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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早睡早起

「給我跪下!」上午受了氣,情緒極其不穩定,晌午這時的及笄之禮,封敏惠強撐著用笑容掩飾內心的煩躁,而想容一個眼神,她接近崩潰。

沈文馨若一絲一毫受到傷害,她封敏惠必定今日就給她辦了!

「來人,綁起來!」大手一揮,封敏惠嚷起來。

兩個婆子立馬上前,一把將窗邊的沈文微拎到屋子中央,扔到跪在地上的想容身旁,死死個扣住肩膀。

見狀,張韻不動聲色溜出人群了,來觀禮的賓客們不知挪動腳步。

「恰好,各位夫人做個見證,瞧瞧這不孝女這黑心黑肺的庶女怎樣害了我的馨兒!」先不管這太醫多久來,封敏惠定讓她吃夠苦頭。「上家法!」

「慢著。」沈老夫人開口打斷,了她一眼,她續道。「去她屋子里瞧瞧。」

沈老夫人最不滿封敏惠的一點,便是仗著她自認為‘顯赫不俗’的身份,不把她放在眼里,表面順從,暗地里不知如何惱罵她,所以她時時不能如了她的意。再者,人,年紀越大,越愛相信牛鬼蛇神之類的東西,盡管如此,就算沈文微去陰曹地府走了一遭見到了沈程,給了她一個念想,但沈老夫人心里異常清楚,沈家未來,靠得只有沈文馨,別無他人,沈老夫人那唯一剩下的兒子沈固啟一心撲在西北邊塞做好一輩子不回京華的準備,沈老夫人再無奈,只能接受。

一相權衡,得了答案。

「四丫頭,事情到底是不是你做的,祖母也懶得問,咱看證據說話,是你,那便鐵證如山,不是你,也沒人冤枉得了你!」說得霸氣,可在場每一個人都明白,恐怕,今日結局只有一個。

不約而同,屋子里的人都把視線集中到垂頭盯著地面的姑娘身上,太瘦弱,衣裳仿佛一張松散裹住她的樹葉,風兒一來,她便隨之吹走。

沈文微低頭,不吭一聲。

全世界,似只剩下她一人。

至此,屋內一霎安靜下來。

「老夫人,您可要為小姐做主啊!」見不慣沈文微擺出那副誰都欺負了她的模樣,想容跪在沈老夫人腳邊去,拭去眼角的淚水,仰望著她。

用著審視的眼光,沈老夫人打量起想容,良久,瞧了眼躺在榻上的沈文馨,她回椅坐下。

「說。」說這話,沈老夫人含著怒氣。

「老夫人,奴婢知道是誰害了小姐。」

「想容,你可別仗著馨兒平時慣著你,便信口開河,說什麼,可都想仔細了再說!」在場還有其他任,沈老夫人不容再出亂子。

「如有半句假話,想容必遭五雷轟頂永世不得超生!」想容性子也烈,為了她的小姐,她顧不得其他,立馬就要說出她的所見。

「快說。」封敏惠也管不了那麼多,讓她快講。

「回老夫人、夫人,昨晚,我便見到四小姐在我們院子邊鬼鬼祟祟的樣子,被我撞見了,她甚至拿出一張銀票來叫我別說出去!哼,我是什麼人,怎會收她的銀票?!」

服侍沈文馨的華濃,回眸看她,搖頭。

沈老夫人抿嘴,人家給了你你拿得出,才能證明真有其事,否則,同樣為空談。

「現在說來,我知道我也沒有證據,但我的確見到她手里抱著一個這麼大的布女圭女圭!」當時她藏在身後,想容覺得奇怪,便跟蹤了她好一陣子才見到。

「昨晚,四小姐肯定去我們小姐院子尋東西害小姐,而東西肯定藏在她的院子里!」想容一連用了兩個‘肯定’,口吻更加毋庸置疑。

巫蠱之術,其中最常用的法子,尋找媒介接連木偶身上的邪靈,以此禍害他人。

「巫蠱?」想容已說得如此詳細,封敏惠哪能听不出?急退兩步,她不禁回憶起那年的事情來。「都說狐狸有九條命,看來,張道長所言非虛,你呆在沈府一天,就一天不得安寧。」

知道封敏惠準備講她感興趣的事兒了,沈文微終于抬了頭。

沈文微五歲那年,究竟發生了何事?

「先是馨兒落水,後是瑤兒蕊兒出事,這……不正跟那年一模一樣?」封敏惠看向遠方,似乎進入悠長的回憶,神情竟顯得痛苦。「府里禍事連連,三爺一病不起,我也跟著半腳踏上黃泉之路,久病無治,直到雲游歸來的張道長路過沈府,竟見不詳之兆。」

听到這里,沈文微又垂下頭,不用問,那不詳之兆必定跟她有關,但實際情況,也許還有內情。

「母親,您還記得張道長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做了整整三日的法事嗎?才拿下了她!」嚴厲目光掃過沈文微,她接著道。「禍國殃民的狐媚子!」

瞧封敏惠唱著獨角戲,沈文微頓時沒了興致,想要的答案,看來得永久埋葬。

…………

屬于她的宣判,來得很快。

「回老夫人、夫人,奴婢在四小姐院子里找到這個。」不敢觸踫的樣子,丫鬟用手絹包裹住一只布偶,小心地放在地上。

布偶樣式普通,卻身著雪白素服頭戴一支極其精巧金釵,顯然為沈文馨的裝扮,除去衣衫,只見布偶後背貼有‘沈文馨’三字,而它的月復部密密麻麻布滿黑色小點,一根縫補用粗針豎立而上。

一時之間,有人嘆息,有人冷笑。

「夫人,太醫到了。」雪瑩走到封敏惠身旁,小聲道。

她便請各位夫人離開,將沈文馨換了房間,跟著去了那邊,至于沈文微的處置,她根本不急。

將死之人,早一刻晚一刻,有何區別?

「四丫頭,證據確鑿,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因無期望,便無失望,沈老夫人凝視眼前干瘦的沈文微,不禁憶起沈固啟第一次抱給她看,那水靈得緊的三歲女童,如今,判若兩人。

「祖母,文微不知。」態度誠懇,不哭不鬧,無以往的顫抖與慌張,沈文微就這樣安靜跪著,宛如另一人。

「何為不知?!」太陽穴生疼,她明顯的不對勁提醒著她,沈老夫人不自覺將手中滾燙茶水,灑了一地。

茶水,潺潺流淌,至沈文微腳膝。

「非我所為,為何知曉。」揚起臉,她挺起背脊,猶如一條筆直的垂線,猶如一線陡峭的懸崖,過于淡定,甚至冷漠,微仰,她與沈老夫人平視。

剎那而出的氣勢,使得半愣半征的沈老夫人一時提不上氣,事出反常必有妖!

在場的丫鬟婆子,皆大驚,這哪兒是沈四小姐?!

她,是誰?

…………

…………

沈老夫人胸口發悶,一口氣滯于其間,呼吸困難,剛一揮手,沈文瑤親自遞上溫熱淨水,服侍飲下。

「祖母,您是何身份?」在香枝用胳膊肘輕推下,沈文瑤率先清醒過來。「用得著跟這賤人置氣?祖母,瑤兒說句難听的大實話,她一不知打哪兒蹦出來的野孩子,配您老同她置氣?」

「呵呵,拖下去亂棍打死便是。」接過茶盞,轉手給了香枝,沈文瑤換上一張隱藏陰險的笑臉。

「二姐,你說誰可以隨意亂棍打死?」不再跪,沈文微起了身。

「祖母未叫你起,你竟然擅自起身,反了嗎你?!你們都愣著做甚,還不趕緊綁起來?!」她朝香枝使眼色。

「誰敢?」掃一眼周圍,她呵斥一聲。「我,沈文微,生是沈家的人,死做沈家的鬼,無論在與不在,我都是沈家四小姐,誰敢隨隨便便將我處置?」

「沈文瑤,我喚你一聲二姐,你不應,何意?」不給她機會打斷,沈文微接著順道。「明擺著,你不承認我這個妹妹對吧?可我記得,我是父親帶回來的孩子對吧?‘沈文微’三個字入了族譜對吧?可我不知,父親何時公開承認我並非沈家之人?而你,口口聲聲一左一個右一個賤人,就代表了整個沈家,難道,你藐視我沈家祠堂立下的規矩?!質疑父親大人的權威?!」

「你!我!」沈文瑤氣急敗壞。

「既然如此,老夫人默許你一個十三歲未出閣便壞了名聲的女子代表沈家,我還有何可說有何可跪拜?」一直以來,她淡定又從容,突然,沈文微走近沉默不語的沈文蕊身邊,拉起了她的手。

「沈文蕊,你如何看?」詭異的親密,使得一邊的伶兒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布偶,真為我做,你信嗎?」

「啊」掙扎著抽出手來,沈文蕊發瘋似抱住自己的頭,猛然蹲下。

她搖著頭,用力搖頭。

她想起那日皇宮內嬌羞表白,李涵冷漠回絕,他居然坦白他早已心有所屬,心儀女子便是沈文瑤。

怎麼可能?

沈文蕊未想通一切,閣樓里傳來沈文瑤的刺耳尖叫,不待反應過來,李涵已經著消失在假山里。

閣樓房間,混亂至極,盡管如此,她一眼見到那染了血的褻褲,沈文瑤不分青紅皂白撕扯起來,攻擊李涵,見李涵完全不還手,沈文蕊心疼不已,昏昏噩噩的日子至此開始。

「一個失了貞的女子,如何配得上我的李哥哥?!」沈文蕊跳起沖向沈文瑤,掐住她的脖頸,雙手狠狠握緊!

場面混亂。

「三小姐瘋了!」

「三小姐住手,你快住手!」

「快來人吶,二小姐就快被掐死啦!」

沈文瑤听見沈文蕊的說辭,又急又惱,恨不得堵住她的嘴,可看清她那魔征似發狂,一股子狠勁兒讓得她動彈不得,一雙細手掐住她的喉嚨,仿佛擁有成年男子之力,迫使她不停抬高腦袋才能呼吸,沈文蕊眸子發紅,如同故事話本里的食人狂魔!

「三妹,我是你姐!」張了嘴,說了好久,沈文瑤才吐出這幾句話,而丫鬟婆子們被她嚇到手腳無力,拉扯不動,又怕傷害到兩位小姐,不知如何是好。

「四丫頭,究竟怎麼一回事?!」沈老夫人顧不得其他,欲一把拉住沈文微的肩頭,卻讓她錯過。「你不趕緊搭把手?!」

「敲暈!把三小姐打暈!」香枝見沈文瑤已經開始翻白眼,準備自己動手。

「她失了心智,強力打暈她,便活不了。」沈文微隨口一說,可冷靜的她顯得高深莫測,讓人不得不信。

香枝張開嘴要咬沈文蕊的手腕,便咬不下口了!

「那如何是好?太醫,趕緊叫太醫上這兒來!」沈文馨的突發狀況還沒解決,這府里又添上沈文蕊發狂的亂子,沈文瑤亦危在旦夕。「去,把文麒給拉來!」

「誰來也沒用。」兩聲,她搖頭,卻上前附在沈文蕊耳邊說了兩句,她瞬間停止不動。

屋子里人,傻了眼,沈老夫人急忙退後好幾步,緊貼一支花瓶邊兒上。

沈文微,果真能夠攝人魂魄控人心智!

「沈文蕊,你且細細道來。」一拍她的肩頭,沈文蕊秒變先前的瘋狂模式,闡述起從小到大的委屈。

「我們同為姐妹,你不過比我早一刻出世,而我為何就要處處低你一頭?!……祖母也是,母親也是,甚至父親也如此!他們不知,你盜了我的詩詞,我的畫作,我的刺繡……憑什麼贊美之詞都統統賦予你的身上?!我活得小心翼翼,就連愛慕我的李公子,為何……為何大姐也要橫插插一手,她為何要給你出主意?!」

「失貞的人明明是你!不是我!」

「不要以為你說的代嫁一事,我沒听見,若讓李家的人知道,我今後如何做人?!」

「所以,我要懲罰你們!」

話已至此,理已明。

實際上,沈文微並無巫蠱之術,而沈文蕊發狂,只是因為她將沈文瑤欲讓她代嫁的事提了提,畢竟那日她兩人推打起來,最後沈文蕊讓沈文瑤撞到石柱,她昏迷過去,而那染了血的褻褲根本沒有人確定到底是誰的,利用這個不確定因素,沈文瑤打算讓沈文蕊替她出嫁。

因此,她主動提出布偶一事,故意去尋了忠心護住卻粗神經線條的想容,再一大清早悄悄去祠堂,把將及笄之禮會用到的茶盞都一一抹了江湖騙子手里買來的月復痛之藥。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作為東風的沈文蕊,見到一家人如何不分青紅皂白對待沈文微,她聯想到了她的結局,必定同沈文微說的那樣替嫁!

一切,皆為她的自導自演。

目的為從封敏惠嘴里套出當年的事,可惜,她失敗了。

「嚓!」驟然襲進一股烈風,隨著來人一聲低呵,沈文蕊失去意志,倒下。

「張……張道長!」雙腿軟綿,沈老夫人癱倒前,等到希望。

回了頭,沈文微緩緩勾起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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