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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婦女主任的年菊瑛看的太多夫妻之間那些事了,光是經手調解的都數不清。

別看天天嚷著婦女解放,婦女能頂半邊天,有!可是很少,她看到了更多的是,女人是什麼?為男人生兒育女,伺候他們一大家子,不打你不罵你,給你一口飯吃,有衣穿。女人你就該知足吧!還想著分男人頭頂這片天,真是找死!

越想年菊瑛越難過,越想越覺得自己的閨女前景渺茫!頓時眼圈就紅了。

「也不知道你爹在你大爺家怎麼樣了。」年菊瑛看著華珺瑤這氣就不打一處來,「瑤瑤,你可真給你娘長臉,這下子我永遠也別想大娘面前抬起頭來了。」食指戳著她的腦袋道,「你說你,婚結不成,就結不成了唄!至于想不開嗎?」。

華珺瑤聞言抿嘴一笑,對于她娘和麥香大娘那真是,從她娘嫁進華家大門,兩個人就開始較勁!

主要還是大爺爺偏心,可憐二弟留下華老實這根獨苗,所以對于她爹和她娘諸多照顧。

自然引起了麥香這個親兒媳婦的不滿。

痛苦來自比較之中,起先也沒什麼,麥香比她娘年菊瑛早嫁進來十多年,那時正逢軍閥混戰,是你方唱罷我登場,亂的很,作為底層百姓,那就是無根的飄萍,能餓不死就不錯了。

華老實和年菊瑛結婚時,雖然也身處戰亂,可畢竟兩人的心思活泛,眼界開闊,信仰堅定,即便艱苦,這小日子過的自然是有滋有味兒。

所以兩人比過日子,大家都窮,沒什麼好比的。

就比生孩子,這個她娘自然比不過人家,大娘麥香從一進門就開始生,生了七個,活了四個兒子。

她娘生了五個,活了三個,有一樣就是娘生了她,女兒獨一份。

都有喪子、喪女的傷痛,所以也不會揭彼此的傷疤。

看著她娘有女兒那臭美樣,麥香自己不能生了,就督促兒媳婦生,偏偏又都生的孫子。

最終生了建黨堂哥家的二丫和華珺瑤同歲,比她還大倆月,輩分可是低了一輩兒。

總之在生孩子數量上,大娘可是完勝她娘。

數量上比不過,那質量上一定不能輸,這點她娘在眼界上明顯高過一直掙扎在生存線上,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大娘要高。

她娘那是勒緊褲腰帶也要送孩子上學,想當年在婦救會,支前,可是羨慕死組織內的讀書人了,還供出了一個大學生,那是村里的獨一份。

大娘就是不理解,讀書有什麼好,讀那麼多有什麼用。

你年菊瑛和二堂弟在村里算是‘知識分子’吧!不還和他們一樣在村子里討生活。

解放後,村里也開設了掃盲班,麥香和大多數村里人一樣,不當睜眼瞎子,會寫自己的名字,認識男女,進城上茅房走不錯就成。

而華珺瑤如果不是這場運動鬧的,她也會是大學生了,不過就這作為女生的華珺瑤高中畢業已經在村里,不整個公社獨一份了。現在更不怕了,年底就要恢復高考,雖然沒有正經的上過學,不過她的學識,考上大學沒問題。

村里像她這般大的姑娘,基本上也就混跡掃盲班,等到十七八歲家里就安排結婚生孩子了。

華老實人家有底氣,不說撫恤金,這一手的木匠手藝,人家供得起丫頭、小子一起讀書。

麥香老一輩讀書無用論,卻擋不住孩子們也這麼想,他們羨慕識字的讀書人,羨慕城里背著書包上學的人。

華建國他們四兄弟當然也想讀書,可是四個孩子,吃都費盡心思了,家里怎麼供得起呢?

華老實出面據理力爭,送佷子們上學,當然學費可不是白給的,打的借條,要還的。

華珺瑤清晰的記得當時華老實看著佷子們道,「家里的情況都擺著呢?你們也看得見,就是砸鍋賣鐵,把爹娘買了也供不起你們。我只能替你們爭取到上學的機會!錢可以借給你們,但是你們得還。怎麼辦?父母不是你們的長工,不要想著從家里獲得多大的幫助,想想為家里你們該做些什麼?學費,生活費完全可以自己掙出來的。想上學,就去城里,拾破爛、扛麻包、做苦力,臨時工,總之十來歲的大小伙子,有一把子力氣,還怕掙不到錢。想當年我像你們這麼大的時候,就已經去木工學徒了,那日子可真是苦!」

不得不說老爹眼光超前,不說自己家,單單說大爺家,建國堂哥初中畢業後來是一名赤腳醫生,建黨堂哥中專畢業在公社是一名干事,建軍堂哥大學生分配在區政府工作辦事員,國慶堂哥由于生在1949年,所以取名國慶。大學畢業後是省城百貨公司的采購員,經常坐著火車、汽車跑南跑北出差采購商品,還沒結婚,生活滋潤的很。

相當年兩家人為了供這些讀書的孩子可沒少受苦,所以堂哥們打心眼兒里尊敬這個二叔,因為他的爭取,說服了自己的父親,和固執的娘,才有了他們讀書的機會,才有了今天的成就。

華老實交給他們一個道理,那就是家里的資源就這麼多,一眼可以看盡。想要跳出農門,就得自己朝外奮斗,而不是眼巴巴地盯著家里這巴掌大的地方,敲骨吸髓它摳不出‘金子’,反而爭搶,傷了兄弟情!

相反在勤工儉學的歲月里,大家相互吐吐苦水,彼此互相幫助,反而增進了感情。

所以麥香就更氣憤了,四個兒子有出息她高興的做夢都能笑醒,可是卻見不得她娘,說一丁點兒的二叔家一點不是。這……這還是自己的兒子嘛!

生氣也沒辦法,兒子們都大了,個個都有主意了,兒大不由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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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香盤腿坐在炕上,拍著自己的大腿帶著農村老娘們特有的嗓音嚎道,「俺沒臉在村子里活下去了,你們去听听外面都說的什麼?什麼難听話都有,真是不堪入耳啊!」

「你給俺閉嘴!」華老蔫拍著炕桌說道。

嚇得麥香趕緊閉上了嘴,怯怯地看著她,眼里一滴淚都沒有。

華老蔫揮手讓孩子們離開,房間里只剩下他們夫妻兩個。

「一會兒我們男人家說話,女人不許插嘴。」華老蔫板著臉道,「有你這麼當大娘的嗎?不說想著怎麼勸慰孩子別做傻事,只顧著自己的臉面。你還有個長輩樣兒嗎?」。瞪著牛眼看著她道,「怎麼外人閑言碎語逼不死瑤瑤,我們自己人反倒刻薄鄙視要逼死孩子不成。那才真是讓外人看笑話。記住了,出去我們是一家人,一筆寫不出兩個華字。」

「那村里人議論紛紛的。」麥香飛快地瞥了他一眼嘟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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