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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亡秦者胡

「誰會想到滅亡六國的秦王嬴政剛死不久,就骨肉相殘,連公主都逃不過殺手。」石蘭帶著一絲憐憫,同情道。

少羽卻猶帶幾分報仇雪恨的快意︰「趙高雖是我們的敵人,但他憑一己之力血洗秦皇室,算是報了六國的血仇。」

我將手中練手的銀針刺入練習針灸的布包,輕嘆一口氣,知道他們說的正是胡亥,嬴氏皇族血肉橫飛,酷烈荒誕的殺戮不曾休止,殺盡皇子如今更是將所有公主死于杜。曾幾何時,在咸陽宮見到的胡亥,雖略顯心機但仍舊天真活潑有余,對扶蘇也是親昵打趣不曾顯半分冷峻疏離,是什麼讓一個還稚氣未月兌的少年一轉身化為殘暴的君王,狠心將他的手足通通殺絕?

高月唏噓道︰「或許是他自覺名不正言不順,心虛過甚,自以為這樣就可以鞏固自己的帝位。」

「秦國自秦獻公以來代代明君,成就嬴政一統天下,如今真是氣運用盡,誰叫秦二世是胡亥呢。」我嘆道,想想這當中也有自己的間接助推,不免又一個激靈,「以後別再討論這件事了,也注意別讓你們二師娘听見相關消息,你們懂的。」

天明立馬提起精神,高舉口號︰「是是是,為二師公排憂解難,義不容辭。」

我鄭重地看他一眼︰「知道就好,最大嘴的就是你。大街上的告示都處理干淨了嗎?」

「三師娘放心,很干淨,這次我一定閉嘴!」天明點點頭,捂住嘴巴,示意絕對絕對不說漏一個字。

雖然顏路和語琴還沒有成婚,但在大家眼里,已經把他們看作是郎才女貌的一對,也經常半開玩笑半認真地稱呼語琴二師娘。如今秦皇室腥風血雨,胡亥鬧出的各種驚天動地的大新聞原本還真的沒把握能瞞住語琴,幸好語琴是喜好棋琴書畫舞文弄墨女子,也不常到處走動,這才奇跡般地瞞到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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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收拾起銀針,走過枯葉寥落的院子,霜霧彌漫之中忽而一聲驚雷,大雪紛紛揚揚下了起來,又是一年深冬。

這樣的氛圍,讓我莫名有些不安,今天一早語琴已經不在屋子里院子里,連扶蘇也沒了人影,這樣的天氣他們去了街市?

我披上披風走上街,沒走多久就見前方人群熙攘,一個熟悉女子斷斷續續的憤怨聲從人群里傳出。

「公主們都是一介女子,又有什麼錯,為什麼……連……」

「是啊,太慘啦。」人群低聲議論,「皇子公主都死絕了,只有公子高自願為秦始皇殉葬,才保住家人,造孽啊。」

我心一緊,牆上的赫然張貼著秦二世的告示,正是昭告公主罪責和刑罰的。凡是和胡亥相關的告示我們都連夜撕毀,為什麼這里會留下,而且,看這告示也是曾被撕毀過後拼貼上去?

下邳受秦朝中央集權管制相對松散,老百姓也敢于私下議論,不一會兒,他們話題已經轉到了皇家密聞。

「听說造皇陵的人全都沒出來,一起殉葬了。」

「始皇陵下面可有不少寶物啊,不想讓機關密道讓外人發現,全殺人滅口了吧。」

「嗯嗯,肯定是這樣,之前蜃樓也神神秘秘的,還抓了不少童男童女上去,出海都多久了,也沒見回來。」

「不會就是用活人祭祀神仙吧?」

……

听著周圍各種七嘴八舌的街巷異聞,我往人群里擠進去了幾步,果真見語琴呆立在那里,她身邊正是扶蘇。扶蘇扶著她的肩膀安撫,眼中有憐憫之色又隱隱有幾絲不解的驚訝。

我上前剛伸手想扶,手臂卻是一頓,語琴抬眼看著我的眼神里有點點惶恐,更是有一層無從說起的距離感,讓我不由心底發慌。

「子雨,你執意帶我一起走,就是這個原因?你原本就知道?」她似乎是用了最大的力氣和勇氣說出這段話,重重一滯,聲音虛弱而顫抖繼續道,「你真的和月神一樣,可以預知……」

「語琴,我們先……」

突然手中一重,語琴整個人倒了下來,扶蘇扶住她,喚了幾聲,將她背起。見她面色蒼白如雪,我忙按壓人中,為她簡單把脈見並無大礙才放心下來。

語琴哽咽著已經說不出話,不止的淚水濕了扶蘇肩上的衣襟。她緊緊環著扶蘇的脖頸靠在他的背上,仿佛生怕一松手,身邊唯一的親人唯一的哥哥也會消失不見。生在秦國最為強盛時的公主,兒時萬千寵愛,怎會料想曾經她引以為傲的皇室,曾經風雨不驚的偉岸宮廷,轉瞬已成人間煉獄,眾叛親離,骨肉殘殺。

已失去記憶的扶蘇眉宇凝重,似有觸動,但依舊還是無法體會語琴的痛楚,憐惜的眼神里滿是茫然,幾番似想啟唇安慰卻又無言,似乎在擔心說錯話讓妹妹越發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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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住所,我們第一時間請來顏路為語琴診脈,扶蘇這才將我帶到屋外,詢問道︰「家妹是不是和秦朝公主有來往,熟識哪位公主,這才……」

不知因果的扶蘇將事情聯想的那麼合理,我也松口氣,點點頭︰「這幾天,我和子路師兄陪著她多散散心,希望語琴能早些解開心結。」

扶蘇頷首,沉聲道︰「趙高亂政,窮奢極欲,始皇帝建立的集權帝國,削弱貴族,也讓皇室在危機時刻居然沒有支撐反抗的階層,縱使趙高只手遮天蒙蔽二世,為非作歹。」

「大刀闊斧的革新,注定會有更多的隱患和動蕩吧。不過秦朝開闢了請前人無法企及的制度,即使覆滅,也沒有人可以阻擋大勢所趨。」

「誰能料到,滅秦者,其實就是秦帝國自己。」

扶蘇的話凜然頓挫,傳到耳邊,心中沒由來的一震,我語氣努力放平道︰「未來會有另一個大一統的秦帝國再次平定天下。」

他側頭看我,若有所思︰「張夫人就如此確定,不是另一個大周?」

「先生如何認為?」我隨心一問,話一出口卻不自主的低了聲音。

「如果秦二世不是胡亥,而是另一代英主,或許秦帝國真的會延綿萬代。」

听出了他話語里隱含的遺憾,如果秦二世是他,的確很難說秦朝會那麼快覆滅,現代人都爭論不休的歷史節點,又有誰能知道真正的結果呢?我不敢再多說下去這個話題,一時沉默。不一會兒,顏路便走了出來。

我與顏路交換了目光,了然點頭。扶蘇關切道︰「子路先生,語琴還好嗎?」

「沒事,先生放心。」

我道︰「這兩天我會形影不離陪著語琴,晚上也陪著她,先生你放心。」

「不妥。」顏路突然道,眉尖微皺,他攤開手掌,「子雨,把個脈。」

我十分疑惑,怎麼突然變成給我看病了?但還是習慣性得乖乖伸出手,自己從來不質疑顏路的任何話語,他說的話自己總是不動大腦地照做。

他沉吟一刻,神情頗有深意,我更加奇怪︰「師兄,怎麼了?」

「往來流利,如盤中走珠,子雨仔細些切脈,應當已經可以自行確診。」

「往來流利……」我一驚,手指按上脈搏,但慌亂里更加把不出個所以然,算算離上回例假不過一月,就算顏路能有本事看出滑脈,自己的火候水平也是不夠的,也就索性作罷,再次確認,「師兄,是真的……有……」

「有了,確認無疑。」

我驚愣了半晌,才回神︰「他知道嗎?」

顏路搖搖頭,我深吸一口氣,穩住表情︰「師兄,就算那個……有了,又不是生了什麼病,陪陪語琴沒事。」

「恐怕子房不會同意吧。」顏路嘴角淺笑柔和,語氣叮嚀,「何況你原本身子就未調理完全,最開始的三個月是最不穩定的時候,還是小心一些。」

我只覺得臉頰瞬間壓不住紅潮,火燙起來,自覺尷尬,強裝輕松對顏路擠眼一笑,調侃道︰「師兄,你的意思我懂,我都懂,那語琴就先拜托你了,展現你魅力的時候到了,我就不摻和了。」

顏路面色略微一頓,一絲不易察覺的不自然神色掠過,轉而目光落在扶蘇身上,似有失禮道歉之意。

我忽而明白,顏路是在意畢竟未成婚,這樣不避嫌,怕是會被扶蘇怪罪。

扶蘇也看出了其中意味,拱手道︰「舍妹拜托子路先生了。」

成功轉移了尷尬的中心,我放松下來,嗤嗤一笑,偏頭一觸扶蘇的目光,卻又一僵。他看著我,眸色深沉,幾縷寒涼,仿佛有難以排解的某種情緒在隱隱作祟。

不知他是在擔心自己的妹妹,還是……

我避開他有些奇怪的目光,行禮告辭。一個轉身已把扶蘇眸中那一瞬異象拋在腦後,滿腦子沖進來的都是各種關于張良反應的胡亂猜想,惹地心緒不寧。

要不要馬上告訴他呢?他又會是什麼樣的表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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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群︰141076059(入群答案︰相逢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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