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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四章 攻克

只見一群男男女女被五花大綁押在城樓上,一望見秦軍出現,立刻就哭喊震天,有人哭叫,有人怒罵。

「歡娘,救救我們啊!」

「你跟著人造反,憑什麼要我們填命?!」

「災星!從你生下來就禍害白家,現在還要禍害我們!」

秦軍這邊頓時嘩然,甚至是趙文松都沒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對著蕭紹棠大喊起來︰

「世子殿下,昨夜非要放那人走,今日如何?!」

原本是明明可以捉住那人當做人質的,如今卻反過來被別人威脅

就憑著世子殿下對世子妃的情意,今兒這仗還有什麼可打的?

趙文松心中怒火燃燒,跟來的將士們更是心中憋屈。

他們千里奔襲,一路無往不勝,如今卻在這兒小小的潼關,就這麼被人絆住了腳步!

今日一戰,想都不用想,被人這樣扼住了咽喉,根本就毫無勝算!

白成歡不用回頭也能感覺到身後穿射過來的千萬道目光,那目光中飽含著怎樣的失望與譴責她心知肚明。

她勒馬出列,漸漸走至城牆下,仰頭望著朝樓上那些哭喊的男男女女,與押著他們的兵將,全都是陌生的面孔。

沒有望見晉王的身影。

她閉了閉眼,心中的懊悔,逆流成河。

她選擇了相信他,可他選擇的人始終都是他的皇兄。

既然如此,也不必見了,也不必再說了。

她撥馬而回,重新回到了秦王陣營前。

「蕭紹棠,他們並非我的家人,一個都不是。」

族中的男男女女雖然眾多,但她入族譜的時候是見過的,而那些人早就已經跟著白炳雄離開虢州了。

蕭紹棠雖然早就知道內情,但是一顆心至此才完全放了下來。

「好,我知道了。」

似乎是夫妻二人已經心有靈犀,他對白成歡點了點頭,忽然提氣對城樓上高喊道︰

「你們不必喊叫了!」

威嚴的聲音響徹城樓上下,城樓上的哭喊聲頓了一下,城樓下的嘩然聲也霎時靜止。

秦軍心里都是咯 一下,完了,世子一定是要妥協了!

城樓上面的人反應過來之後,更是猖狂得意,章千總大笑了起來︰

「秦王世子有雄心要做天下之主,就要有寬厚仁德之心,這些都是世子妃的家人,只要秦王世子退軍,我保證他們無恙!」

蕭紹棠卻是抬頭微微一笑,搖頭道︰

「章千總怕是想錯了!」

「今日,本世子的世子妃並未前來,而白氏的族人早就已經被我岳父大人帶到甘州,所以這些人根本就不是世子妃的家人!」

此言一出,秦軍大為振奮,不管是與不是,世子殿下這是不打算退讓了!

城樓上那些被押著的男男女女,萬萬沒想到還有這種可能,全都伸長了脖子,往城樓下拼命的張望

可是城樓下全都是黑色盔甲的秦軍,哪里有女子的身影?

至于剛剛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晃了一圈的白成歡,他們是根本認不出來的!

章千總霍然變了臉色,聲音一瞬間變得冷厲起來︰

「秦王世子這是什麼意思?是打算六親不認,將秦王世子妃陷于不義之地嗎?」

「六親不認的人並非本世子,而是將軍你!」

蕭紹棠朗朗的聲音回蕩在所有人的耳邊︰

「他們並非世子妃的家人,卻也是我大齊百姓,章千總如此冷血無情,將他們當做人質,不顧他們的生死,還妄圖以此來威脅本世子,請問在章千總心里,他們的性命就是如此不值錢嗎?他們就該為你的私心如此送命嗎?」

「本世子今日若是退軍,豈不是讓你這等卑劣小人得意,讓虢州的百姓繼續提心吊膽,處于水深火熱之中?畢竟你今日能將他們的性命視為草芥,他日就能將天下百姓的性命看做塵土!」

章千總和那些听到這話的人都愣住了

說來說去,秦軍非但不退兵,他反倒成了那個不顧他人性命的卑劣小人了?

娘的,到底是誰威脅誰啊?!

章千總說來說去到底還是一介武夫,打打仗罵罵人還可以,讓他與人這般天下大義地爭吵,他能說出那句「寬厚仁德之心」,就已經是打了一夜月復稿的結果了!

他氣急之下回頭望了一眼,本該勝任城頭喊話這樁事的弘農縣令宋溫德早就溜得沒了影!

「這個奸滑的東西!」

章千總恨恨地罵了一句,再也不想說廢話了︰

「你少在這里巧言狡辯,你只說你們今日退不退兵?」

「為了百姓民生,為了天下大義,恕本世子不能退兵!」

蕭紹棠語調鏗鏘地回道。

這一招居然完全失去了效果!

章千總瞬間惱羞成怒︰

「沒想到秦王世子果然是冷酷無情既然如此,本將軍今日就殺了他們祭旗!」

說完還沖著樓下的秦軍大吼了一聲︰

「秦王府的逆賊們,你們跟這樣六親不認,無情無義的一個人,將來看你們有什麼好下場!」

就算今日真要開戰,他也要讓秦王世子與他的兵將離心離德,要把這盆污水結結實實的潑到秦王世子的身上!

官兵們雪亮的長刀立刻就架上了那些人的脖子!

秦軍中的將士也不由得心中一寒。

世子若是顧忌這些人今日退兵,他們固然不願意,可要是世子真的如此冷血,他們也一樣覺得膽寒!

面臨著即刻就要喪命刀下的威脅,城樓上被五花大綁的人們徹底絕望那個白成歡根本就沒來,秦王世子也不退兵!

那章千總豈不是真的會殺了他們?

可他們真的不是白成歡的家人啊!

他們在瑟瑟發抖中再次哭喊起來,不過這一次哭喊的對象卻變成了章千總!

「章千總,你們說好的只是讓我們冒充的,你不能殺了我們!」

「我們不是白家的人,是你們非要我們冒充的!」

章千總滿身的殺氣瞬間凝滯︰

「你們說什麼?」

這明明就是他手下的周百戶親自帶人抓來的白家人!

剛剛因為章千總的話,有些人心浮動的秦軍也立刻就安靜了下來,原來這些人真的是冒充的,而非世子六親不認!

「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回過身一把抓住了周百戶的衣領︰

「你居然敢騙老子!」

周百戶也傻了眼,腿一下子就軟了︰

「我……我去的時候確實沒抓著人,可是,可是我想著咱們不能這樣白跑一趟……反正離得這麼遠,他們也認不出……」

「你給老子去死!」

章千總一腳將周百戶踹得差點跌下城樓,轉身怒吼道︰

「放箭!」

早已經高度戒備的官兵們立刻就放開了手中早已經張滿的弓弦,密密麻麻的流矢鋪天蓋地的向著城樓下的秦軍而去!

但是這突如其來的箭雨並沒有擾亂秦軍的步伐,早在章千總說出「放箭」兩個字的時候,蕭紹棠就已經高舉手中的長刀,同時下令︰

「布陣!雲梯!攻城!」

函谷關一戰,終于爆發!

城樓上箭雨伴隨著火木土石傾瀉而下,城樓下秦軍在戰火硝煙中步步逼近。

遠處的山巒中,飛禽走獸被這戰爭的吶喊聲驚得四散逃亡,昏迷不醒的晉王也才在這樣震天的喊殺聲猛然清醒!

「發生了什麼事?」過身來看了一眼節節敗退的官兵

他霍然坐起身來,記憶還停留在他與章千總撕破臉皮的昨夜。

「王爺,城樓上打起來了!」張德祿顫顫巍巍地回道,提心吊膽等到如今,心才算是放下了一半!

晉王飛撲而起,踉蹌著沖出門去,遠遠的只望見半空中滾滾的濃煙籠罩了整個天空。

「成歡姐!」

晉王眼中含淚,低呼了一聲,知道一切已經為時已晚!

終于打起來了,覆水難收,再也不可能回頭了!

他咬牙硬撐著換上了盔甲,也顧不得再去找章千總算賬,跨上戰馬向著城樓疾馳而去。

一**身穿黑色盔甲的秦軍像是永不知疲倦的蟻兵一樣,推著巨大的攻城車沖擊城門,一架架雲梯架起來倒下去,又再次起來,樓上的官兵也換了一撥又一撥,種種手段用盡,弘農縣的城樓上下,戰火紛飛,慘叫連連,頓時成了人間煉獄。

這場戰爭一直持續到了天黑,等到所有人都疲倦不堪,似乎下一刻就會倒地力竭的時候,弘農縣城古老的城門終于轟然破碎,黑甲的秦軍仿似一股洪流,勢不可擋的沖進了弘農縣!

晉王從來沒有經歷過如此殘酷的戰爭,他並不知道該如何組織人進行有效的抵抗,只是不停的揮舞著手中的長劍,至于城門防守的事情,其實還是章千總在指揮。

听到城門被攻克的那一刻,他的眼前一黑,腦中徹底一片空白!

銀白色的盔甲已經被鮮血濺滿,白皙俊秀的臉,被火焰燎起的濃煙燻的漆黑,他失神的站在城樓上,大勢已去的恐懼感牢牢地攫住了他的心!

「王爺,我們撤回關內,還有一線希望!快下令撤退!」

章千總一直在拼命的砍殺,到終于確定防守失敗,已經無可挽回之時,顧不得心中對晉王的厭惡與抵觸,依舊飛快地趕到他身邊大聲喊著。

晉王已經完全六神無主,看了一眼節節敗退的官兵,只能無奈的高喊一聲︰

「撤退!」

黑色浪潮席卷而來,官兵的陣營像白色的泡沫一般逐漸浮去,趕在入夜以前,晉王與章千總終于帶著殘余部隊撤回了函谷關內!

前來的追兵被擋在了函谷關外,卻一點要停下的意思都沒有,甚至有激進的將領,試圖單槍匹馬的去奪關!

「停下!不要再去追了!」

帶著人追趕到此的蕭紹棠勒住了馬,遙望著雄偉的函谷關,心里明白,今日一戰只能到此為止。

「為什麼不能追?雖然道路狹窄,我們不好過去,但若是得了關,大捷就在眼前!」

「難道你們想成為別人的甕中之鱉嗎?」

蕭紹棠很能明白這些將士們沖殺到這個地步,心中急切的心情,可是官道實在太過狹窄,這麼多人要沖進去,只能成為別人守在關內的獵物!

晉王站在函谷關上,雖然知道秦軍已經進不來了,可他的眼楮還是半刻都沒有離開那片黑壓壓的烏雲。

初次交手,他就敗了!

等到關外一切平靜下來的時候,晉王才將惡狠狠的眼神放在了章千總身上︰

「你居然敢暗算我!若不是你暗算我,何至于到如此一敗涂地!」

打了一天的仗,章千總渾身傷痕累累,怒火也積累到了頂點,對于這個無用的晉王,他最後一絲恭敬也消失無蹤,怒氣回道︰

「若不是屬下大膽暗算王爺,誰知道王爺會不會將虢州拱手讓人!至于我們為什麼會敗,王爺心中不清楚嗎?要不是您從一開始就優柔寡斷,若不是朝廷的糧餉遲遲發不下來,怎麼會有今日這樣的局面?!」

晉王氣極,想要回罵他幾句,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無話可說

一開始的確是他不忍心去抓成歡姐的家人,甚至還派人去守衛,朝廷的糧餉是一拖再拖,將士們吃不飽飯,盔甲刀劍都陳舊破爛不堪,這也的確是事實!

章千總見這個愚蠢的王爺終于消停了,才恨恨的嘆了口氣道︰

「末將不求別的,只求王爺以後少一些婦人之仁,別再讓大家跟著王爺受連累就好,不然,王爺今日可看見那秦王世子妃對咱們手軟?!」

最後這句話直如一根刺戳中了晉王的心髒,他頹然坐在了椅子上。

從今以後,他在成歡姐心中已經是個不擇手段的小人,他大概再也不會是她的弟弟了!

白成歡與蕭紹棠走在戰後荒涼的街道上,神色依然凝重,並沒有勝利者的喜悅。

蕭紹棠知道她的心結在哪里,也沒有強迫她歡喜,沉默的帶著她往縣衙的方向而去。

一直到快到縣衙的時候,白成歡心中的那股郁氣才漸漸散發了出來。

既然早就做了選擇,如今有再多的傷感無奈,除了讓自己心煩,讓蕭紹棠為難,又有什麼意義呢?

她竭力收斂心神,思索起了別的事情,很快就覺出了有一樁事情實在是不對︰

「今日一直都是那章千總與晉王帶著人在拼命,縣令呢?宋溫德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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