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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又見朝陽不復從前

席翠低著頭只能看見南宮宇峰緩慢挪動的皂靴,它們一步步的邁過來,走到自己身邊沒有停留,越過自己走到了自己身後。

席翠嘆息一聲,終于他還是放棄了,可是她卻沒有埋怨,他只是做了一個任何人都會做出的選擇而已。

可是她卻只顧著沉浸在自己深深的失落里,全然沒有注意到身後的皂靴早已轉了向站定在她身後。

忽然一雙溫暖的大手輕搭在她的肩膀上,南宮宇峰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如今看來我已經不敢站在你的身邊了,因為我沒有資格。但是我願意一直站在你的身後,不論你做什麼,我只管做好一件事那就是保護好我的女人。」

席翠明明是笑著的,可是眼淚卻不知道為何會流下來,這麼多年了,她听到的話一直都是「席翠,我需要你怎麼做。」「席翠你該怎麼做才能如何如何……」她這是第一—無—錯—小說次听到有人說會站在身後保護自己,這樣一句簡單的鼓勵與安慰,卻讓她這麼多年建立起來的堡壘頃刻間全數崩塌,她再次像個孩子一樣肆無忌憚的哭起來,轉身鑽進南宮宇峰的懷里。

席翠哭著哭著竟昏睡過去了,南宮宇峰什麼時候離開的她都不知道。而段三則對此事保持緘默,明明一直在暗處看著,卻硬是要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第二天南宮宇峰安排在外面監視暮月歸的人全數消失了,歡歡念叨了兩句,其他人認為理所當然。

對于南宮宇峰接下來的沉默,暮月歸這邊沒有確切的消息,倒是寒煙那邊傳了幾次話過來,說是南宮宇峰最近幾乎變成了如意閣的常客,可也奇怪,他每次都是一個人也不叫姑娘作陪,只是一個人喝酒發呆。

此外除了南宮宇峰,如意閣還有一個客人一樣舉止怪異,此人便是今年的新科狀元齊豫。齊豫雖然也不曾叫姑娘作陪,但是卻與南宮宇峰不同,他很少喝酒,他灌自己的是茶。

段三問席翠要不要他去找他們談談,席翠搖搖頭,最近這些事情對他們兩個而言卻是不是說接受便能接受的,這個時候由著他們自己想明白最好。

就知道南宮宇峰定然需要反常幾日,那晚他雖然答應了席翠,可當時的約定里面有多少頭腦發熱的沖動就不得而知了,只要他一個人冷靜下來首先便要被自己的荒唐嚇到。此時的他究竟是後悔還是抱怨已經無從分辨了,畢竟一面是他堅守多年的信念一面是他對自己的承諾。

但是不論他最後真正的決定如何,他們之間至少還有那麼一個美好的夜晚可以回憶,她席翠知足了……

在席翠這邊一直以為南宮宇峰是被自己那晚告訴他的事情嚇到了,可是她卻不知道真正讓南宮宇峰震驚的另有其事。

話分兩邊,此時有一個女人不得不被提及,這個女人便是朝陽公主。

自從她與勞克勤的婚約定下來之後,她就一直陪在太後身邊,一是為先皇和自己母妃守孝,二是為王太後盡孝,這兩個借口讓她得以將婚期一拖再拖。直到前兩日永安公主面見太後,朝陽公主忽然想通了。只是她提出要先舉行訂婚禮,屆時她的同胞兄長三皇子周祺鈺必須出席。吉日就定在下月初三。

而此時本該深居簡出安心待嫁的朝陽公主忽然出了宮,更讓人唏噓不已的是這位朝陽公主的車駕哪里都沒去直接就到了暮月歸。

公主駕到眾人跪迎。

席翠領頭跪在正門之內影壁之前,她還在孝期內不能出門,公主又是馬上要喜事進門的吉人,一旦壞了規矩少不得有人捕風捉影的說她沖撞了貴人。

可是她一直跪著卻始終听不到公主那邊的動靜,想著之前與朝陽公主也算有些交情,她便試探的抬頭瞄了瞄。

誰知對上的卻是一雙凜冽的厲眸。

此時的朝陽與上次見到的簡直判若兩人!這樣的朝陽,讓她不由想起王少菊生辰那日出現在王家的太後娘娘。給人的感覺除了威嚴還是威嚴,讓人不敢直視的威嚴。

只見她身披銀狐裘大氅,一襲明黃色長公主朝服,金色鳳尾束腰,瓖著銀線的廣袖迎風擺動,鮮紅色的蔻丹映襯的玉指更加蔥白如玉,皓腕之處半寸寬的紅寶石瓖金手鐲在陽光下分外顯眼。

發式是精心梳理的碧雲髻,金鳳展翅的紅寶石頭面在陽光下灼灼生輝,更有彩鳳步搖點綴眉梢發間,當真是無可比擬的皇家做派,富貴無敵!

而最觸動席翠心底神經的還是照樣投向自己的眼神,這種眼神席翠並不陌生,其中飽含著凜冽的憤怒,像是架在拉滿的長弓上的利箭,隨時都有可能迸發。可是這樣的眼神為何會從朝陽的眼中看到,目標還是自己?

「當真是飛上枝頭了,連基本的規矩都沒有了嗎?」。朝陽並沒有下轎,高站在車駕之上,一手扶著身邊的宮女,一邊斜睨著眼楮望向席翠,「什麼時候咱們大夏國有了這樣的規矩?迎接公主的車駕居然足不出戶了?」

席翠趕緊以頭貼地,請罪道,「公主恕罪,民女如今重孝在身,濁氣過重實在不敢近了公主的千金之軀,絕對不是有意在禮數上怠慢公主大駕。」

「你還是這麼的伶牙俐齒!」朝陽踩著隨行太監的後背下了車駕,拾階而上,金縷繡鞋在席翠身前停留,明黃色裙邊有一下沒一下的掃過席翠鋪在地上的長發。「嗯,果然是重孝在身呢,連衣服都是這麼的素氣。可我怎麼听說你如今是皇上御筆賜婚的人了,這樣的恩賜對于你這樣身份的人該是天大的喜事才對吧?可我怎麼看不出你對此身懷感恩呢?莫不是在無聲的抗議吧?」

席翠鼻尖幾乎踫觸地面,她甚至可以聞到自己呼吸吹起的灰塵的味道,听得見打鼓一般急促的心跳聲。雖然不知道朝陽為何要這麼做,可她這麼一頂帽子扣下來,分明就是想置自己于死地嘛。

席翠趕緊磕頭,額頭敲得地板磚都活動起來,縫隙里灰塵不斷翻出落下,可她卻根本顧不得它們沾到自己臉上手上,只顧著解釋,「皇恩浩蕩,民女自是感激不盡。民女雖然見識粗鄙卻也知道該張燈結彩宴請相鄰望皇宮跪拜以答謝皇恩,可是父母親人孝期未過,民女實在是不能啊。絕對不是對皇上賜婚心有不滿,還望公主在聖上面前解釋一二,斷不可叫皇上以為民女大不敬。民女將感激不盡……」

「說來說去,你都只會用這麼一個借口,還要本宮為你求情,但是你可有想過你的這番作為欲置本宮于何種境地?」朝陽俯視著席翠,隨意把玩手里的鐲子,「你守孝日著素衣,足不出戶,就連皇上賜婚都可以拋開不理。可本宮也是有孝在身啊,不巧本宮也是蒙皇上賜婚之人,可是你看看本宮……」她撐開雙手,轉了個圈,裙擺飛揚,席翠感到一陣涼風吹過腦後,身上卻早已汗流浹背。

朝陽公主停下來,蹲子,伸出兩只手指抬起席翠的下巴,強迫她看著自己,四目交接,席翠分明看到她眼中霧氣彌漫,可是只是眨眼之間,那層霧氣竟然消失的干干淨淨,取而代之的是一雙絕望的黑眸。朝陽公主紅唇微起,「席翠,你是在襯托我嗎?你這樣下賤的身份憑什麼?你究竟哪里比我強?明明你我境遇如此相似,我甚至比你高貴出十萬八千里,可是你卻能做到我做不到的!而我居然淪落到要嫉妒你的份上!你知不知道,我只要想到你都會為自己感到羞恥,羞恥的不是我嫉妒,而是我居然嫉妒你這樣的人!」

席翠不敢應答,她這話一語雙關。席翠拿不準她指的是什麼。是她們同樣父母雙亡,手足分離,而席翠卻可以名正言順的守孝,可她不能;還是她們都中意南宮宇峰可南宮宇峰卻成了席翠的未婚夫婿?但是不論是其中哪一樣,她都不能回應。一來她不相信曾經意氣風發的朝陽會忽然改變,二來朝陽經歷的悲慘已經夠了,她不能雪上加霜!

席翠的沉默讓朝陽的臉更加猙獰起來,她忽然反手掐住席翠的下巴,手上的力氣也加重了不少,「你這是什麼眼神?同情我嗎?你也配?」

像是想起了什麼,朝陽忽然用力一甩將席翠摔得趴在地上,而她自己則在宮女的攙扶下站起來,接過白淨的帕子擦了擦手,隨手將帕子丟在席翠身上,「我忽然想到一個辦法可以讓自己舒服一些。你先起身吧,如今你的身份到底是不一樣了,回頭讓南宮宇峰知道了又該鬧騰了……」

席翠慢慢起身,她身後的眾人也跟著站起來。

段三的臉都已經黑成鐵鍋了,席翠不由心驚,還好這人剛才沒一時沖動跑出來,否則事情就更加不可收拾了。

而段三的眼楮則一直死死盯著朝陽,恨不得在她臉上鑽出幾個洞來。剛才若不是歡歡喜喜拉著他早就發作了。

「你這院子我看著晦氣,就不進去了。」說著就往回走,經過席翠身邊的時候停下來,對身後的宮女招招手,宮女雙手遞上一個燙金的帖子。朝陽兩只手指將帖子輕輕夾起,隨手一甩砸到席翠臉上,「這是我訂婚禮的帖子,你給我盛裝出席!」

訂婚禮?那豈不知就在下月初三?這怎麼可以?

席翠剛要開口拒絕卻感覺到有人拉自己的袖子,回頭一看竟是小遺。

看見小遺,席翠像是看到了希望,朝陽公主此番作為實在是太讓人費解了。

可小遺卻在這個時候賣了關子,一臉賊笑的對席翠說道,「此人與你是一個很重要的考驗,到時候你自然明白。」

听到他這麼說席翠恨不得一個大耳刮子抽上去,這熊孩子最近越來越不像話了。南宮宇峰的事他置身事外不說,如今這件事他居然也來個作壁上觀,既然如此要他何用?干脆叫慧能那老和尚帶走算了!

送朝陽公主到了門口,站在門檻跟前,席翠猶豫了。邁過這個門檻她便是自己除了孝,留在里面朝陽定然不會善罷甘休。就在她猶豫不決的時候,身子被人一拉,上半身傾斜著倒向門外,腳尖卻沒來得及抬起來,勾在了門檻上,眼看著她就要直挺挺的栽倒出去了。

席翠本能的伸出手去,卻發現已然不能。因為站在她身邊的宮女不知道在她身上動了什麼手腳,她的胳膊根本抬不起來。

而段三卻與她隔著兩三個人的距離,因為自從起身他就因為不合時宜的眼神被歡歡喜喜用特殊的方式貼身看管著,而他的心思也沒在席翠這邊。

地面離自己的臉越來越近了,席翠知道只要她開口喊一聲,段三定會有所動作,以他的身手或許還是游戲王將自己救下的。可是她不能喊,因為她知道歡歡喜喜壓著段三的脾氣到現在已經實屬不易,若她在這個時候將段三喚來他出手少不了傷及身邊的這個宮女,那今日之事便不能小事化了了。況且這樣摔下去,若真的傷了臉卻也未必盡是壞事,她剛好以此為借口不去參見那場訂婚禮。

想到這里,席翠干脆閉上眼楮由著身子墜落。

可是期待的疼痛並沒有因此發生,感覺到腰間似乎多了什麼東西橫著。席翠睜開眼楮,對上的卻是朝陽似笑非笑的臉,「我不得不說你這個苦肉計確實不錯,這樣摔下去,你這張小臉怕是沒個三五個月好不了了,若真叫你得手了,南宮宇峰還能饒了我?搞不好我的訂婚禮都要被他折騰沒了,而你也可以理所當然的不用出門了,是不是?一箭雙雕啊!席翠我真是小看你了,對自己出手都能這麼狠!可你也別當我是個傻瓜!你听著,帖子我可是親自給你送來了,你若鐵了心的不去自然有辦法。但是,席芸婷卻是也要去的!」

朝陽說到這里竟然開始歡快的笑起來,可她的笑容卻在目光定在席翠身邊的宮女臉上的時候驟然停止。那宮女雖然低著頭可還是感覺到了什麼,雙腿開始哆哆嗦嗦的往後退了幾步。

朝陽冷哼一聲,甩袖跨門而出,宮女趕緊緊隨其後。

席翠低頭看著腳下的門檻,朝陽很清楚她的軟肋在哪里。若芸婷會去,她就必須去,芸婷從來沒有一個人去過那種場合,她需要她。

朝陽站在車駕前,回頭看著席翠抬腳邁出門檻,廣袖下她的雙手交握,忽然左手用力摳住右手小拇指上的蔻丹,只听見輕微的一聲微響,小拇指的指甲被她生生的掰斷了……

她果然最放不下的還是芸婷,為了芸婷明知是刀山火海也要去闖!

朝陽感覺不到疼痛,她的視線一直追著席翠的兩只腳。席翠,單是這一點你就比我要強,這樣的你叫我如何能夠不甘心?不過,如今看來我們兩個人注定是殊途同歸,只是這一切才剛剛開始,你可千萬別顧忌太多徘徊不前啊,要不然我在歸處等你到何時?

席翠款款順階而下,在朝陽面前站定,恭敬的福身,「恭送公主……」

朝陽剛要開口忽然一道身影闖進視線里面,讓她幾乎猝不及防。但是她還是迅速的變換了對席翠說話的語氣,笑容也多了幾分平易近人,彎腰虛扶了席翠一把,「你這是何必?我又沒有說什麼……哎呀……」驚叫之後朝陽公主先是一副驚嚇過度的表情,緊接著迅速藏起自己的右手,卻達到了相當不錯的欲蓋彌彰之效果。身邊幾個隨從趕緊一臉關切的湊上來,很快就有人發現了她右手小拇指的斷甲,殷紅的血跡在白玉般的手心格外觸目驚心。

一個太監滿臉怒氣的指著席翠,用公鴨嗓子吼道,「好你個席翠!虧得咱們公主剛才還出手救了你,如今你卻恩將仇報!看咱家回宮面見聖上定然要將今日之事如實稟報,公主金枝玉葉豈是你一個賤婢傷得的!」

「混賬!本宮還沒說話呢,哪里輪的上你個奴才狗仗人勢!」朝陽卻將那太監怒喝住,轉而對席翠笑道,「今日之事定然是你誤會我了,可是再怎麼樣你也要好好收收自己的性子,今日好在傷的是我,我自然會幫著你圓過去。可是日後你真的入了南宮家少不得與皇親國戚打交道,若依舊這般不小心萬一牽連整個南宮家可如何是好?」

席翠根本沒搞明白是怎麼回事,整個人懵在一邊。

可是很快她就想明白了。

因為南宮宇峰已經站在了她身邊,一把將她拉在身後,對著朝陽拱手,「既如此南宮宇峰在此謝過公主了!」

哦……原來如此。感情是借著自己的手在南宮宇峰面前扮演賢惠大度呢。看來自己還是小看了朝陽了。席翠心道,也是,身在皇家那樣的環境里,她又怎麼可能是個簡單角色呢?不過這隨機應變的能力還真的是讓席翠自嘆不如啊……

可南宮宇峰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他是相信朝陽所說的了嗎?在他的眼里她席翠就是那般心思短淺,不顧大局的無知婦人嗎?他居然還謝謝她?(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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