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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猜不透,最傷情

座中人俱是驚起,來不及持禮相見,雍王已跨門而入。

眾人連忙躬身,齊道︰「拜見雍王、拜見王妃。」

宇文睿道︰「太君大壽,本該早來相賀,奈何皇命在身、雜事繁多,匆匆遲來,太君恕罪!」

太君連忙一連聲地稱「不敢、不敢」。

誰都知道,雍王事忙,刺殺一事後,更是四處奔走、勞勞碌碌。他能夠親自上門拜壽,已足夠賞光、也顯示出他對呂府有多麼重視,誰還真敢指摘他遲來不成?

宇文睿上前,示意婢女斟酒,舉杯祝道︰「本王祝老太君壽富康寧,慶衍萱疇。」說著,飲盡盞中酒。

老太君道︰「多謝王爺,王爺有心。」

宇文睿笑道︰「本王不便落座,特攜王妃前來,教王妃代本王,服侍太君。不周之處,望太君海涵。本王告辭、諸位繼續。`.``」說著,突然濃眉一挑,瞧見人群中,竟有那位亭亭玉人,十分驚喜,向她點頭微笑。

眾人送別雍王,雍王妃被推至上首,挨著老太君落座。原本滿心歡喜的衛雁,因著雍王來到,想到那些令她心里不舒服的舊事,有些意興闌珊。

呂芳菲心細,發覺衛雁情緒不佳,便尋個由頭送她去暖閣稍事休息,霍琳琳跟了來,問道︰「衛雁,你怎麼啦?」

如何能將那糾結心事、與人言說?道︰「無事,身子不爽利,有些怠懶。」

霍琳琳便找些話頭,與她說道︰「衛雁,你認不認識鄭紫歆?就是那個,跟呂芳菲並稱京城雙姝的?你不知道,上回我見她,好個眼高于頂、目中無人的家伙,對誰都是愛理不理,討厭極了……」

正說著,門被推開,一名宮裝侍女掀了簾子,道︰「王妃駕到!」

霍琳琳嚇了一跳︰「王妃娘娘,您……我……」竟語無倫次。

雍王妃儀範威嚴,道︰「本妃乏了,在此與衛小姐做個伴兒,霍小姐自去吧!」

霍琳琳連忙告退。

衛雁見王妃進來,心中煩亂,不言不語,只等王妃道明來意。

雍王妃在她身旁坐下,屏退婢女,低聲道︰「妹妹可知?前些日子父皇,曾金口玉言,說,要立雍王為儲君!」

衛雁嚇了一跳,旨意下來之前,這事需絕對保密,如何能向外人透漏半點風聲?雍王妃竟當著她面,毫不猶豫地說出來!

雍王妃臉龐散發著光彩,眸中似有水意︰「妹妹,王爺原說,旨意一下來,他就立刻奏請父皇,立妹妹你為良娣!」

听聞此語,卻並不如何欣喜。

衛雁默默無語,將頭垂得更低。

王妃手攬在她肩上,眉頭輕鎖︰「可你知不知道,那晚,他錯失了什麼?」

「你不會明白,你的一個無意之舉,對他來說,是多麼重大的一筆損失。他卻絲毫沒有遷怒于你。」

「太子之位,本已近在咫尺,如今因刺客一事,父皇責怪他這個京兆尹辦事不力,君王一怒,誰能承受?父皇當朝斥責,絲毫不留情面,連番問道‘雍王緣何無故出現在那處?’當日他本應,親自帶人,往城西方向巡守城防。可他為了見你……」

「蜀王宣稱‘傷重’,萬幸他留下車駕給你,被賊人刀劍擊毀,證明他亦是那些賊人的目標……否則,王爺就要背負、黨同伐異、弒殺兄弟的罪名!」

「妹妹,王爺為你,可算是費盡心思。」

「你父親早已允諾,嫁你入王府。王爺何必多番,費力安排,與你相見?皆因王爺對你,情意拳拳,真心交付!」

「如今他前有盤旋山澗,後有蜀道之難,每走一步,皆需反復琢磨,百般謀劃。此時此境,他連安眠片刻,都成奢望。可他卻願為你,幾番將要事暫歇!我與他十年夫妻,未曾見過他如此瘋狂!近日他不思茶飯,你若有心,為酬他一番深情,該親自洗手作羹湯,服侍在側。」

「妹妹,我只勸你,惜福!這世上之人,還有誰,可堪他如此相待?莫要一時任性,惹惱了他,致使自己,追悔莫及!我言盡于此,望你好生思量。」

「待本月廿六,我會親自下帖相邀,妹妹,好自為之!」

雍王妃起身,那端莊持重的身姿,有迫人之勢。

衛雁跪地叩拜,低聲道︰「娘娘……您苦口婆心,耐心相勸,臣女豈會不明白您的苦心?只是臣女,實在不值得王妃您和王爺,如此錯愛!臣女愚鈍,不知世事,納娶臣女,對王爺毫無益處!還請娘娘,勸王爺,收回成命……」

「妹妹!」王妃聲調拔高,顯是不悅,「不需多言。妹妹能令王爺開懷,便是最大的功德了!」

說罷,王妃揚聲道︰「來人。」

婢女進入,扶著王妃,擺駕離去。

只余衛雁一人,跪于冰冷的地面上,望著王妃遠去的身影,眼中有不平之意……

原來原來,在他們眼中,她只是一玩物。不需要她懂什麼,甚至什麼都不需要她做,只要乖乖地,乖巧順從,令他開懷?……

「衛雁啊衛雁,」她自嘲地想到,「你父早有將你送入王府之意,因此自你幼時,便請女師教導曲樂。本欲慢慢籌謀,待時機合適,使雍王主動求娶。」

「……不想,聖上臨時起意,欲將雍王府中,僅剩的一個側妃之位,賜與皇後甥女。你父這才驚慌,迫不得已,將自己女兒主動奉上……」

「恰雍王,不欲受後族所制,兼因你才貌不俗,順勢允諾納娶……」

「再有雍王妃一再勸導,恨不能令你立時自薦枕席,以取悅雍王,博賢淑之名……」

「衛雁,這就是你!這就是你!枉你清高自傲,你自己看看,你到底算什麼?你算什麼?」

……

深秋的風,夾雜著寒意,吹在臉上,無比冰冷。皇宮大院中,更是北風蕭瑟,無限寂靜。

宇文煒立在桌前,腳下滿是亂丟在地的奏折和書卷。

皇帝容色暗黃,抬眼看他,一字字說道︰「不急!不急!」

宇文煒關切地勸道︰「父皇,還是叫太醫,給您瞧瞧吧。」他那對外聲稱「重傷」的手臂,有力地攙扶著皇帝起身、躺進臥榻上面。

皇帝道︰「朕設此局,只為引他露出真面目。此人狼子野心,竟誣死你三哥!朕,焉能不恨?」

宇文煒道︰「父皇,那些人未留下半點痕跡,永遠不會有人知道真相。只是,如今在他朝結黨營私,勢力日益壯大。兒臣只怕,這次是三哥,下一次,可能就是兒臣!」

皇帝擺擺手,道︰「你不要急,慢慢看著,人啊……只有爬得越高,摔下來時,才會傷得越重!」

皇帝渾濁的眼,看向殿門外。風聲淒戚,如哭似訴。廣袤紅牆之中,誰又是下一個,枉死冤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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