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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征並不十分的信樓石的話,總覺得這中間肯定有問題。想了想,道︰「侯爺身子不好,你出來接瑩丫頭也有一會兒了,今天就這樣的。事情發生在陳家,出事的又是陳家的馬車,我自己會查的。就不勞世子操心了。玉丫頭受了傷,先在家里,瑩丫頭跟你回去吧。」

樓石對這個便宜姨父沒有多少感情,不過是情面上的事。哪有不知道陳征的想法?不過一笑置之,反正礙不著侯府。樓石想,陳玉要是夠聰明的話,總有辦法讓陳征相信這只是一場意外的,髒水潑不到侯府,倒也無所謂。

至于小簡夫人,只要侯府不倒,陳征是不敢怎麼樣的。不過是無寵而已,以樓石看來,就陳征這種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繡花枕頭,這寵不要也無所謂。反正女人,指著丈夫,還不如指著兒子可靠。

再若陳瑩尋個好夫家,小簡夫人還怕陳征翻出天去?

樓石並沒有打發丫頭去喊阮媛和陳瑩,而是親自去陳玉的房間接。他要瞧瞧孫修的醫術到底如何。樓石進到室內時,正好孫修開了方子,遞給阮媛看。

阮媛也不推讓,便接在手里。樓石見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心想︰對不相干的人倒是上心得很,對自己的家翁便推五推六的。不禁反醒自己是不是太過了。當初那般的討好自己,現在竟然看都不看他一眼。

室內的丫頭等人均向樓石行禮。樓石一擺手,湊到阮媛跟前,就她手里瞧那方子。當初他也曾為了樓書狠讀醫書,但學醫這一科也是要天份的,那般沒日沒夜的學,也只做到了粗通醫理,很多深奧的醫理,他根本弄不明白。

孫修冷冷道︰「三日後我來回診,若不見好,再調藥。一定要按著我上面說的做,不可隨意挪動,不可見不那麼疼了便亂動,不能吃發性的食物,若不然留下什麼後移癥可別怪我。」

轉過頭來,又對醫女道︰「推拿時注意手法與輕重,還有那藥酒一定不能多用。」

醫女忙稱︰「知道了。」

孫修對著陳征哼了聲,帶著自己的藥僮抬步便走。陳征也不說話。樓石心下冷笑,這是連診金都要省。也不與他計較。對阮媛和陳瑩道︰「咱們也回去吧,瑩妹的東西全在車上,也不用再收拾了。」

阮媛看了眼陳玉,安撫道︰「你好好養病,我們就先回去了。」

陳玉心下也清楚,只怕這次是完了,但還有下次。于是拉著阮媛地手道︰「嫂嫂慢走,可別忘了妹妹,明兒閑了來瞧瞧妹妹來。」

其實阮媛就在等陳玉這句話。笑道︰「這是自然。等過兩天我見著了青藤公主,看看能不能帶著一塊兒來看妹妹。我覺得咱們定能相處得好呢。」

陳玉听了,又見阮媛說得認真,不像是拿話敷衍她。心下大定,又與阮媛說了好些個人情話,才放阮媛離開。

樓石與陳瑩、小簡夫人面上表情很是難看。尤其是樓石,簡直覺得阮媛是故意氣他,讓他難堪。而陳征對阮媛倒是有所改觀。不過覺得阮媛出身低下,陳玉雖是庶出,但與阮媛相交,也是低就了。

回去的路上,自然陳瑩與阮媛共乘,樓石依然是騎馬。由于還有丫頭,所以當陳征提議再出輛馬車時,樓石沖著陳征一揖,道︰「還是雇吧。」

直接將陳征氣得半死,卻也沒半點兒法子。

阮媛與陳瑩同乘,一路無話。

到了鎮北侯府,同去見簡夫人。陳瑩一改在陳家時的不聲不語,倒是極盡乖巧,說了一堆討喜的話,逗得近日因為鎮北侯犯了舊疾,少有笑顏的簡夫人合不攏嘴。

阮媛倒是正與陳瑩相反,自進到侯府,便一直充當木頭人一般,除了行禮之外,話也不多說一句,垂著眼皮子,問一句答一句,決不多言多語。也不多行一步。

大簡夫人與陳瑩敘著話兒,樓石輕挪到阮媛身邊,道︰「怎麼回了家,你倒老實了?在陳府時,不是挺愛管事說話的?」

阮媛笑道︰「我這是與瑩妹學的。瑩妹在陳家時不也是少言少語?」

樓石一噎。陳瑩那是沒將陳家當家,也從沒將陳家人當成家人。樓石瞅著阮媛,不覺陷入深思。

另一邊,大簡夫人與陳瑩說了會兒話,陳瑩關切地說道︰「不知道姨父如何了?我想去瞧瞧姨父。」

阮媛不想去,插嘴道︰「剛在陳家時受了驚嚇,媳婦想回去休息下,就不去打擾侯爺了,再說去得人多了,亂哄哄的,也沒法子說話。」

大簡夫人忙問道︰「出了什麼事?」

樓石不想他母親為小簡夫人擔心,說道︰「哪能有什麼事?不過是離開陳家時,她才上車驚了馬,所以嚇著了。嬌氣。」

大簡夫人嗔怪道︰「怎麼說你媳婦呢。你皮粗肉厚的當然沒事,她到底是內宅婦人,如何見過這種事?就是我要是踫到這種事,也定是嚇壞了。」說著,與阮媛和氣道︰「那你就先回去吧。一會兒讓藥房給你送丸清心丸吃,再讓廚房給你做些好吃的,壓壓驚。」

阮媛謝了,也不客氣地便走了。她可沒那個心情,在樓書面前充孝子。沒想到樓石一把拉阮媛的胳膊,對大簡夫人道︰「那母親就帶著瑩妹過父親哪兒去吧,去的人多了也的確亂哄哄的倒沒法子好好說話了。等晚上時,兒子再去侍候父親。」

大簡夫人笑道︰「嘴上說著,到底關心媳婦,就陪你媳婦先回去吧。瑩丫頭才來,正好我們說說話兒。一會兒去瞧瞧你弟弟的課業。這些天我忙亂,也沒空管他。吳姨娘性子軟,哪里管得了他?」

樓石稱︰「是」。便與阮媛相偕著出來。

阮媛打前面走,也不理會樓石。覺得他既然跟前出來,定是孫修的事情。只等著樓石上趕著問,她是不肯主動說的。

果然,樓石見阮媛一馬當先地在前走,只得跟著問道︰「你見他怎麼樣?」

阮媛裝糊涂道︰「誰?瑩妹?沒感覺。我倒是喜歡陳玉,看樣子世子不喜歡,要不怎麼能當著陳家的面,讓她難堪呢。不過我是不管的,明兒等她傷養好了,我定是要接了來與我做伴的。世子父攔著也沒用。」

樓石道︰「你這人真怪。我就不信你瞧不出她一肚子的心眼,跟你好也是看出你身上有她可利用的東西。她這人,可是只看人有用沒用,不論好壞的。」

阮媛笑道︰「真沒想到世子爺還這般的純潔。難不成世子爺只跟好人來往,不管有用沒用?我這人就是怪,卻覺得讓人覺得有用,總比一點兒用處沒有的強。這好壞也看對誰吧?」

樓石道︰「閨閣如何與朝堂比?」

阮媛一哂道「如何就比不了了?子曰‘匿怨而友其人,左丘明恥之,丘亦恥之。’世子父沒讀過?」

樓石被阮媛說得啞口無言,道︰「歪理。」

阮媛道︰「不管是不是歪理,總之世子爺都做不到,又怎麼能要求別人呢?就我看,你那瑩妹也不見得就個心善的。要不然,陳玉是她妹子,雖然不是同母,到底同父,就是利用她了,又能怎麼樣?果然有姊妹情,應該有好的就讓給陳玉才對。不像今天這樣,陳玉不過是想來樓家,借著她的親戚,混去定國公府而已,也犯得著這麼防著她?」

樓石斜睇阮媛,笑道︰「我發現你最近倒是比以前能說了。剛成婚那會兒,不是挺恭良賢淑的,一般都不大聲說話。無論我說什麼,你不總說‘夫君說得是。’怎麼突然之間像變了個人?倒是看著更真實了。」

阮媛嘴角一撇,心下悵然。看到今天的陳玉,便如同看到了前世的自己。她們都不認命,不服輸,最終誰也沒有贏。贏的只有男人。

走到歸燕居與回心齋的岔路口,見樓石並不往回心齋的方向走,想了想,也未多言語。歸燕居門口,小雨遠遠地瞧著樓石與阮媛一塊兒回來,心下也說不上是歡喜還是傷心。

見到樓石來,要是接她的,她會很開心。可是見樓石的模樣,也不像。見到阮媛與樓石夫妻關系有所回緩,那麼納她為妾的日子,更加的遙遙無期,小雨的心情便一下子落寞下來。

行禮的時候就有些無精打采的。

樓石瞅了眼小雨,不自覺地暗自皺了皺眉。

阮媛回到歸燕居,丟下樓石,轉到屏風後面,將衣服換了。家居穿的一件大紅繡彩蝶常服,說不出的花枝招展。然後便洗手洗臉,讓綠珠給她拆頭發,然後用金釵綰發。

綠柳與小雨侍候著樓石也就在歸燕居洗了手臉。然後打發小雨去加心齋取了樓石的家居常服來,去到歸燕居的西屋換了出來。過來東里間,就見到了已經換好衣服,洗漱完收拾好的阮媛。

樓石上下打量了阮媛一回,忍不住道︰「你果然喜歡這種打扮?」

阮媛一挑眼楮道︰「世子爺看不慣可以走。反正我是真心喜歡,無論誰也不能讓我穿我不喜歡的衣服。世子爺跟過來,是想問我孫修的醫術到底如何吧?說起匿怨友人來,世子爺便可稱得上是個中翹楚了。魏王帶來的那位孫老醫的藥,世子爺沒讓給侯爺用吧?」

樓石正色道︰「關系到父親,我自然要小心謹慎些。你今兒看孫修如何?與孫老醫相比又如何?」

阮媛奇怪道︰「你也算得上孝子了,我看世子爺是真心擔心侯爺的。怎麼就沒去認真讀讀醫書,學習學習醫術呢?」

樓石不覺有些不好意思地嘆道︰「沒天賦,我認得藥,也讀了上千個方子,可還是弄不明白什麼君藥臣藥佐使引子的。」

阮媛听了揶揄道︰「我還當世子爺萬能呢。剛成婚那會兒,我上趕著說要幫著侯爺看方子,世子爺怎麼說的?讓我想想……哦,世子爺說我,婦人無才便是德,好好侍候侯爺夫人,別的還輪不到我操心呢。這才幾日,怎麼就覺得有才是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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