怎麼泄漏出去的,只知道整個河道府都知道了裴將軍挪用軍糧的事情,可是下層士兵並不知道原因,以為他把糧草拿去賣了。後來就有人圖謀不軌,竟然使計誅殺了大將軍,還……將他當著所有的人煮食。大將軍一生清明,從未愧對任何人,落得如此結果,如何不讓人恨。」

「原本,河道府的人還能維持治安,可是大將軍一死人心也就散了。訓練有素的大軍竟然逃了七七八八。若不是小將軍力挽狂瀾,只怕我們這群人……都白死了。」

「裴毅?」

提起這個名字,謝白還是很羞愧,他們都是相仿的年紀,人生際遇卻如此天差地別。

裴毅是個有擔當的人,可他卻受制于家族,幾次做了縮頭烏龜。謝白覺得自己真不是個東西,「裴毅做了什麼?」

「小將軍啊……他是我這一生唯二敬重的人了。明明還小小的年紀,卻一身正氣,打起仗來一點兒都不含糊。你知道江南的海禍有多嚴重麼,小將軍眼光獨道,訓練海軍,不僅滅了那伙無法無天的海盜,還通了口岸。只可惜……人終于是算不過天。罷了……我今日,說的太多了。」

他忽然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朝著一個石堆後走過去。

謝白這才看清,那地方的破布後頭,竟然還有個洞。而且這個人也受了傷,腿luo那里都是血,可他竟然一聲都沒啃。

片刻後,那人拿著個布包裹,還有兩張硬餅出來。

在這種時候,人都沒得吃了,他竟還有餅,謝白的臉色已經變了。

「最後兩張餅了。我知道你很久都沒吃東西了,咱們分了吧。」

他一邊將那張硬餅遞給他,一邊將幾封信給謝白,「小將軍說過,只能把這東西也必須把這東西將給你們,還好,我做到了。」

謝白顧不上吃餅,快速將每一封信都拆開,看完所有的信,他整個人都傻了。

早已知道這一次的事情一般人是絕無膽子的,可是如果一國儲君都牽涉其中,那便讓這天下人都寒了心了。

趙明辰胡來慣了,這謝白知道,可他也頂多就是殺幾個人,做些壞事。他竟和裴勝潔身邊的人有勾結,這倒是讓人意外。

倘若不是這一次的大災,也許這頂多只能算是太子想要提前上位的預謀,可是這件事情讓一切都改變了走向。

從這幾封信上並不能完全指出太子參與了劫糧案,但是六部之中竟有人牽涉其中,這是何其誅心。

謝白甚至拿不住那些信,「我一定要讓他們付出代價,不然,天理何存。「

相比于謝白的憤怒,那個人卻淡定了很多,他似乎已經麻木了,」我不想看到那些人的結局,只是希望如果謝公子將來有機會,能為我河道府正命。「

不能馬革裹尸,是軍人最大的遺憾,可是更遺憾的卻是他們連自己為什麼會落得這個下場都沒能搞明白。

謝白不再主話,將那幾封關系重大的信件收拾好,然後拿出一旁的硬餅開始一口一口地啃。

這里離京城還有很長的路,還不知道這中間是不是有什麼誅殺在等著他,他必須要保證自己有足夠的力氣……

禁軍在京中的搜查一直在繼續,但是進展很慢,糾其原因,更多的是因為月娘要救他們要搜達官顯貴。若是其它地方倒還好說,可這京中,那可不是一般的顯貴,往往都是和皇字沾了邊兒的。

得罪旁人或可開月兌,可是得罪皇家的人,那是多少個腦袋都不夠用的。

動靜鬧的大,卻是風聲大雨點兒小。

月娘不管,如今唯一的法子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找出那批珠寶。

而糧草被劫案的進展完全是停止狀態。

付睿淵失去了和付銘軒的聯系,也找不到他那個擅長破案的老友,他本就不通此道,唯一的辦法就是往外散消息,說是有知情者,賞千金。

重賞之下,來的消息倒是挺多,可是往往都是假的,因而他們沒有任何進展不說,還浪費了不少時間。

距離他令下的半月之期,只有七天了。

付家兵荒馬亂,付睿淵也顧不上月娘在搞什麼事情了。

相比起這些人,好多京中顯貴們的日子就明顯好過多了。比如說柯府,柯政就搜羅了好多個美女整日飲酒作樂。

他就要看看付睿淵到時候怎麼月兌身,當著皇帝和滿朝大臣下軍令狀,只要限期之內不能查出真凶,那便是欺君大罪,他一個當兵的哪有這樣的能力。哼哼,到時侯付家一門就會從這世間消失。

那個多情的孫子,也該收心了吧。

柯政並不了解自己的孫子,也可能是不能真正了解過自己的孫子,他還愚蠢的以為那個孩子還是在自己的掌控之下,任由著他說一是一說二是二地指鹿為馬。

可是他又哪里知道,柯旬如今早就變了呢。

他的心里即又仇恨又有報復,還有**。

比起柯政這樣只會自己在角落里作著舊夢,柯旬其實很好地適應了京城的環境。他懂得自己要的東西,也懂得怎麼與權貴相處。

只遺憾,有一個人是他永遠都沒辦法去計算的。哪怕他日日都告訴自己他們已經是兩個世界兩個陣營的人,可是他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心髒。

他會知道她的近況,會知道她有多麼的大膽瘋狂,還有危險。

最近幾日諸多變化,柯旬不太出門,他知道太子近日估計也不想見自己了。那麼丟人的事情,縱是太子那樣陰冷的性格也不願意再四處招搖,他也落的清閑。

既然大家都在等著看好戲,那麼他反而有更多的時間去關心月娘了。

柯旬知道月娘身上有皇帝的金牌令,也知道她必然是不會安份的。

他了解她,可是他更擔心她。

這些事情哪一樁哪一件不是與權貴和背後的勢力掛鉤的,那些人為了自己的利益什麼事情干不出來。她一個小姑娘,能斗得過誰。

可是,柯旬發現自己根本就不敢出現在月娘面前,自上一次在付府之後,他甚至很長一段時間都不願意去想這個人。可是人的記憶有時候就是那麼奇怪,明明想要忘記一個人,可是那個人的消息卻充斥著他的周圍。

月娘捅了天,怎麼會還不打雷呢……

柯旬發現自己嗅到了一絲危險,他越來越擔心月娘。這看似平靜的背後,極可能就是即將發生的血雨腥風。

那些人和事,也許都在暗處藏著,就等著有一天發狠,一口咬死她。

前頭柯政賞舞觀樂一個人不夠,還找了好多人來一起陪著他鬧。柯旬在偏院都能夠听到那些人的笑聲,扎著他的耳朵,十分疼。

他最終決定換了身衣服,出去找月娘。

他不必跟她說什麼,遠遠地看兩眼,保她平安便是。

而月娘這邊,事情倒是有了最新的進展,原來扎勒在官驛里將月娘的話左想右想,最終還是懷疑扎馬。

他那個人要是真要阻止這件事情,也不必怎麼樣,替那些人提供信息就好了。只是他一直想不明白扎馬又不通中原文明,是怎麼和這些中原人接上頭的。

當然,扎勒是個聰明的親王,所以他想了個法子,向中原朝廷說他們在京中呆著無聊,想找個向導陪著使團在附近玩幾天。

漠北使團的人本來就是留下來等消息的,人家千里迢迢過來給你送聘禮,結果在你的地盤上被人偷了東西,本來就受了委屈,好生招呼是必須的。

皇帝倒是還算好,派了禮部那邊的人過來招呼扎勒他們在京中游無,那官員倒是賣力,可扎勒本來的目地就不是玩樂。

他一直在暗中觀察,本來只是懷著一絲期望,結果竟然真的發現使團里有扎馬派過來的兩個人中有一個跟中原人在秘密接觸。

然而這個人極為狡猾,發現自己被人跟蹤以後竟然將中原人給殺了。

然後還污陷對方想要搶他的東西,扎勒沒有證據,這種敏感的時候不好胡說,又因為他是扎馬的人更沒辦法對他嚴加審問。

但是扎勒相信自己的眼楮,這個人私下接觸中原人,並且兩個人的舉動如此反常,一定是有問題的。

到底有什麼問題,他不太擅長,又不相信那些奉承味兒十足的官員,只能找來月娘和張三李四。

他相信月娘,這個姑娘眼楮里是真誠的,她和那些只知道弄權的人不一樣。

月娘和張三李四得到這個消息都十分驚喜,自然是急吼吼去了官驛。扎勒也沒多說,簡單地說了一下情況就帶著三個人去見那被綁起來的人。

月娘看那個人被綁在地上也不慌張,便知道他心中有底了。

「張三李四,這個人看起來就知道是個硬骨頭了,你們兩個遇到不少吧……交給你了。「

順天府里的人才,管著京城里大大小小的案子,兩個人手上可是抓過不少江湖上那些所謂牛氣沖天的大盜大俠的,這個小角色,太簡單了。

「扎勒你放心,這兩位可是各個審人的高手,交給他就好了。「

她和扎勒從關人的房間里出來,月娘問他可汗是否知道這件事情,又是否有回信,結果還沒收到消息。

「但願這件事情能夠順利結果。」月娘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睡了一夜的墊子,果然還是不行。

幸而她年輕,這麼偶爾熬一熬倒沒什麼大問題。

扎勒和月娘算不得多熟悉,又是處在這種時期,兩個人都沒什麼說的。

審問的房間里時不時傳出幾聲慘叫,扎勒皺眉,擔心他們會不會把人給弄死了。

那可是扎馬的人,要是有證據還說的過去,可是要沒證據的話,那個死人妖十之**會跟他拼命的。

月娘失笑,「你且放心,這兩個人的手法都是專業的,瞧……」

扎馬派過來兩個人,如果真的是有問題,不可能只有一個有問題。可是聯絡人只有一個,出于不影響扎馬的關系考慮扎勒只抓了一個,可月娘知道這兩人必然都有問題。

同伴出了事情,他是一定會擔心的。只不過以為同伴夠機智,他們也不會被人發現。

他們根本就是料定了扎勒因為有所顧忌根本不會拿他們怎麼樣,可怎麼能那麼傻呢,居然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這可是在中原的大地上。

中原萬里之城,豈會連兩個犯人都對付不了。

月娘滿意地看著那個同伴要沖上樓,然後扎勒變了臉色,他心領神會,幾乎都不用想就將那個人抓了起來,並且擰到月娘旁邊。

「你很擔心你的同伴?」

那個人不說話,只用一雙發紅的眼楮瞪著月娘,那樣子像是要把她吃了。異邦人的眼楮顏色不一樣,月娘看的心里不舒服,她幾乎是一巴掌拍在那個人臉上,「瞪什麼,老實回答我的話。」

那個人說了一通月娘听不懂的鳥語,然後扎勒的臉色變的十分難看。

她知道這兩個人肯定都听得懂也會說漢語,跟他們的異邦語言無非也就是在威脅扎勒沒證據就不要這樣對他們雲雲。

小樣。月娘一巴掌又拍過去,「你們的親王殿下可是我帝國客人,尚且入鄉隨俗說中原的語言。你算什麼東西,竟然敢不尊重我中原習俗。一個下人竟然敢這樣,我立即就能砍了你」

那個人果然十分憤怒地瞪著月娘,甚至拿腳來踢她。要不是因為被扎勒擰著手她甚至懷疑這個人立即就會沖上來殺了她。

扎勒沒想到這個人竟然會這麼沖動,幾句話就對月娘動起手來,兩腳踢在他的腿上,「還不跪下。」

這個人的心里素質應該是不高的,不然也不會一听到同伴的慘叫聲就沖了出來。

月娘極好笑地盯著他,「是不是想殺了我?可惜你沒那個能奈。啊,我知道你會說漢話,所以最好是能夠跟我正常地溝通,要不現我現在就殺了你。親王殿下不會對你怎麼樣,可我不是你們漠北的人,而且你只不過是一個下人而已,山高皇帝遠的我隨便給你安給什麼罪名,你難道還天真的以為會有人來給你作主?」

她的足間輕點地面,一下一下的,簡直像是在催眠。

那個人倒算聰明,「你在說什麼,我听不明白。」

他到底還是開口說了漢話,只不過那話一說出來就惹的月娘大笑。

她朝扎勒挑眉,「你們漠北的人里,還有這種有趣的。」

扎勒一個草原上的親王,雖然不如中原人眼里的親王有權,他也是十分尊貴的,走到哪里都讓人捧的人被一小女娃嘲諷。

偏偏他還找不到反駁的理由,這怎麼能不讓人生氣。

他一使勁兒,那個人的骨頭 嚓作響,他發出一聲慘叫,同時,樓上的審問房里也傳過來慘叫聲。

兩個人的聲音混合在一起,要多嚇人就有多嚇人。

月娘看著那個被扎勒押著跪在地上的人,見他的臉色越來越白,估計著是差不多了,于是問道,「說吧,你們的主子叫你們干什麼?來這里以後跟誰聯系,目的是什麼。」

月娘的聲音透著幾分漫不經心,再加上她年紀小,根本就唬不住人。那人並不認為月娘是個會對自己有危害的人,所以對她的行徑可以說是好好的冷嘲熱諷了一番。

「小姑娘,你知不知道我是誰的人,我可是扎馬將軍的人,你們的皇帝也要給與禮遇的。你快這樣污蔑我怎麼能行呢。」

月娘簡直想敲開這個豬腦子,「你也不看看你身後的人是誰,你家主子再牛再厲害,不也沒親王殿下大?再說了,我再在是在問你問題。是不是覺得我真的拿你沒辦法?」

樓上的房間里,忽然發出一聲殺豬一樣的大叫。

月娘朝此人挑挑眉,「看到了麼,現在正在審問你同伴的是我的手下,他們是專業審問你們這些自以為自己骨頭硬的。有的是辦法讓你們張嘴,早晚都是說,何必呢。」

「說什麼,你這是污蔑,我要上告。親王殿下,你不能跟著這個小丫頭一起針對我們。我知道你跟將軍有仇,可你不能因此就對付我們啊,我們都是無辜的。」

月娘忽然從椅子上站起來,兩步走到扎勒身旁,「親王殿下,你且放開他。你不方便對此人對手,交給我。」

她個子矮,又細手細腳的,扎勒十分懷疑地看了月娘兩眼,這個人雖然沒什麼拳腳,可勝在他們漠北草原上的人都是人高馬大的,所以力氣很大。

她一個小姑娘能不能制的住?

「親王殿下您大可放心,我有對付他的法子。」月娘安慰扎勒,雖然說私底下可以直呼名字,可是她覺得有外人在的時候還是叫個尊稱比較好。

扎勒近來也算是對月娘有所了解了,這個小姑娘看著只是個普通的人,可是她卻做了好幾件讓人作夢都想不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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