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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二二章 乾清宮

羅氏女屏住呼吸,模索著來到那扇門前,緊貼著門板,側耳傾听外面的動靜。

外面有薄底靴子微不可聞的走路聲,羅氏女微微松了一口氣,宮里的內侍是穿薄底靴子,多年養成的習慣,讓他們養成了躡手躡腳走路的習慣。

而侍衛們穿的是牛皮靴子,走起路來也是虎虎生風。

也就是說看管她的是內侍,而不是侍衛。

只要是內侍,那就不是什麼大事,至少不是被官媒羅家的事牽連了。

她既然把那幾封信的事告訴了郎士文,早就猜到郎士文定會放出風聲,她早就不想活了,也就不想讓官媒羅家好好的活著。

得知外面看管她的人只是內侍,她甚至有些失望,宮里的消息太閉塞了,而她還沒有冊封,也不能見到羅家的人,更是不知道這半年來外面發生了什麼事,一切只能靠猜測.

她嘆了口氣,重又打量起關押她的這間屋子.

在黑暗中久了,眼前不再是伸手不見五指.

這並不是什麼牢房,只是一間普通的屋子.

和勤政殿暖閣里一樣,屋子並不大,一張暖炕,兩張玫瑰椅,牆角有兩只箱籠,還有盆架和雕花馬桶。

她走到箱籠前,箱籠沒有上鎖,她把箱籠打開,模到滿滿的衣裳,她再仔細模索,衣裳上有精美的繡花和邊,這是女子的衣裳,而且不是宮女穿的。

她大吃一驚。

這也印證了那些內侍為何會直接把她拖進這間屋子,一切都是早有預謀!

這是要把她軟禁了。

羅氏女倒吸一口涼氣,既然不是因為羅家,那會是什麼?她吃藥假裝中毒?不會,這是大事,如果真是因為這件事,皇帝會暴怒,而不會只用一句話就把她打發了。

羅氏女百思不得其解,她輕撫著左手腕上的金鐲子,皇帝曾經問過她,為何賞給她那麼多珠寶,她卻一直戴著這只鐲子。

她的嘴角牽起一抹苦笑,進宮這些日子以來,無論遇到什麼事,她只要模著這鐲子,心情便會平靜下來。

這鐲子就是她最後的一條路。

鐲子是空心的,她進宮時戴的那顆毒|丸就藏在里面。

那是她最後的出路,她連死都不怕,還有什麼好怕的。

人一旦連命也不要了,那就再也沒有什麼可以影響到她了。

她在炕沿上坐下,原是想要休息一會兒,心里卻忽然想起一個人來。

那位從未謀面的秦家夫人。

听聲音,還很年輕,十八?二十?很好听的聲音,說話慢悠悠的,軟軟的,糯糯的,每一句話都像是說到她的心底深處,讓她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像是認識了很久很久。

可她怎會認識秦家的夫人呢?從小到大,除了教她各種技能的師傅和少數的羅家親戚,她只見過郎士文這一個外人。

因此,她對此時此刻被軟禁在這里,並不感到害怕。因為她的生活便是從一個監牢到另一個監牢,除了從郎士文手中逃出來後,在破廟里的那一夜,她從沒有過片刻的自由。

所以她也沒有見過那位秦家的夫人,甚至從不曾與之有過任何交集。

秦夫人一直都讓太醫院的人照顧她,現在她被莫名其妙關起來,秦夫人很快就會知道吧。

羅氏女忽然很想很想見見這位夫人,她怨恨著父母,怨他們不要自己了,她原本在這世上無牽無掛,但是現在她卻想見秦家夫人。

她吐出一口氣來,呆呆地望著黑暗中的一處角落,其實那里什麼都沒有,黑洞洞的,但她看著那里,就像是想透過那片黑暗看到外面。

她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晚飯沒有吃,這個時候又餓又困,她舌忝舌忝發干的嘴唇,決定還是睡覺吧,睡著了也就不餓了。

炕上有現成的被子,可她剛剛拉過來,便甩到了一邊。

這被子是用香料燻過的,她會調香,自是也知道這是什麼香料。

宮里怎會有這個?不,這個房間里怎會有這個?

她在進宮之前,羅家請了一位宮里出來的嬤嬤教導她,那位嬤嬤告誡她,若想在宮里用催,|||情的香料,一定要小心謹慎,因為宮里是嚴禁這個的。

而這被子上的香味,卻赫然便是催,|||情香。

羅氏女的心砰砰直跳,這是怎麼回事,哪來的香料?是宮里的嬪妃買通乾清宮的內侍算計她?

不,今天是皇帝傳她過來,又是皇帝下令把她拖出來的。

是皇帝?

他為何要這樣做?

她雖然還沒有冊封,可她是皇帝的女人,皇帝如果想要她,隨時都可以,用不著這樣吧?

她心里升起不祥之感,她很後悔,今天出來時沒有任何防備,可是有防備又如何呢?即使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內侍,她也打不過。

她想了想,從頭上拔下簪子,然後又重新插到頭上。

她重又把被褥拉過來,鋪成要睡覺的樣子。

接著,她下了炕,打開箱籠,飛快地騰空其中一只,把里面的衣裳塞到炕上的被筒里,然後,她鑽進騰空的箱籠里,又把箱籠蓋上,只留了一條小小的縫隙。

她剛剛把這一切做好,門外便響起了開鎖的聲音。

她裝了十年啞巴,也練了一副好听力。

開鎖的聲音極輕,開鎖的人似是小心翼翼。

然後,那扇門便悄無聲音地打開了。

有人走了進來,卻沒有掌燈,可能是忽然進入黑暗之中,來人還不能適應,模索著往屋子里走。

羅氏女透過箱籠的縫隙清楚地看到,那是三個人,其中兩個微微哈腰,顯然是內侍,另一個身材高大魁梧,昂首挺胸,這不是內侍,當然也不是女子。

三個人都是輕手輕腳,可看那樣子,應是認為她已經睡著了,他們只是怕驚動到她。

兩名內侍領著那人進來,什麼都沒說,轉身又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

輕不可聞的落鎖聲傳來,羅氏女憑住呼吸,因為她看到那男人正在黑暗中一步一步地走到了炕邊。

這一刻,羅氏女只覺後背上一片冰涼,這男人是要

這是誰的主意?誰的膽子這麼大?

皇帝知道嗎?

或者這就是皇帝指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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