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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舊事

宇文厲跪地道︰「父皇,蕙兒只是個孩子,她是您的長孫女,四弟糊涂,可蕙兒無過啊!」

宇文煒亦拜道︰「父皇明鑒,孺人尹氏對揭發四哥屯養私兵一事,功不可沒,論理,刑罰不當將她牽連在內。」

「住口!誰再求情,朕一並斬了!」宇文勁顯是被氣得不輕,大口大口喘著粗氣,身體搖搖擺擺抖個不停。

宇文煒知他身體狀況,不敢再惹惱他,一面輕輕揮手示意內侍去召太醫,一面向幾個老臣打眼色示意他們再找別的機會求情。

碧雲閣東樓二層一角,燭台上落滿燭淚,火光飄搖不定,偶爾還爆出一兩個燭花。

蔡姨娘已被扶到榻上,身上蓋著一件舊衫,她的雙目迷離,看向映著燭光的屋頂。

那些久不回憶的舊事,一件件在眼前掠過。歲月已消磨太久,故人舊事卻似長在=.==心里的蔓藤,緊緊纏繞、夾裹,不曾令她感到輕松過。

……

那時她還年輕,十四五歲花一般的少女,穿戴又好,走出去,常被誤以為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唐凌真的待她很好,不打不罵,常常賞下許多上等衣裙首飾。她與阿柔私下說起︰「小姐真是和氣,但願這輩子,都跟著小姐……」

後來就理所當然地跟著唐氏嫁到衛府,衛家大爺衛東康年輕有為,相貌堂堂,起初兩人琴瑟和鳴,恩愛有加。只是唯有一點遺憾,三四年過去,小姐卻始終未能有孕。唐氏看了許多大夫,拜過許多菩薩,喝了許多符水。直到婚後第五年,衛東康回到衛氏一族的故土——京都,升任光祿寺少卿。衛氏族中不斷施壓,迫衛老夫人給衛家長房長子衛東康納妾。

唐氏心中不樂,她跟阿柔看在眼里,只能言語寬慰,卻也無可奈何。

一夜衛東康酒醉遲歸,歇在外院,唐氏放心不下,親自送去醒酒湯羹,走到門前,卻听見里頭有女子的說話聲。

當時她與阿柔就在小姐身後,听得清清楚楚,那女人說話時,尾音拉得老長,「……大爺,您多久沒來找奴婢了?大女乃女乃那樣的瘦弱,抱著她您不嫌硌得慌嗎?……」

大爺說道︰「她哪里有你這般韻致,叫人割舍不下?哪一回歇在外院,不是叫你陪著?瞧你,越發豐腴了,攪得人心癢癢的……」

接著,就是兩人不堪入耳的調笑聲。

原以為,以唐氏的性子,該是流著眼淚忍過去,當做什麼都沒發生一般。也是那一晚,她才知道,唐氏竟那般烈性。

唐氏不管不顧地踢向門扉,大力拍著門板,叫道︰「開門!開門!你既有了心愛的人,為何不在我這個大女乃女乃面前過了明路,這般偷偷模模的來往,究竟當我是什麼?」

里面的人有多羞惱和驚慌,她不知道,她只知道,那晚的唐氏狀若瘋狂。

那時衛家老太爺還是族長,衛家二爺、三爺、四爺也還沒有分家出去。為免驚動旁人,里面的人無奈地開了門,唐氏風一般沖進門去,去找那個藏起來的女子。

屏風背後,管家娘子計氏慌里慌張地在穿衣裳。唐氏一見是她,氣得全身發顫。

原以為是個尋常丫鬟,哪怕是個青樓妓子,恐怕她也不會那般失望和憤怒。

竟是個下人的老婆,是個生過孩子的婦人!而且,听他二人言語,他們往來已久,絕非近前才廝混在一起。

這是生生在打她的臉!

唐氏的臉色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她立在那里,憤恨地盯著面前這個豐滿俗艷的女人。

計氏笑嘻嘻地道︰「大女乃女乃,您別生氣,奴婢這就走。千萬別怪罪大爺,大爺喝多了,都是奴婢的錯。」

唐氏怒道︰「你也配?給我滾出去!」

計氏竟有些不服氣,「奴婢自然比不得大女乃女乃,身邊一個子女都沒有,還能死死地管住大爺。奴婢這就滾,免得礙了大女乃女乃的眼。」

唐氏哪里听得這話?伸手一掌就向對方臉上打去。那計氏竟敢閃躲,還趁勢在唐氏身上推了一把。

唐氏瞪大了雙目,不敢相信,一個下人的婆娘,竟然敢跟她動手?

她喝道︰「阿柔阿環,你們都是死人麼?」

兩個婢女都是閨女,見到屋中情景早臊紅了臉,躲得遠遠的,一時來不及護住主子,這時再上前去,卻已經毫無作用。

衛東康惱羞成怒道︰「鬧夠了沒有?」

他指著計氏道︰「滾出去。」又回身對兩個婢女道,「你們也滾!」

不一會兒,屋中傳來唐氏低低的哭泣聲,和衛東康一聲高似一聲的叱罵。

「族中迫我納妾,礙著你的臉面,我百般推拒,不願你瞧著庶長子生在前頭,你還有什麼不知足?我對你可有過疾言厲色時候?倒是你,當著下人的面,這般給我難堪。不過是個下人婆娘,一個玩意兒,也值得這樣大呼小叫全沒風範?枉你出自書香門第,竟連這點肚量也沒有,你怎麼做人妻子?怎麼做衛氏一族婦人的表率?」

過了一會兒,衛東康的語氣又軟下來,他低身攬住唐氏,哄道,「好凌兒,今兒是我喝多了酒,一時糊涂。你不喜歡,我以後不理她便是。我待你如何,你還不知?我的心都給了你……」

唐氏一把甩開他的手臂,抬臉罵道,「是我沒有肚量?我屋里那兩個丫頭,你假惺惺地裝作君子,不肯近身,卻暗地里勾搭旁人的婆娘!你不要踫我,我嫌你惡心!我嫌你髒!」

衛東康臉色鐵青,惡狠狠地道,「好,好,你不要後悔!我今兒就如你的意!」

說著,他走到門旁,一把拉開房門,指著離他最近的阿環說道,「你們小姐說,要抬你做姨娘!」

阿環驚惶地抬眼看向面容因發怒而稍顯扭曲的衛東康,五年了,五年前她曾做好過侍寢的準備,可五年過去,她以為她可以像小姐說的那樣,嫁一個自己中意的情郎。月兌了奴籍,在外頭過著屬于自己的小日子。

最重要的是,她此刻,已心有所屬。她心悅的,是前頭街巷中那個替人寫字的孫秀才!(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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