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她心中雖驚,面上卻並不顯露出來,淡聲問道︰「是不是事後你佷子被殺人滅口……死了?」
「怎麼能?我怎麼能讓他死?」侯嬤嬤急聲說道。
女鬼試探著問︰「沒有死?那他現在哪里?」
侯嬤嬤也不知是因為被嚇得太過緊張失了神智,還是說順了口,听女鬼問,就說道︰「在哪里?當然是跑了!」
「事先吳嬤嬤哄他說,害死四太太後,大太太就會給他一大筆銀子,讓他遠走高飛去過逍遙自在的日子。然而……」侯嬤嬤說到這里,冷笑了一聲。
「二百兩銀子……二百兩銀子!大太太怎麼會舍得?大老爺又怎麼會允許他繼續活著?我在春暉院偷听了大太太和吳嬤嬤的話,得了消息後就去告訴過他!告訴過他大老爺和大太太不可信!讓他不要去螺髻山,乘早離開莫府,離開京城,離開這是非之地!
他卻偏偏被錢迷了心竅,不到黃河心不死!結果怎樣?
果然不出我所料,他把事情做下後,大太太不但不給他銀子,大老爺還想要殺人滅口!也是我在大老爺動手前硬逼著我那佷子從府中逃走,離開了京城,如若不然……他哪里還有命在?
可就算這樣,大老爺卻也不放過他,數次買凶讓人去尋找追殺他!也幸虧……幸虧……咳咳……」侯嬤嬤說得太急,被口水嗆住,咳了兩聲,話停了下來。
她咳過後,卻沒有繼續再說下去,微微有些呆怔。
「大老爺……莫驕也參與了?」女鬼問道。
「參與了!他怎麼會不參與?」
「你佷子最後有沒有被他找到?」
「當然沒有!」
「他去了哪兒?」
「他去了滄州滄……」侯嬤嬤忽然停住,抬頭看那女鬼。
女鬼對她一笑︰「滄州滄縣是吧?」
「你怎麼知道?」侯嬤嬤錯愕地看著她,「你怎麼知道的?」
「我怎麼會不知道?我不但知道他在滄縣,還知道這些年你和他一直有書信來往,他問你要過銀子,你也給了他。」
「你……你……你怎麼都知道了?你、你、你真的是鬼?」侯嬤嬤驚恐地問道。
「你說呢?」女鬼看著她微笑。
「我、我、我……」侯嬤嬤我了半天,說不出話來。
雖然面前這只是美貌的鬼,可再美貌她也是鬼啊!如果她不是鬼,為什麼自己和佷子之間來往得那麼隱秘,連老太太都毫不知情,她卻就全都知道?
「我……」侯嬤嬤又驚又懼,一口氣沒上來,昏死過去。
「這就被嚇死了?我有那麼嚇人麼?」女鬼看著癱倒在地上的侯嬤嬤,撇了撇嘴道。
「不是姑娘嚇人,是這婆子太沒用!」雪鳶說著話從暗處走了出來,來到侯嬤嬤近前,彎腰看了一眼,而後直起身,抬腳朝她**上踢了一腳,「不但知情不報,還又包庇凶手,你也是該死!」
侯嬤嬤自然毫無反應。
「去叫兩個婆子來,把她抬回嘉善堂。告訴祖母,侯嬤嬤果然年紀大了眼神不大好了,在咱們這兒眼花認錯了人,把她自己給嚇得暈死了過去!」莫少璃說道,「順便讓四兒把粥帶回去給祖母。祖母等了這半天,可別閃了她老人家!」
雪鳶答應著自去叫粗使婆子。
莫少璃目光從地上的侯嬤嬤身上收回,並沒有再這里多停留,轉身回第三進院子自己住處。
走過穿堂時,她忽然抬起衣袖看了看身上的藍色衣裙,說道︰「娘這衣裳看著倒像是新做得沒有穿過的,我穿著卻也合適。」說著心里就難過起來。
這樣明媚的衣服,正適合娘親那樣美麗的女子,卻可惜……卻可惜……花朵一般的她,在最好的年紀,卻死在了謀殺算計里……
莫少璃抬頭望著黑漆漆的夜空,心中暗暗發誓。
莫驕,吳氏……你們且等著!
紫萱正走在莫少璃身邊,听她說那話,想起當年美貌善良的惠安長公主曾經的種種,也不由觸動了心思,沉默了片刻說道︰「這衣裙四太太當年剛做得,先帝就忽然駕崩了。因為要穿素服,就把這件收了起來……姑娘比四太太長得高挑,所以現今竟能撐得起四太太當初的衣裳了。」
莫少璃听著,輕輕吸了口氣,沒有再說話。
回到房里,她坐在榻上,低著頭慢慢地喝了杯茶,抬頭時,才發現面前四個丫鬟齊刷刷地站著,都正眼楮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那些目光中,有心疼,有擔憂,有氣憤,有了然,有……
莫少璃怔了怔︰「你們……這是……」
雪鳶剛才叫了兩個粗使婆子來,催著她們把侯嬤嬤撮弄走後,就急奔了回來。
以前她雖然從綠珠口中听說過吳新說大太太和吳嬤嬤算計謀害四太太的話,但那是傳來的話,她听著雖然氣憤,卻到底不如今天,親臨其境,親耳听到侯嬤嬤承認。
只听得她憋了一腔子怒氣,打發了侯嬤嬤後跑進來,就想要發表看法,卻被紫萱伸手抓住,使了個眼神,朝正沉默坐在榻中的姑娘看了看。
「姑娘心情不好,正想事兒著呢!」紫萱無聲地對她說道。
雪鳶強忍著心里的著急,看著榻中神色若有所思的莫少璃,就不敢出聲打擾,目光卻有些擔憂起來。
雖然今晚大家群策群力,齊心協力,裝神弄鬼,總算撬開了侯嬤嬤的嘴,從她口中得知了當年的部分真相。但那真相……卻讓人難以接受……
原來,四太太真的是被人害死的……雖然大家都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是……
姑娘這會兒心里不知是如何難過了。
綠珠自然也和雪鳶有著同樣的心情和擔心,也默默地望著莫少璃,不敢說話。
青橙把粥交給四兒,打發她走了後,也忙來了東次間,見紫萱三人都望著莫少璃發呆,她也就默默了起來。
因而莫少璃喝完茶抬頭時,就正看到一群丫鬟在圍觀自己。
「那什麼……也別都看著我發愣了,有什麼想說的都說說吧。」她放下茶杯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