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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也奇怪,自從那日放晴之後宋宸和蘇妙出了鈴蘭城,之後就那雨就一直沒下了。他們留在了鈴蘭城七八日,期間一直都是晴天。

平安兩兄弟回到崔家把宋宸和蘇妙的話一傳,他們定了一個數量報給了過來,至于價錢,他們倒沒有問。

本來以他們崔家的身份,要去買糧的話,因為批量大,大可以直接找糧鋪去談,讓他們把東西直接送進府里的。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們崔家跟城內的糧商向來沒什麼來往,還是他們對所有的人都是如此,崔吉去找過他們的掌櫃的,人家說了,眼下情況特殊,想要不排隊也可以,他們可以特殊情況特別處理,但需要加一些特別處理的費用,也不用額外加,直接按糧價二十六文結算就可以了。一點面子都不給。

而且那掌櫃給出的理由還合情合理——他們這也是為了服眾,大家都在排隊,都是老主顧,如果開了個頭,大家都要求買大批量,那糧食就不夠分了。只能用價格讓別的人止步……

本來那十三文的糧食漲到二十文,就已經漲了五成有多了,如果以二十六文成交,那已經整整翻了一倍。那的確是能夠讓普通人望而生畏。大家都是生意人,如果是提高一點點,他們也能理解,但一下子提這麼多,就讓他們極懷疑對方的誠意了。他們是有些錢,但那錢也不是大風刮到他們家的,怎能接受他們如此刁難?

在這種情形之下,宋宸他們的這份雪中送炭的情誼來得恰如其分。

崔家本來要設宴多謝宋宸和蘇妙的,但被婉拒了,這件事對于他們來說,只是舉手之勞,這麼客套反而生分了。而且他們也沒有時間,因為出來了這麼多天,快到九月中了,這眼看著稻子就要收割,他們得回莊子去了。

雨停了之後,水慢慢在持續消退著,到宋宸和蘇妙回去的那日,從鈴蘭城出來,有三分之二的路程都恢復了,可以騎馬前行,到有水的地方之後,蒯勇他們已經撐著木筏在等著了。

沿途他們見到有很多先前被水完全淹沒了的水稻都露出了頭來,但那稻苗被水泡得太久了,全部都東倒西歪得一塌糊涂,那谷子要不是一捏里面都是空的,要不就已經長出了白芽。水退之後,不少人還抱著希望,紛紛回來察看著自家的田地,結果個個都一臉沮喪地又回去。

宋宸他們沿途見到的都是一臉失望的人,回到了莊子之後,這種氛圍才慢慢回轉過來。跟在外面見到的人不同,莊子里的人顯得樂呵呵的,雖然莊子里的損失也不少,但還有三百多畝地呢!而且水已經慢慢在退了,有這些糧食作為保證,他們肯定能安危渡過這個災年,只要人沒事就有希望,到時候又可以東山再起!

白雲山莊從上至下都是這種心態,做起事來也分外起勁,這眼看著糧食可以收獲了,一個兩個都做好了準備,擼著袖子準備下田大干一番。

雖然暫時請不到短工,但田地比先前少了大部分,莊子里這將近四十余人,因為怕天氣再次不好,所以人動作都盡量快,如果不是宋宸和蘇妙不贊同,他們都想要盡量減少休息的時間,最重要的是先把稻子都給先收了。

不過宋宸和蘇妙沒同意,讓六福留意著下地的時間,到點了就讓他們回來,該吃飯吃飯,該休息休息。地里的活雖然重要,但再怎麼也重要不過人,別把人給累壞了。

由于梯田不比平地那麼方便,高高低低錯落有致的,還挺費時間的,而且稻谷收到莊子里後,還需要分出一部分人手去晾曬和看管,第二日之後,蔚淑安他們八個少年少女、還有後來投奔到莊子的鄒勝他們所帶來的孩子們這些不是壯勞力的,都被安排留在莊子里負責翻曬。其他的人在地里六七日,才把那三百多畝的稻田完全收獲好。這個時候,頭兩日的稻子已經曬干入庫了。

每個人都很累,但又極開心,邊幫忙晾曬谷子的同時,已經開始積極地在討論著趁著天氣好,把山上的水庫的水往田里引些,把地泡軟後,他們就可以把地給翻了,那水稻的根部曬干了到時可以燒著灰作肥料,地翻了之後再種一茬作物。

但在這件事上誰都沒有經驗,一直以來,水稻收完之後,那地都是空著等待開春後再重新種水稻的,最多只是翻了半畝來種些菜來自家吃。他們只是本能地覺得那地空著浪費,而且現在稻田收獲完,除了菜園那邊需要極少數的人手之後,其他人都閑著,這次的水患讓他們都極有危機感,總想要將土地物盡其用。但如果全部都種上青菜,那就太多了,這周圍每家都有自己的菜園子,沒有人會買菜來吃。如果要送到鈴蘭城去,那也太遠了,現在眼下是糧食最重要,那菜估計也賣不出好價錢。但如果只種一部分的話,種什麼好呢?每個人都有建議,這事六福也決定不下來,最後又去找宋宸和蘇妙。

六福到種地也不了解,他把眾人提出來的可以種植的作物都在紙上列了出來,由宋宸和蘇妙作最後的決定。這跟地里有關的事情,宋宸顯然覺得蘇妙比他要更有經驗得多,觸類旁通嘛,所以在把那紙拿過來看了一眼之後,宋宸默默地遞給了蘇妙。

紙上列著大蒜、蔥、菠菜、香菜、蘿卜、萵苣、豇豆等上十種作物,蘇妙看了看︰「都可以種上啊!這大蒜不是可以把蒜頭曬干儲存,蒜苗可以做泡菜嗎?蘿卜也是,冬天這蘿卜也經放,一部分可以做成蘿卜干……阿宸你不是很喜歡吃蘿卜干煎雞蛋麼?還可以做成蘿卜腌菜,什麼酸蘿卜、辣蘿卜之類的。豇豆可以曬干了保存,做燜菜可做吃了!這幾種多種些!另外萵苣也可以做腌菜,也可以多種點。其他的你到時去問下施大娘,除了吃新鮮的之外,還有沒有別的保存的法子,如果有的話就多種一些,如果沒有的話就少種一些。」

「您覺得種多少地好呢?」六福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領會錯蘇妙的意思,她說的都種上,是說這些品種都可以種呢?還是說所有的地都種上呢?

「如果人手允許的話,全部地都可以種上吧!」蘇妙想了想道,「菜干和泡菜容易保存,都可以拿到城內放到糧鋪里去賣。反正這成本也不大,到時拿一部分贈送給來買糧的人也未嘗不可。反正最後總用得著的。」

「人手夠用的!夠用的!」六福問道,「這樣的話,明日我就進一趟城,去買菜種?」

「讓蒯勇再帶兩個人和你過去!直接就把東西拉回來。」那水已經退得七七八八了,只剩下一小段距離的水路,馬車也可以直接通過的,同時宋宸還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到了城里之後,你去一下崔家,給他們傳一下口信,就說莊子里的糧食已經收好了,讓他們三日後就可以派車可以拉!」

三日後,這一季所收的都曬干入倉了。這一季由于雨水太多的關系,梯田里雖然沒有被淹,但連日的大雨還是對產量有所影響,上一季的畝產將近三石的,這一季折算下來只有兩石半有多,總共新收的稻谷都不到一千石。

崔家自己的存糧還有一些,所以他們也沒多要,只要了一百石。

崔平和崔安親自帶著車隊過來運糧。賬目是六福的丈人申仲能負責的,結算的價錢按水患之前的價格算。崔平他們知道宋宸和蘇妙並不在乎這點錢,所以也對此沒多說什麼,只在見到之後跟宋宸和蘇妙玩笑道︰「這下我們可佔了大便宜了!」

等到崔家的運糧車隊離開之後,六福又跟著小白過了來︰「宋公子,蘇姑娘,先前莊子里的十來個長工不是有親人在進城之前把剩下的口糧都存在這兒了嗎?眼下這水退了,他們也回了來,這兩日過來把先前存的東西都領走了……但這麼點口糧撐不了多長時間……眼下城里的糧價漲得太厲害了,而且每次都只能買那麼一點點……長工們在這邊能有飽飯吃,也不忍心看著親人們餓肚子,他們就想問問能不能把他們的工錢都折換成糧食,他們也好拿回去幫補一下家里?」

「沒問題啊!」宋宸爽快應道,「你問一下他們,是想要新糧還是陳糧?新糧的話按照水患前的價錢算,如果要兩年的陳糧的話,那價錢可以減兩成……」

這樣已經是有意在照顧這些長工了。遲些城里的糧鋪開始賣糧的話,那價格都是直接按水患之前算的,不分什麼新糧陳糧。但自然他們首先會賣的是陳糧。

陳糧保存得也很好,在這種非常時期,他們自然都是選擇了能換得更多數量的陳糧。莊子里還派出牛車給長工們一家一家地把糧食送回去,那些親人又驚喜又是感激,有了這些糧食的幫襯,他們能再撐一段時間,也許就能等到官府的賑災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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