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被皇帝盯得有些心里發毛，可臉上卻不敢有任何顯現，不得不說，此刻卻是足夠他煎熬的。
皇帝大限將至，可皇位歸屬還沒有個定論，大家都在著急，尤其是五皇子蔣弘軒，更是心里煎熬徘徊。
「咳咳……你也算是沉得住氣啊……」良久，皇帝突然笑了一聲。
「父皇……」五皇子不解。
「呵呵……怎麼，很意外，朕會這麼說啊……」皇帝挑眉。
「父皇……兒子不敢……」五皇子一對上皇帝蒼勁的目光，便有些莫名的怯意。
「呼……你是朕的兒子，你如何品性，你真當朕一點不曾知曉嗎？」皇帝倒也不藏著掖著了。
「父皇……」五皇子心中有些慌亂。
「你的城府倒是比太子更合適這個位置。」皇帝輕輕嘆道。
「父皇，兒子不敢……」皇帝這話讓讓五皇子有些捉模不透，不敢表態，只能繼續一臉誠惶誠恐。
「呵呵……你若不敢，天下就實難有敢之人了，太子和南宮家一事，你涉事多少，朕心里清楚，你倒是堪得起心狠手辣。」皇帝不急不慢道。
「父皇，兒子……」五皇子想要解釋。
「無需多言，朕沒有要事後追究的意思，既然你沒有逾越，那朕又何必責怪于你呢。」皇帝笑道。
「多，多謝父皇！」五皇子立刻叩頭謝恩。
「呵呵……從小到大，你確實是朕這群兒子里最出色的一位，你的能力，朕也是看在眼里的，如今，朕怕是大限將至，這個國家的未來……」皇帝說到這里，故意頓了頓。
五皇子蔣弘軒低著頭，表情看不到。
皇帝勾了勾嘴角然後繼續道︰「這個國家的未來還是要交給你們的……」
皇帝此話一落，能明顯看到跪在地上五皇子愣神時肩膀的僵硬。
皇帝便知道他此刻心里所想道︰「你一直很期待朕這個位置吧？」
「父皇……」心里念想被窺探，五皇子有過一瞬的驚慌。
「呵呵……你也不必隱藏，更不必覺得惴惴不安，生在皇家，有些事便是天道輪回，並免不了的。
況且，你的野心，朕早就知道了，好在你是有底線的，不然，朕絕不會允許你活過南宮家的！」皇帝也透露了自個的曾經猶豫和殺意。
「父皇！」五皇子背後一陣冰涼。
「哼，無需緊張，你現不還好好的嘛，呼……五皇子啊，朕只想告訴你，這個位置並不是你看到的那麼美好，很多時候，為了這個位置，你要犧牲的不僅僅是你自己，不過……以你性格，這些應該都是無足輕重的吧。」皇帝很少如此一針見血。
「父皇……兒子只是做了兒子應該做的事，至于其他的，兒子並未考慮那麼多。」五皇子解釋道。
「呵呵……沒有考慮那麼多，呵呵……好，朕姑且信你。」皇帝嘴上說著，可心里著實已經在冷笑了。
「多謝父皇。」不管皇帝是真信還是假信，五皇子絕對不會在他面前失儀。
「呼……你要做皇帝，朕沒有意見，不過你要知道，你的外家……」皇帝只是點到為止。
「兒子自然明白外戚不可干政！」五皇子如此迅速的回答，終于出賣了他內心最真實的想法和悸動。
「呵呵……好，你明白就好，朕想你也不想再經歷朕經歷過的事了，有你這句話，朕也算放心了。」皇帝微微笑道。
「父皇，兒子是父皇您的兒子，您的所想便是兒子所想，您的所憂便是兒子所憂，兒子甘願為父皇分憂解難。」五皇子這話已經是很直接了。
「好，好，好，不過……朕還有個要求。」皇帝又斂了眉角道。
「父皇，您有什麼要求，盡管吩咐。」五皇子一臉灼灼。
「朕要求你，無論如何，都不可兄弟相殘，太子就隨他去吧，至于子冉……他的才學能力，遠不在你之下，用好了他，你事半功倍，你便也就能成為千古一帝，曠世明君了。」皇帝的要求很明確。
「父皇，請您放心，兒子謹記，絕對不會兄弟相殘，兒子知道家和萬事興的道理，還請父皇不必憂心。」五皇子一臉嚴肅地保證道。
「呼……好，你有這心，朕也就能瞑目了，去吧，朕累了……」皇帝揮手。
「是，父皇，您好好休息，兒子，先告退了。」五皇子沒有猶豫，起身行禮離開。
內閣的門開了又關，大家都看著五皇子一臉凝重地出來了。
這殿內的人都叫了個遍，也該輪到皇帝最寵愛的安郡王了吧，大家都在期待，可五皇子出來之後徑直回到宇文貴妃身邊，並沒有對蔣子冉說什麼。
似乎內閣也沒有叫他進去的意思。
殿內眾人有些詫異，而蔣子冉始終一臉淡淡地站著。
而此時內閣，皇帝已經咳出來血。
「皇上！」周公公一臉驚慌道︰「老奴這就去叫太醫進來。」
「咳咳……周公公，不用了……不要嚇著他們……咳咳……」皇帝知道自個已是彌留之際，便不再強求什麼。
「皇上……」周公公一臉老淚。
「咳咳……你瞧你，哭個什麼，你不也常說朕太累了，要好好休息嘛，這一下，朕終于是能好好休息了，你又哭哭啼啼的，是不想讓朕安心地走啊……」皇帝有些埋怨道。
「老奴不敢，可是，老奴真是難過……皇上……您，您不該的……」周公公陪在皇帝身邊已有五十載了，感情自然深厚得非比尋常，如今皇帝就要壽終正寢，周公公如何能舍得下呢。
「哎……有什麼該或不該的，人不都要走這麼一遭嘛。」皇帝喘了口氣道。
「皇上，老奴，老奴舍不得您，懇請皇上準許老奴陪葬！」周公公是真心舍不得啊。
「胡說，你還要替朕照顧子冉呢，你怎麼能給朕陪葬呢！」皇帝一臉無奈。
「皇上……老奴……老奴……」周公公真是心里難受得很。
「行了，朕知道，你的心，朕早就明白，要不是如此，朕怎麼放心把子冉交給你照顧啊，等朕去了，你就出宮搬到子冉府上去，替朕繼續好好照顧他，知道嗎？」皇帝拍在周公公的肩膀笑得孱弱。
「皇上……」周公公不忍。
「答應朕。」皇帝沒有用命令，而是一種朋友之間的祈求。
周公公失聲哽咽道︰「是，主子，老奴答應您，答應您……」
「呼……好了，去，把子冉叫進來吧……」皇帝這才松開道。
「是！」周公公擦了擦眼淚，爬起身到了外間道︰「安郡王，皇上要見您……」
就在大家都有些狐疑不解之際，蔣子冉還是被叫進了那扇門里。
門又關了起來，內閣里外，各自思量吧……
也許是回光返照吧，一切都安排妥當之後，本該累得氣喘吁吁的皇帝，倒是顯得精神奕奕。
周公公就一直守在皇帝身邊，陪他聊著過往。
長公主帶著人守在外間，一刻不敢懈怠。
直到皇帝又是一陣劇烈咳嗽之後，看到皇帝示意的眼神，周公公才知道時間差不多，便立刻開了內閣的門將守在外頭的人迎了進來。
大門在此打開，外頭守著的人都已經心知肚明，這該是最後時刻了。
「皇帝……」長公主坐在床邊，一臉慈愛地看著皇帝。
「長姐，我要走了，沫兒來了，我真的要走了……走了……」彌留之際，皇帝仿佛看見了死去多年的蘇沫兒逆光而來，一臉溫柔笑意，仿佛那日茶花叢中的初見，笑著伸手。
皇帝就在溫暖如初的笑意里，帶著心滿意足的微笑……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