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少璃道︰「就是店里掛起的，買賣雙方遵守的章程了！」
「買賣章程，我們有！」劉掌櫃听明白了，指了指牆上掛著的「進店須知」說道。
莫少璃當然知道他們有，因為牆上那份「進店須知」就是出自她手。
「那是原有的，你需要再多一份特別章程。」她側頭看了一眼牆上的須知，轉回頭對劉掌櫃說道。
「特別章程？」劉掌櫃又迷茫了。
當初程先生拿這份東家所制的「進店須知」給劉掌櫃掛時，他就覺得挺特別的，和別家的很不一樣，現在竟還又要更特別的了？
「比如，客人若要買首飾，須在畫師照原物所畫的底圖上按下手紋才能帶走；又比如，客人若要買脂粉，須要在寫了‘完整無拆，打開不退’的證明上按了手紋才能帶走；再比如……」
啊？啊……劉掌櫃這下總算有點明白過來她的意思了，且越听越喜。
對呀！這條款不就是應對眼前許王妃和她身後的攪神最好法子麼？這麼簡單的法子，自己怎麼先前竟沒有想到？簡直是白做掌櫃這麼多年！
然而，他稍稍一想，卻又遲疑了︰「姑娘所言章程雖好，可……若客人進店買賣都要按這些條款流程，耗費店內伙計畫師時間精力倒也罷了，可以找更多一些人來做。只客人那邊……」會不會嫌太繁瑣麻煩，不再光顧？
「無妨。」莫少璃說道︰「這條款本來就是為特別的客人所定。」
她說著朝對面看了一眼︰「只要這些客人來時掛上給她們看就可以，別的正常的客人麼……自然不必了。」
特殊情況特殊對待！這很可以有！劉掌櫃再次慚愧如此簡單的法子自己怎麼就沒想到，連聲叫伙計拿來筆墨，親自動手寫起特別的買賣章程來。
大周朝是有律法的，律法里有一條叫「按章辦事」，只要店里掛了章程，章程和律法不沖突。那麼，即便你王妃，也得遵從。
這就是為什麼莫少珊要砸東華樓的東西，要先拿銀子買下才能砸；也就是杜若衡剛才讓人砸了店里的東西後，也意意思思地拿出銀票假裝賠償的原因。
如若不然，東華樓若較真報官，她就是許王妃，也要到京都府尹過堂。
當然，劉掌櫃敢不敢去報官，京都府尹會不會定許王妃的罪，就是另說了。
自然，基本上，許王妃被定罪的可能性不會有。所以劉掌櫃剛才听了許王妃的名號後，不但沒想著去報官，還把許王妃假裝賠出的銀子又乖乖地奉還了。
特權，正是杜若衡和莫少珊壓根不用講求謀略手段，單憑蠻干就能把劉掌櫃欺負得沒脾氣的根本。
可是再特權，在律法面前，眾目睽睽的時候，你也得假裝遵守。
莫少璃的特別條款要的就是許王妃假裝遵守。
今兒劉掌櫃當著杜若衡莫少珊的面把特別條款寫下，有這麼多圍觀群眾作證，改日她們再想要來東華樓搞事，心里總得掂量掂量。
然而，莫少璃話說出來後，劉掌櫃是高興了，興興頭頭地去寫章程了。
杜若衡臉卻黑了下來。
莫七這個賤人，就沒有不和自己作對的時候！
她卻不去想，是誰先搞事，誰不放過誰了？
杜若衡身後莫少珊臉更黑。
她撒潑作妖在東華樓鬧騰了這麼久，臉面一點不剩地都豁出去了，眼瞅著就事就要成了，她和許王圓房就要夢想成真了。
半路卻殺出個莫七！幾句話就把她成功在望的一切摧毀干淨。
莫少珊本來就因為吳承諭，因為宋恪，因為宋妙，因為種種有的沒的的仇怨把莫少璃很得透透的。
這下，仇結得更大了！
她並不知道，東華樓本就是她家七妹妹的東西，她動了人家的女乃酪，人家這麼做也沒有什麼錯！她就只認為莫少璃就是來針對她的！就是看不得她好！就是要摧毀她的一切！
因而此時莫少珊看莫少璃的目光，比杜若衡還要陰狠，若不是忌憚著綠珠在，她怕真的就會撲過去掐死莫少璃。
莫少璃卻對她們兩個的黑臉視若無睹，沒道理她被人坑成這樣了，她還要討她們歡心！
更何況，她如今還只是自保而已，她們又有什麼損失了？
讓她們恨的還在後頭呢！那些被她們砸掉的東西……莫少璃目光從櫃台上那一堆零落破碎的東西上掃過，眼神微微變冷。
總是要奉還的！
三個畫師很快就跟著伙計來了大堂，劉掌櫃放下手里的筆，拿著「金玉滿堂」「海洋之星」……對畫師說︰「照著原樣一絲不差地細細描繪下來，各處材質大小，花色都標注清楚。」
莫少璃在旁听著十分滿意。
劉掌櫃不愧是程諾帶出來的人，雖然因為驟然遭遇莫少珊的潑辣和杜若衡的蠻橫暫時短路，但能力和細心卻還是有的，自己不過只說了畫圖樣子，他就連標注都想到了。
這樣，就更好了。
倒要看看許王妃心有多強，能用幾個時辰的時間等畫師留下底圖後，再把用她自己的銀子買的東西拿回去砸著玩兒？
若許王妃真有如此彪悍，她倒要奉陪到底了。
莫少璃也想好了，若今兒事真的鬧大了，實在迫不得已，她也只有請宋恬出面了。
雖然他是朋友，但關鍵時刻……額，也是可以拿來用一用的。
劉掌櫃交待完畫師後，滿臉賠笑地走到杜若衡面前說道︰「許王妃，小店有了新章程，還請王妃耐心等候，等畫師畫好樣子，咱們就可以貨銀兩訖了。」
剛才莫少璃口齒清晰的把章程條款敘述得十分明白，店里店外，樓上樓下的圍觀群眾都听得一清二楚。
劉掌櫃動作也快，當即寫了下來，也不等完全干透，這就讓人掛到了牆上。
于是，眾目睽睽下，大家必須要「按章辦事」了。
杜若衡雖然不大關心朝廷，卻對朝中事卻並非一無所知。她知道皇上宋淵本就重律法，楚王宋恆進都察院後更甚，利用特權她敢，但當眾藐視律法……她在昏頭時也敢。
然而，眼下她很清醒，所以她並不敢。
但即便如此，她又怎麼會輕易向莫少璃認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