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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莞拽了個枕頭墊在背後,靠在床頭看擷芳剝烤紅薯。

「裝炭的袋子里怎麼會有紅薯,你不覺得奇怪嗎?」。

「是有點奇怪。」擷芳道,「奴婢問過給咱們送炭的人了,他說他也不清楚。咱們用的炭都是從濟陽縣城運來的,這兩個紅薯可能是不小心混進去的吧。兩個紅薯而已,沒人注意到也很正常。」

李莞笑了笑︰「是啊,兩個紅薯而已,管它哪兒來的。」

擷芳把紅薯剝好裝在小碟子里遞過來,她接過拿起來咬了口,又香又甜,立刻勾出了她肚子里的饞蟲,也顧不得燙,大口大口地把那個紅薯給吃完了。

「小姐,您慢點吃,小心噎著。」擷芳笑道,倒了杯茶給她,然後麻利地把另一個紅薯給剝了。

「這個給你和尋芳吃,我吃一個就夠了。」李莞見她又把紅薯遞過來便連忙&lt道。

在這種頓頓饅頭稀飯的情況下,偶爾吃上個烤紅薯解解饞也是件美事。

擷芳卻笑道︰「小時候家里窮,一年到頭不是吃玉米饃饃就是吃紅薯,您喜歡吃這烤紅薯,奴婢和尋芳卻不感興趣。」

李莞訕訕地笑︰「是嗎,那我自己吃吧。」

*

兩天後,垛石鎮的災民基本安置妥當了,李莞等人就隨金弩營來到了濟陽縣城,住進了城里的驛站,白薇薇則回了自己家。

自進城以後,金弩營的人就如水滴入海般消失得無影無蹤,俞奉堯更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整日見不到人,李莞見狀就無意在濟陽縣久留,想盡快去濟南找顧成昱和董臨之。

她托跟在他們身邊的金弩營的護衛給俞奉堯帶話,過了半天,荀禮就匆匆忙忙地來見她。

沒等她開口,荀禮就道︰「李小姐,國公爺的意思是,您還是在濟陽多休養一段時間,有什麼需要盡管吩咐,我們會盡量滿足您的要求的。」

這種不容置疑的口吻讓李莞很不爽,她沉著臉,絲毫不掩飾自己的不滿︰「我沒有別的要求,就想立刻出發去濟南。」

「李小姐,您還是別為難我們了,這是國公爺決定的。」

他俞奉堯是天王老子嗎?管這麼寬!

李莞冷笑一聲︰「他在哪兒,我要見他。」

荀禮笑容和煦,客氣而不失恭謹地道︰「國公爺事務繁忙,暫時不在濟陽縣城,您有事跟我說就可以了。」

跟你說?

你又做不了主,我何必要浪費口水。

李莞哼了一聲,不想再跟他打太極,端茶送客。

房間里待得實在無聊,李莞拿著本雜書看得昏昏欲睡,早上明明睡飽了,可剛到中午又困了,睡個午覺要睡上整個下午。

擷芳和尋芳不由十分擔心,私下里問來給李莞診脈的鄔大夫。

鄔大夫道︰「她身體太虛了,精力不濟,自然會睡得多一些。你們不用擔心,她想睡就讓她睡吧,多休息對她有好處,不過還是要適當活動活動,比如散散步之類的。」

擷芳和尋芳把他的話記在心里,等李莞睡完長長的午覺,就勸說她出去走走。

他們住進驛站已經有兩天了,白薇薇來過一次,帶了她祖母親手做的酥餅,臨走時熱情地邀請他們去家里玩。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李莞就想去白薇薇家坐坐。

她梳妝打扮好,去隔壁房間邀請史悅同行。

飛塵開了門,恭敬地請李莞進去。

和她的房間一樣,史悅的房間也燒著暖烘烘的炭盆,他穿著件家常的紺青色細布圓領袍,坐在臨窗的暖炕上自奕,庸叔在一旁服侍茶水,顯得悠閑自得。

看到李莞進了,他笑著喊了聲「李姐姐」,請李莞炕上坐,神色怡然,有種「既來之則安之」的從容。

沒有半分急于趕去泰安拜訪親友的樣子。

李莞不動聲色地笑了笑,坐到炕邊上,道︰「既然你也閑著,要不要跟我去薇薇家里坐坐,整日待在這小小的驛站里,人都要發霉了。」

她本以為史悅會委婉地拒絕的,沒想到他卻輕輕皺了皺眉︰「李姐姐,你身體這麼弱,外面天寒地凍的,還是不要出門了。你若實在想和白姑娘玩,請她過來就是了。」

李莞一愣,忙道︰「我的身體沒事,你不用擔心。我只是覺得咱們在垛石鎮也算和薇薇共患難了,昨天她還特意帶了祖母親手做的酥餅過來看我們,禮尚往來,我們也應該去她家里拜訪拜訪才是。」

擷芳也幫著說話︰「史公子,是鄔大夫說的,讓小姐適當活動活動。從驛站到白姑娘家只要半個時辰的車程,奴婢已經戴好斗篷手套了,不會讓小姐凍著的。」

听說是鄔大夫吩咐的,史悅的神色一松,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和你一起去。」

*

因為雪災的緣故,城里的氣氛有些慘淡,但比起垛石鎮來說簡直是天堂。

白家的米鋪就開在東大街上,敞闊的兩間店面,顧店的是個穿粗布衣裳的男人。

「這不是李小姐和史公子嗎?」。他看到從馬車上下來的李莞和史悅,忙擦著手迎出來。

「光叔。」李莞和史悅笑著招呼道。

光叔熱情地把他們請了進去,道︰「您二位是來找我們家姑娘的吧?真不巧,姑娘這會兒不在,您們先坐會兒,我這就去把姑娘找回來。」

突然造訪,確實會遇到這種情況,不過他們來都來了,怎麼也要跟白薇薇見上一面吧。

李莞和史悅就坐在米鋪後院的廂房里等白薇薇回來。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白薇薇就回來了。

她看到李莞和史悅十分高興,但眉間間還帶著些許慍怒,李莞不由奇怪,問她緣由。

白薇薇顯然非常生氣,見李莞主動問起,她就不再克制自己的怒意,道︰「我不是跟你提過,我有一個好姐妹叫劉含露嗎?」。

閑聊的時候白薇薇確實說起過她的這個好姐妹劉含露,她們是鄰居,劉含露的父親是個教書匠,有秀才的功名,劉家也算是「書香門第」。劉含露識文斷字,知書達理,是個極好的女孩子。

李莞點頭︰「我記得,她怎麼了?」

「劉伯父前段時間偶然結識了城南的趙舉人,趙舉人的兒子對含露一見鐘情,隔三差五的上門拜訪。含露從小和舅舅家的大表哥訂了親,本來明年就要成婚了,可她舅舅舅母不知從哪里听說了趙公子的事,以為含露與趙公子牽扯不清,要退了她和表哥的親事。劉伯父知道後親自上門解釋,結果得知含露的舅舅舅母已經為兒子求娶了城西錢記綢緞莊老板的長女,兩家已經交換了庚帖,擇日就要下聘了。」

白薇薇清秀婉約的臉上滿是氣憤,嬌柔的嗓音也比平常高了幾度,好像被退婚的人是她。

「含露從小就以為自己會嫁給她的表哥,得知此事後如晴天霹靂,不過兩天功夫就病倒在床,先前我去看她,她整個人都瘦的不成樣子了,躺在床上默默流淚,眼楮都哭腫了。她舅舅家不過是個開當鋪的,當初劉伯父不過是念著親戚情分和亡妻的遺願,才勉強答應了這門親事,可沒想到她舅舅舅母這麼無情,說退婚就退婚,還到處宣揚趙公子和含露的事,搞得街坊四鄰親戚朋友都知道了。這麼下去,含露以後還怎麼說親事怎麼嫁人?」

她說著看向李莞︰「小莞,你說含露的的舅舅一家是不是很可恨?」

呃……

李莞點了點頭︰「如果真像你所說的一樣,那劉小姐的舅舅舅母確實不對。」

白薇薇聞言,立刻像是找到了知音似的,滔滔不絕地跟李莞說起了劉含露的事。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李莞向來對別人家的家長里短不感興趣,更何況是個連面都沒見過的陌生人。

她對劉含露的事興趣缺缺。

因是女兒家的事,史悅默默坐在旁邊喝茶,倒顯得十分悠閑。

李莞起了促狹之心,趁白薇薇喝水潤嗓子的空檔笑道︰「小悅,你怎麼不說話,來之前你不是說想吃薇薇祖母親手做的酥餅嗎?」。

啊?

史悅頓時被問住了,他什麼時候說過想吃白老太太做的酥餅?

沒等他說話,白薇薇已經一拍腦門道︰「看我,光顧著說話,都忘了請你們到家里坐了。我祖母要是知道你們來了肯定很高興,走走走,咱們回家。」

白家住在離米鋪不遠的一條小巷子里,獨門獨院的一座小宅子,就住著白家祖孫三人和光叔,以及兩個小丫頭。

白薇薇的祖父母果然如李莞想象的那樣,是兩位慈眉善目、熱情好客的老人家,對于她和史悅突然而來的造訪十分歡迎,把他們迎到屋里坐下看茶後,白老太太就領著兩個小丫頭去廚房忙活上了,白老爺子則跟史悅聊起來。

白薇薇就拉著李莞去了她的房間。

白薇薇的臥房是典型的女孩子的閨閣,溫馨可人,桌上的竹籃里放著些針線和繡品,李莞隨手拎了條手帕起來看。

白色的絹帕上繡著一叢蘭草,還有半句詩——蘭生幽谷無人識,那個識字只繡了一點,但她還是認出了這句詩。

李莞微微挑眉,她記得白薇薇說過她沒讀過書,只跟著祖父識了幾個字,勉強能寫自己名字而已,而且手帕上的詩也不像她的風格……

「咦,你也喜歡這條手帕嗎?」。白薇薇端著茶進來,見她拿著那條手帕就笑著問道。

「我隨便看看。」李莞把手帕放回竹籃里。

白薇薇把茶放到桌上,拿起那條手帕笑道︰「這繡功不錯吧?是含露繡的,還沒繡完,不小心沾了點茶漬不能用了,我就要了來,照著練習刺繡。不過我笨手笨腳的,再怎麼練也比不上含露一半好。」

人各有所長,難道女子就必須要有出色的女紅嗎?

李莞不以為然地笑了笑︰「比起我來,你已經很好了,我如今連片完整的葉子也繡不出來呢。」

她的神色十分輕松,一點也沒有因自己女紅不好而心虛羞慚。

想到她的身份,白薇薇不由十分好奇︰「怎麼,難道你們京城大戶人家的小姐不用學習女紅嗎?」。

「不,不是。」李莞失笑,「京城和其他地方是一樣的,但凡女子都要從小學習女紅,像我表姐、閨蜜以及未過門的嫂嫂,女紅都是極好的,可能只有我是個例外吧。我也學過,不過總是把自己的手扎得慘不忍睹,我母親見我實在沒有天分,就沒有勉強我。」

「那你母親對你真好。」白薇薇目露艷羨,「我也是怎麼練都練不好,可我祖母怕我以後嫁人被婆家嫌棄,非要我天天練,我也沒辦法。」

「你祖母也是怕你以後在婆家受委屈。」李莞寬慰道,挑了幅針腳明顯粗糙的繡品看,「這是你繡的吧?我覺得挺好的,比我繡得強多了。」

雖然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可白薇薇還是忍不住高興。

倆人就著刺繡這個話題聊起來,直到小丫頭來叫她們出去吃晚飯。

白家現在的日子也緊巴巴的,但白老太太還是整了一桌的好菜招待李莞和史悅。

看到桌上小竹籃里裝得尖滿的酥餅,史悅的眼角幾不可見地抽了抽。

「來,薇薇,你把這兩碗菜給含露家送去。」白老太太道。

白薇薇應了聲,接過她遞來的食盒,笑容滿面地去了隔壁的劉家。

沒過一會兒,她就回來了。

李莞背對著門口坐在大圓飯桌前,听到門口傳來她清柔而歡快的嗓音︰「祖父、祖母,含露來了!」

大家都朝門口看去,白老太太更是起身迎了上去︰「含露來了,快來坐,快來坐!」

李莞咽下嘴里的菜,轉頭往門口瞥去。

只見一個年約十五歲,穿著身月白色衣裙的女孩子和白薇薇並肩走了進來,她身材嬌小玲瓏,五官清秀可人,眉間含著一抹輕愁,讓人一見就不禁心生憐惜。

原來這就是白薇薇口中知書達理,大家閨秀般的劉含露。

雖然沒有期待過這位劉小姐能像白薇薇說得那樣出色,但見到真人之後,李莞還是忍不住有些失望,掃了一眼,就了無趣味地轉過頭。

*

ps︰兩章並一章,每天下班就忙著碼字,碼完就要睡覺了,憂桑!(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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