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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2章 歸途路(二合一)

農舍里燃了柴火,外頭是雨夾雪,陣陣寒風吹的枝頭亂串。

一身穿米蘭色短襖的小婦人推門而入,她進門後,忙合上門栓,使命搓了搓手後,捧著幾塊山芋架在火堆上烤了起來。

小婦人雖穿著農家小襖,曼妙的身形還是隱約可見,腰上系了根墨綠色長帶,上面還掛著一只荷包,里頭鼓鼓的,大多是小藥瓶。

她梳著盤雲髻,發絲柔光順滑,白淨的耳垂影在高領里,鼻尖凍的通紅,更顯楚楚可人。

墨殤醒來後就看見這一幕,他動了動身子,卻是一觸即疼,渾身骨架似散開,疼的牙根發疼,只可惜他發不出聲音,倒吸了一口涼氣,復而又躺下。

小婦人見他已醒,拿厚棉帕包著手提了火爐上的藥倒入碗內,做好這一切才走到炕邊,低頭問︰「你醒了?除了腿動不得,可還有哪里不妥的?」

墨殤睜開清目,看著小婦人絕艷的臉,一時不知所措。

小婦人又道︰「你已昏迷七天七夜,那日落下山崖,是你擋在了我身下,我這條命是你所救,多謝。」她說話極為平淡,唇角隱著淺笑,連眉眼也一片清明。

墨殤還是頭一次見到這樣的大女乃女乃。

他又是一怔,想坐起來,萬萬不能讓大女乃女乃伺候喝藥的。

弄清楚了大概,墨殤知道自己還活著,那雙七寸金蓮的主人也還活著,他破天荒的竟然笑了。

若素看出他想干什麼,也不強求,就從榻上抽了枕頭,又將他扶起,讓他靠坐起來,再將藥碗放在他手里。

換作一般人能活下來就是奇跡,墨殤在北疆長大,身子骨很是硬朗,雖是渾身無力,還是自己喝了湯藥。

他努了努唇,唇上並不干燥,在他醒來之後,每日也是若素喂的藥。

「你是想問我怎麼沒有回去?」就算從這里走到侯府,一日功夫便已足夠。

墨殤點頭,詫異與若素竟然什麼都看得出來。

若素又道︰「我給你治好傷便會離開,在此之前你且安心在這里歇著。」

她還是沒說自己到底是回?還是不回了?

墨殤有些擔心,礙于無法言語,只是心中微慌,按理說他現在就算是爬到主子身邊,也要把這個消息告訴他,可眼下他連爬的力氣也沒有。

他動了動,額頭冒了汗,若素怕他徹底傷了筋骨,淡然如實道︰「別費勁了,我給你喂了麻醉散,可止你眼下疼痛,卻也令你無力,不過你放心,幾日後你自會康復,待你回去復命,就說我已

死便是了。」

若素知道墨殤的心思,干脆同他說個清楚。

這人到底是衷心還是傻,在茫茫人世,有幾人能舍命相救的?

那日從山崖跌落,她仍記得有人拉著她,往上一拋,再後來她就跌落在一塊結實的胸膛上,听到了骨折的聲音,卻不是她的身子。

說來也是命不該絕,落下之時,身子幾次被崖壁的枝椏擋住,否則就算有十個墨殤墊在身下,她也經受不住那樣大的撞擊。

如此,她也不會蠢到當真會用這條命去賭褚辰的心意!

墨殤喝了湯藥,再抬眼才驚覺到若素妝容同那日在山崖時全然不同,眸中露出恐慌之色。

莫不是大女乃女乃被旁人欺壓了不成?

這時,若素將烤熟的山芋用小刀剝了皮,又切成塊狀放入一只粗瓷盤中,見他怪異眼色,便淡淡道︰「你身子需用藥物調養,吃些東西果月復吧,山野之物,比不得侯府豪食,你且將就些。」

說著,若素自己吃了起來,墨殤哪里會矯情。

大女乃女乃都能吃,他還不能吃麼?

不過,听這話後,鼻尖一酸,她估計是拿身上的貴重之物去置換了銀子吧。單是大女乃女乃所穿衣物的料子就是主子花了大手筆購置來的,別說是幾味藥材了,就是換個百兩銀子也不在話下。

他默了默。

主子放在心尖寵著的女人,她怎能受這種苦?

墨殤想著,吃的更快,想盡量恢復,讓大女乃女乃回府。

若素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也不揭穿。

回去?

呵呵,都已經互相‘休’了一遭,還回什麼?

又過了七日,墨殤腿上的支板被拆除,旁人傷筋動骨少則一月,多則數月方可好轉。

但他體制不同,加之有若素細心針灸調養,如今已能下地行走。

前幾日的積雪已融,外頭是暖陽高照,墨殤坐在農舍外的小木樁上,拿著細枝在地上畫道︰「您不必管我,可先回城。」

若素端著一籃子山藥,那些都是農家戶從山頭采來的,正好家中孩子生病,若素便順手給他治好,這才得了些草藥。

她算了算日子,估模著是時候走了,笑了笑,未說話,七寸金蓮抬起,將地上那幾字踩的一干二淨︰「我給你多備了幾份方子,記得按時服用,否則留下病癥就與我無關了」。

大女乃女乃看似無情,實則這番話都是為他好,他點了點頭,卻對若素的行為有些不解,直至傍晚十分,鎮北侯的護院找到此處時,他才發現若素不見了。

王璞親自領人趕來,找到大半個月生死未名的墨殤,可算是松了口氣︰「大女乃女乃人呢?沒有同你在一處?」

墨殤搖頭,又打手勢問他如何尋到此處。

王璞將幾日前有人去玉石鋪子當了一只玉簪子說起,這才一路找到了這里,他其實也早不存任何希望了,只是沒想到人當真都還活著。

這一下,墨殤全都明白了,大女乃女乃心思縝密,她知道簪子一旦被人當了,遲早有人會尋過來,所以她才趁夜走了。

她一個女兒家,能去哪里?

墨殤懊惱的一拳頭捶在了牆上,內心復雜。

王璞將四周勘察一番,又從農家戶家中,將若素的衣物搜了出來。

那農家戶哪里見過這陣勢,下跪磕頭︰「官爺饒命,我家男人也是那日砍柴在路上遇見了貴人,那首飾衣裳也是貴人自願給咱們家做補償的,絕無侵佔貴人財物啊。」

這廂,質問了一通,王璞獲知了大概,也好回去對主子匯報︰「行了,行了,沒你們什麼事了,滾吧!」臨了又給了一錠銀子給農家戶,幸而他們沒有責難大女乃女乃,否則這家人算是半腳踏上閻

王殿了——

墨殤被侯府的人帶入城中,未至侯府,半道即被褚辰擋住,他剛從宮中出來,身後還跟著忘川。

眼下新帝尚未周歲,所謂新帝師,也不過是褚辰找了借口將忘川歸為自己麾下,成為他的心月復。

墨殤不能言語,王璞同他共事多年,尚懂啞語,況且褚辰實在沒有耐心讓墨殤一字一字寫在紙上,他急切想知道更多,得知那簪子被人當了,是又驚又喜,在宮內與群臣周旋也是力不從心。

這一廂,他讓人連夜通知了白啟山,這層關系,能修復自要修復!

不到半柱香,墨殤比劃手勢,王璞一一解說,大抵他二人如何落崖,如何被農家人所救,若素又是如何醫治他,今日最後一次見到她又是穿的什麼衣裳,皆描繪了一遍。

褚辰臉色大驚,當即下令︰「來人,去通知五城兵馬司,發現任何可疑之人,立馬捉來見我!記住不得傷她分毫。」胸口一陣陣起伏,她是抵死也不相認了是吧?

墜入懸崖,‘死’了一回,還想著要走?

總覺得自己的深情萬丈在旁人眼中不值一錢。

他突然又吩咐道︰「去和守城將領季大人說一聲,從今夜開始,城門封閉,只可進不可出!」

低沉沙啞的嗓音被夜風吹亂,忘川從黑暗中走來,接著琉璃宮燈的光線,他的臉略顯蒼白,只道︰「她不想回來,怕是尋不回來,此事還需另尋它法。」

褚辰唇角一顫︰「呵忘先生倒是很了解她,本官偏就不信!」既是他的妻,就該安分待在後院,豈能說走就走?

褚辰堅不可摧的鎮定在遇到若素的事時,崩潰的一瀉千里。

此刻,他的縝密,已被懊惱和氣氛取代,更沒有發現他到底氣的是誰?他自己?還是若素?

忘川未語,他不是這個世界的本地土著,對這里男人也已經算是深刻見識過了,只是那人怎麼看都不屬于這個世界。

她此番此舉,倒是在他意料之內。

只是,她眼下怕是還未出城,那麼會去哪兒呢?

是夜,宮里專門伺候貴妃娘娘的畫師被褚辰‘請’出宮,十來位畫師,連夜趕出百張妙齡女子的肖相,身上穿的正是米蘭色小花襖,精致的容顏,臉上極為的淡定從容。

尤其是眼角處微微上揚的弧度,媚到剛剛好。

褚辰親自監畫,但凡畫師有出錯的地方,哪怕是細微的異點,他也撕了畫像,讓那畫師重新持筆。

在眾人看來,輔政大臣已然‘瘋癲’了。

第二日,京城大小街道皆貼上了若素的畫像,甚至臨近義渠胡同的承恩伯府外也沒能幸免。

白啟山拿著女兒畫像,滿月復愁緒,一巴掌拍在了案幾上︰「這個褚辰究竟是何意!既拿為女兒去交換,還這般大張旗鼓是作何?偽君子!」

他是個讀聖賢書的,能罵出這句話已經是難為他了。

白靈挺著大肚,在一邊寬慰︰「夫君,昨晚褚辰身邊的心月復被救回,已能確定素姐兒眼下好端端的活著呢!管他褚辰想干什麼,咱們只管把人找回來便是,到時候您實在不願意她再入侯門,咱們就帶她去嶺南。」她深知白啟山愛女如命,也只能先哄著。

至于褚辰所作所為,她這個師姐也是不齒!

這一點,不打算站在他那邊了。

白靈凝眸又道︰「素姐兒不回侯府也就罷了,怎麼連娘家也不回?夫君,以您看,這其中可是有什麼誤會?」

白啟山也覺得此事蹊蹺,再過些時日,他便要啟程去嶺南,當即啟程去了宮門外,就守在那里,等著褚辰出來,將他當場‘逮’住,問個清楚!

褚辰之妻尚在人世的消息一夜之間傳遍京城小巷,如果說在此之前,若素是名動京城,眼下就是全京城皆知她長的什麼樣了。

很快,連米蘭色小花襖也盛行了起來。

不少為了賞銀的百姓,專門蹲點尋人,以往在這個時候大街小巷都是購置年貨的場景,今年卻是在找人。

喬府里頭的幾位女眷也是坐不住了,林慧晴和喬若嬌按耐不住,想幫襯著出去找找看,興許還能踫踫運氣。

可褚氏下令誰也不準出府門半步,她早就盼著若素出事,沒成想小妮子命還挺硬,這樣都死不了。

「你辰表哥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送出去的妻,豈有再找回來的道理!」褚氏看了看還未出閣的喬若嬌,喬若雲這個棋子算是廢了,可是喬若嬌就算是繼室也沒什麼不妥之處。

念頭在她腦中一閃而過,就听到門外傳來長子陰沉的嗓音︰「嬌姐兒出來,我有話問你!」

他連褚氏的房門都不想踏足半步。

喬若嬌眨巴了幾下眼,早就想從褚氏身邊逃走,這下來了機會,立馬就出來了。

褚氏無法,只得任由兄妹二人說悄悄話,

「大哥,你找我何事?可是表妹她有消息了?咱們辰表哥真不個東西!」喬若嬌心直口快,當下就將褚辰貶到了塵埃里。

喬魏孟找她正是為了此事,他心急如焚,也欣喜萬分,直言道︰「我問你,你素日與表妹走得近,可知她在京城有什麼藏身之處?」

喬若嬌不會拐彎抹角,更是直言道︰「最好是藏起來,難不成還讓辰表哥找到不成?他現在可威風了,就連宮里頭的太後娘娘還得看他臉色,什麼事是他做不出來的!就叫他找不到人!」

一語驚醒夢中人!

是啊,為什麼要急著找她出來。

最好是別讓人找到才是!

可喬魏孟心里不放心,那人還小,又是這樣的寒冬臘月天,最起碼最起碼也該讓他知道她在何處?

「嬌姐兒,告訴大哥,你到底知不知道?」喬魏孟抓著喬若嬌的胳膊,追問道。

喬若嬌支支吾吾,還是安奈不住,想了好一會才說︰「表妹她可富有了,京城有好幾處她的田莊,當初王家少公家與她也有生意往來,她還有幾家鋪子,具體是哪里,我就不知了。」

有藏身之地!

如此,也好!

喬魏孟懸著的心總算得以好轉,他松了口氣,近日來疲倦劇增。

喬若嬌看著兄長似笑非笑的樣子,驚 道︰「大哥,你添了白發了。」她指了指他的鬢角。

喬魏孟笑了笑,步履生風而去,仿佛一下子就輕松了。

這廂,褚辰剛從議政殿出來,小黃門上前稟報︰「褚大人,白大人已在宮外等您多時。」

白大人?

褚辰眸色一凜,大步邁向宮門,身後的同僚瞧見了皆是面色各異。

輔政大臣,可謂權勢滔天,卻也有畏懼之人。(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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