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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孫氏道︰「你爹那人什麼脾氣你還不知道?沒容他說出什麼事來,便一口拒絕了。只是他不會回侯府,遷怒于你吧?」

阮媛安慰道︰「娘放心,沒有的事。他們那樣的人家,再怎麼樣也不興打媳婦的。娘就放心吧,我還能吃虧了?」

大孫氏越發擔心起來,道︰「就是知道你的脾氣,才更不放心。傻孩子,夫妻之間有什麼吃不吃虧的?我們怎麼樣都行,就是他跟我們擺那世子爺的譜也無所謂,只你在他家里好好的,別受氣就成。還有,你就听點兒話,在他家里傻些、愚鈍些,別一天天的逞能。」

阮媛不愛听,想起上輩子汲汲營營,落得那般下場,道︰「我哪里逞能了。娘就會說我,難不成我嫁過去什麼也不做?」

大孫氏氣的拍阮媛,阮媛吃痛道︰「疼、疼,娘打我做什麼?」

大孫氏生氣道︰「我說什麼也不讓你做了嗎?做好自己本分就行,別的就少管。你沒听過?做得事越多、越容易讓人挑出錯來。要是多余的什麼都不做,他們頂多嫌你笨些。卻沒听說誰家因為媳婦笨,給休回來的。被休的都是聰明得不行的。」

阮媛听了,摟著大孫氏的肩膀笑︰「娘說的什麼話?人都教女兒聰明些,省的到婆婆家吃虧,哪有教女兒裝笨的?」

大孫氏又拍了下阮媛搭在她肩頭上的手︰」沒個正行。你沒听過行的多錯的多的道理?你上有公婆,大姑,下又有小叔,還有姨娘,你顯能,誰有事都找你,順了哥情失嫂意。何苦來呢?娘是過來人,你听娘的,一準錯不了。「

阮媛听了大孫氏的話,卻不怎麼認同。上輩子大孫氏也曾經這麼叮囑過她,她沒听。像呂倩萬事不出頭,人當你好欺負,隨便阿貓阿狗都會踩你兩腳。裝愚守拙,那也是有資本的。就像趙寧,聰明笨,也沒人敢說什麼。她若是果然像大孫氏說的,只怕被不會像上輩子落得那般下場,也最終會落得個呂倩一樣的下場。

大孫氏見阮媛心不在焉的樣,不放心地問︰「你到底有沒有听進去?娘都多大歲數了,再說,我還能給你當上?」

阮媛安撫地笑了笑道︰「听見了,娘這麼大聲,也不怕外見人听見。」因為男桌喝酒,所以比阮媛大孫氏這桌慢很多。但听著外間樓石那桌好似也快吃完了。阮媛忙又說道︰「娘,我想求你點兒事。」

大孫氏笑道︰「什麼事這麼鄭重?跟我們還說求不求的?說,什麼事?只別跟女婿似的,關系到衙門上的事就行。」

阮媛坐正了身體,正色道︰「娘,我想去了綠珠幾個的奴籍。」

大孫氏奇怪道︰「無緣無故怎麼提起這個來?她們犯了什麼錯,讓你不高興了?以你的脾氣,就是她們做了什麼讓你生氣的事,你也不會想著將她們賣了,一準是張羅著放出去的。」

阮媛笑道︰「娘倒是了解我。她們能讓我怎麼不高興?都一心一意對我好,大概咱們這樣人家出來的,用不慣丫頭。我看她們與我也差不多大,一朝為奴終生為奴。有哪個人願意一輩子給人當奴婢的?將來隨便配個小廝,生的孩子也是個奴婢。以己度人,我是不樂意的。她們又對我好,所以我想,要不就將她們的奴籍去了吧。一樣侍候我,不過是身份從奴婢變成雇工。」

大孫氏听了,不疑有他,道︰「這個我可做不得主,等我跟你爹商量商量,不能你說去了她們幾個的奴籍便去了。這事也不算小,而且手續煩瑣。等我問了你爹,回頭跟你說。」

阮媛摟著大孫氏的肩來回地晃悠道︰「娘就唬我,咱們家里什麼事情不是娘做主?娘就答應我吧,娘不知道,她們幾個進了鎮北侯府,為了我忙來忙去的,就是這片心,也不單是主奴關系了。娘就不能體諒體諒人麼?唐時的柳宗元柳州釋放奴婢,千古留名,可見這奴婢用多了,也讓人指脊梁骨。不是什麼好事的。娘想想,若是我給人當奴婢,娘會有什麼想法?」

大孫氏被阮媛晃得頭疼,道︰「好了、好了,娘答應你,行了吧?可總要跟你爹說聲,到底外面的事,還得你爹去跑。你到時可別後悔。別以為我沒在那高牆里呆過,就不知道。有那狐媚子奴婢,專爬男主人的床,你手里握著她們的賣身契,到底她們老實些。」

阮媛听了,不禁冷笑著道︰「娘竟還是太天真了。」

大孫氏道︰「我怎麼天真了?我說的不對?」

阮媛道︰「若果然爬上男主人的床,咱們別說別人,就說樓石,果然她們誰爬上他的床,得了他的青眼,他出面找咱們要賣身契,娘覺得娘能不給?到時娘是說沒有呢?還是就一口回絕說不給?手里捏住的,攥久了,都成了那沙,總歸是越攥越少,最後不過是一場空而已。」

大孫氏听阮媛的話,像是經過大起大落似的。不禁問道︰「你在侯府到底怎麼樣?這才嫁出去多久,怎麼說起話來,倒像是有些個經歷?」

阮媛也覺得自己失言,笑道︰「還能怎麼樣?娘才嫁給父親時什麼樣?也就那樣被,新媳婦里,我還算不錯的了,難不成母親覺得我還能像在家當閨女時,那般的天真?」

大孫氏沒說話。

娘倆個正在沉默的時候,鄭媽帶著綠珠、綠柳進來道︰「太太,外面撤桌了,差不多要打點姑娘、姑爺回侯府的時候了。」

大孫氏問︰「請來的人走了?」

鄭媽道︰「嗯,走了。只是姑爺喝的有點兒多,看樣子騎不了馬了。」

阮媛知道樓石酒量的,有些不相信道︰「他果然喝多了?」

鄭媽瞪了阮媛一眼,道︰「你這孩子,怎麼越發的不相信人了?說姑爺喝多了,必是喝多了,這也是瞎說的?」

阮媛撇嘴,明顯的還是不信。她可是知道,樓石那酒量是在兵營里練出來的,桌上那幾個人,她也認得,他們全喝桌底,樓石也不可能醉的。

大孫氏已經急吼吼地站起身便往外間走,出到外廳,果然幫忙的已經將桌子撤了,也收拾干淨。陪客也已經走了,廳上無一人。

鄭媽道︰「老爺將姑爺扶到東間去躺著去了。也打發了跟著姑爺來的人去街上雇輛車來。嬋娘和姑爺同乘,綠珠、綠柳兩個也是乘車走不是?」

大孫氏拉著阮媛便往東間走,迎面便是一股子的酒氣。

阮峰明顯已經喝得有些高了,拉著樓道數落道︰「你是世子又怎麼的?我知道你瞧不起我,我沒本事,讓女兒跟著我受累。我們家嬋娘哪兒配不上你了?我跟你說,明兒有你後悔的,我們家嬋娘可聰明了,要我說,你還配不上我女兒呢。我好好個女兒,千嬌萬寵著養那麼大,卻到你們家里受氣……」

而樓石明顯已經連站都站不起來,半靠在床沿邊上,眯著眼楮不說話。

大孫氏氣得連忙打斷阮峰的話道︰「胡說些什麼呢?喝點子酒,東南西北都不認得了?還不快給我住嘴?」

阮峰哪里听?喝斥大孫氏道︰「我們男人說話,哪兒有你插嘴的份?一邊兒呆著去。我哪里說得不對?別以為咱們不知道,回門姑爺沒上門,咱們多少天在左右街坊面前抬不起頭來?還不是看不上咱們女兒?要不然,他能如此?別以為人都是傻子。我知道,你們高高在上的,定是嫌棄我們嬋娘出身低。我告訴你……」

大孫氏見硬的阮峰不听,只得勉強笑道︰「好了好了,他這回不是來了?讓你在街坊面前長了臉?還有什麼不滿的?剛嬋娘在里屋說,世子對咱們嬋娘也挺好的。你真心疼咱們嬋娘,看看都什麼時候了?快些放他們回家,省得在公婆面前沒臉,才是真的心疼女兒呢。」

阮峰揚起頭,漲紅著臉道︰「我不信你的,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總騙我。讓嬋娘說……」說著就要起來,一陣的晃悠。

阮媛忙上前道︰「爹別起來了,坐著說。我在這兒呢。」

阮峰拉著阮媛的手道︰「乖女兒,告訴爹爹,他對你好不?」

阮媛瞅了眼床頭上靠著,半眯著眼楮的樓石,抿了抿唇︰「爹,我在鎮北侯府里很好,爹不用為我擔心。」

阮峰雖然醉了,卻听出阮媛話里的意思來。哼道︰「這你怨誰?以前劉貴那小子對你多好?听你娘說,你剛離家鄉那會,還說在京里等著他呢。結果,轉頭進了京就將他給忘了。你別瞧著你表兄家里窮,爹把話放這兒,將來劉貴那小子,簡單不了。哼,親上做親多好……」

大孫氏見阮峰越說越沒譜,嚇得魂飛天外,忙喊著鄭媽、綠珠,還有已經被阮峰的話嚇紅了臉的綠柳幾個,生拉硬拽地就著阮峰坐著的那椅子,強拉出去。

頭出去,大孫氏道︰「嬋娘,你照顧好世子,一會兒娘安頓好你爹,便過來打發你們回家。」

阮媛不放心道︰「給爹煮點兒醒酒湯吧,怎麼就喝得這麼醉?」

大孫氏氣得咬牙道︰「醉死倒省心了,這麼胡說。幸好世子也醉得睡了,要不然,可怎麼了?」說完,氣哼哼地將不依不饒,吵著還要和阮媛、樓石說話的阮峰拽了出去。

阮媛也不管樓石,只離著床遠遠地,在窗下尋了個以前阮峰總當成書桌的窗桌前坐下。順手拿起阮峰的書,一本一本的淘看。看來看去,全是些個法典、律典之類的,枯燥得很。便又丟下了,坐在窗下發呆。

樓石依然半靠在床沿邊上,好一會兒,動了動。阮媛瞧見了,也不上前,也不出聲。

室內靜謐得很。阮家窗戶上的紗屜子是白梳棉布糊的,有些厚密,不似阮家的輕薄透氣,室內呆長了,主顯得悶熱。阮媛在窗下,離風口近,還不那麼明顯。樓石卻已經臉上紅了起來,汗也是順著臉往下流。

阮媛瞧著好笑,越發的使壞,整個人就坐下窗下,將不大的窗戶堵了個嚴實。

不過很快鄭媽過來,見室內悶熱,瞪了眼阮媛,將阮媛接開道︰「你這孩子,閃一邊去,不說為世子爺扇扇,還在窗下堵風。」

綠珠、綠柳也跟著進來。鄭媽吩咐阮媛道︰「去喊世子起來,綠柳、綠珠兩個給世子打扇子,汗下去了好回家。太太在打點東西呢。」

阮媛雖然不樂意,也只得走到床沿邊上,推了推樓石道︰「世子爺醒醒,回侯府了。」

鄭媽一听,直氣得又想拍阮媛。

樓石睜開眼楮,正好對上阮媛似笑非笑的眼楮。邊上的綠珠、綠柳忙打著扇子。樓石道︰「幾時了?咱們是不是該走了?」

阮媛笑了笑道︰「可不是呢,世子爺能站起來走不?要是不能,我去喊世子爺的跟隨去,好扶世子爺上車。」

樓石瞧著阮媛道︰「道一他們倒是用不著,還是你扶我出去吧,我沒醉得那般厲害,不過是站不穩而已。」

阮媛沒理樓石,對綠珠、綠柳道︰「你倆個扶世子爺起來。」

綠珠都覺出兩人好似在較勁,更別說綠柳了。兩丫頭就站在哪兒,一動也不動地瞅瞅阮媛、瞅瞅樓石,不知如何是好。

還是綠柳道︰「少夫人,不是奴婢不去扶世子爺起來。實在是奴婢不是近身侍候世子爺的丫頭,這里比不得侯府,少夫人受些累,去扶世子爺吧。」

鄭怒上前拍阮媛道︰「讓你扶你就扶,哪兒那麼多廢話?」

阮媛沒法,只得彎身扶樓石起來。樓石卻是一點兒力氣也不使,就這麼任著阮媛使力。待將樓石扶坐起來,大孫氏也已經安頓好阮峰,過了來。依然是人未到,聲先道︰「回禮我已經讓人拿到車上去了,世子可醒了?時候也不早了,這是醒酒湯,要是世子醒了也喝口,就回去了。」

綠柳忙去門上掀門簾子,大孫氏端著個托盤進來。綠柳接到手里,拿到床沿邊上。那意思再明顯不過,是讓阮媛端給樓石喝。(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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