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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九章【文字版VIP】

月光下,牆頭的少女淡定的將手中厚厚的一疊銀票收進懷中,神態說不出的慵懶不羈,偏偏那雲霧繚繞的瞳眸卻冷冷看著地上黑衣狼狽的女子摔得四腳朝天的模樣,透出一抹涼薄嘲諷的波光來!

「急什麼?本姑娘還沒有準許你走呢!」蘇雲的聲音濡軟慵懶,唇角笑容玩味,眼底點點冷光冰寒刺骨。

她話音一落,便見老鼠群中苦苦掙扎的女子一聲滲人的慘叫,然後,女子一邊躲閃一邊快速抬起右手,小指與拇指成圈,指尖一團黑霧騰起,瞬間籠罩了鼠群,濃重的腥羶氣味中,老鼠們驚慌不已的唧唧喳喳,抱頭鼠竄,卻怎麼也逃不出黑霧的籠罩,很快,它們的動作就慢了下來,仿佛垂老一般在黑霧中慢騰騰的挪動身子,喘息著絕望的尖叫,趴在地上,慢慢死去。

紫陽宮主終于站了起來,黑色的斗篷在夜空中獵獵飛揚,她血紅的唇緊緊抿著,從牙縫中吐出幾個字︰「蘇雲,不要以為本宮怕你!」雖然使用術法會使毒素發作加快,可是,她再也受不了了!

紫陽宮主揚手,兩只寬大的衣袖翻滾著,睚眥欲裂的瞪視著蘇雲,仿佛下一刻就要撲上來。

蘇雲看著狂性大發的紫陽宮主,眼底凝光沉寂,繚繞的雲霧慢慢靜止,在月光下,仿佛夢幻般靜謐的光彩。

她看著紫陽宮主涼薄輕笑,眯眼,一抹銳光從霧氣深處直直射出,聲音卻是懶散隨意的很︰「我什麼時候說過你怕我?」說著,她微微挪了挪身子,一臉求知的看向紫陽宮主「不過,一般醉酒的人都喜歡說自己沒醉……是不是,你也是一樣呢?因為自己怕我,所以要一口咬定不怕我?」

紫陽宮主的衣服下擺已經被老鼠咬的一縷一縷,臉上的老鼠牙齦還帶著血漬,襯著那描畫精致的紅唇,還有煙燻妝一樣的眼楮在月光下狼狽而詭異。

不待她回答,蘇雲又不屑的冷哼一聲,緩緩道︰「識時務者為俊杰,你可以不怕本姑娘,但是——你敢惹煩了本姑娘,本姑娘就能將你關在這里老死!」她再也不是當年那個無助的小女孩,別說紫陽宮主,就是大羅神仙,也別妄想叫她低頭!

蘇雲說完,就見紫陽宮主面色青白黑紅一陣變化,仿佛開了染坊,然後,她深吸了一口氣,才放軟了聲音道︰「蘇雲,你到底要做什麼?」

「我到底要做什麼?」蘇雲面上露出一抹朦朦朧朧,慵懶肆意的笑容!

她倒是還知道在人屋檐下,該低頭時需低頭!不錯,她的適應能力一向比她好,可以尊貴也可以……下賤,很懂的放低身段博取生存的空間,而她總是太過倔強,不懂的低頭,所以,她才能踩著她的血淚,順風順水到如今。

可是,俗話說,出來混,總是要還的!這靠不斷的出賣自己的尊嚴和靈魂得來的順風順水也總有順完了的一天啊!

「我只是還沒來得及將結界撤去呀!」蘇雲撓了撓頭,表情無辜至極。

說著,她伸手一揮,一道金光閃過收入了她的袖中。

紫陽宮主看著蘇雲,眼楮瞪得有銅鈴大︰「你……」她說的好輕巧,她只是還沒來得及將結界撤去?

這個蘇雲……

紫陽宮主胸口憋著一股氣,只覺的不吐不為快,她冷笑一聲,隱藏在寬大斗篷下的手指緩緩曲了起來——結界已經撤去了,她還怕她什麼?

「你信不信,本姑娘可以再次將門封上……」蘇雲慵懶卻有力的聲音驀然傳來,她屈起的手指仿佛凍結了一樣,再也動彈不得了。

這個結界做的精妙絕倫,環環相扣,看似用不了多少術法便能結成,但是卻不容易打開……她也沒有絕對的勝算可以打開這個結界!

「主子,時辰不早了,我們快些走吧!」衣衫被老鼠啃食的狼狽不堪的劉嬤嬤瘸著一條腿走上前來,喘息著勸說。

就在這時,黃泉忽然從蘇雲懷里抬起腦袋「喵喵」叫了兩聲。

蘇雲低頭看它一眼,輕輕撫了撫它的脊背,笑容慵懶︰「乖!」

紫陽宮主看著那坐在牆頭的一人一貓,心頭猛然一震,尤其是在听到黃泉叫聲的時候,她只覺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惑魂湯里是摻的這畜生的毛發……

她終于想起了事情的關鍵之處,頓時,只覺心神一顫,一種濃烈的恐懼之意慢慢升起。

她太明白中了惑魂湯的人會怎樣,一旦中了此湯,那麼一旦涉及到與湯中引子有關的人,那種痴迷瘋狂的盡頭是怎麼也擋不住的。

雖然以前沒有人拿貓做過試驗,但是,人物一理,而且,她也不敢冒這個險!

她堂堂……愛上一只黑貓?

她猛然打了個哆嗦,這不能……絕對不能!

她冷哼一聲,一甩衣袖,帶著劉嬤嬤躍出門去。

牆頭上,蘇雲看著二人的身影隱沒在街道黑暗的盡頭,一抹淡淡的笑容浮上唇角,雲霧之下,眼底的黑暗卻透著濃濃的冷寒恨意。

「做人,總要拿捏清楚自己的斤兩!」

她撫著黃泉的脊背,淡淡吐出這句話,嫌惡的看一眼牆頭下遍地的死老鼠,小心翼翼的翻身,順著牆頭爬行而去……

月亮慢慢西斜,深藍色的天幕上一顆顆鑽石一樣的星星閃耀著,似乎一切都是那麼美好,可是一陣陣寒冷的風吹起了她的衣襟,秋意涼薄,竟然也有了冬日的凜冽寒氣。

一陣陣的寒意侵襲著她的身體,她的心底仿佛有冰水浸潤,慢慢湮沒了她的心房,她渾身打了個寒顫。

她仰頭看天,望著天邊孤寂的明月,忽然翻身,坐在了牆頭。

她冷笑出聲︰「我多麼想一刀殺了你……」

「可是,那未免也太便宜你們了!」

「我要你們也嘗嘗那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月光清冷,她忽然感到臉上有冰涼的液體蔓延,她毫不在意的抬起衣袖抹了一把,唇邊冷意更甚!

……

這時候,焱王府高高的院牆之外,一名暗黃錦袍的青年騎在棗紅色的駿馬上,微微仰頭,遠遠望著黑暗中的焱王府,一身落寞。

「世子,這更深露重的,該回去了!」

這名錦衣男子正是安定王府的世子趙明瑞,而他身後跟隨的小廝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上前勸說了,可是他依舊痴痴看著焱王府高立的門牆不肯回神。

趙明瑞已經記不清自己這是第幾次因為睡不著半夜跑來焱王府外。

自從那次流蘇回府之後,他們就再也沒見過。

他不能明白他們明明兩情相悅,區區幾日功夫,為什麼流蘇就能變得這麼絕情。

可是,她是蘇雲也罷,她是趙流蘇也好,在他趙明瑞心底都是一樣的。

這些日子以來,他一直關注著她,也知道她被宣進宮,也知道她失蹤的事,也知道焱王喜迎側妃……

他在想,她是那麼柔弱的一個女子,這些事情接踵發生在她身上,她是該多麼的恐慌無助,他好像將她抱在懷里細細的呵護安慰,可是,他卻已經失去了這個資格,只能每夜前來遙遙相望。

一牆之隔,卻已是物是人非。

前段時間,他收到消息說母妃被救出死牢——母妃這些年是怎麼對待流蘇的,他都看在眼里,所以母妃入獄,他表現的甚是消極,但那畢竟是自己的母妃,他也還無法做到像父王一樣不管不顧!

他接回母妃,將她秘密安置在了郊外的莊子上。

母妃似乎與以前不大一樣了,母妃告訴他是蘇雲救了她,也就是以前的趙流蘇,母妃還告訴了他一個驚天的秘密……趙流蘇的確不是他同父的親妹妹,但是,他們依舊擔了兄妹的名分,是注定不能在一起的。

這世間,有多少東西是注定的呢?

他的心里泛起了濃濃的苦澀,他覺得上天對自己太過殘忍,他覺得自己這一生都不會再愛人了…

忽然,他的視野里闖入了一個素衣披發的小身影——

月光下,那小小的身影素淡如蓮,仿佛一抹剪影,她爬的專心致志,讓人不忍心打擾,而那明明狼狽的姿勢卻被她做的那麼隨心所欲,甚至透出些嬌憨可愛的味道,而她的身後不遠處,一只純黑色的貓咪英武優雅,正小心翼翼的跟著,碧綠晶瑩的眼眸仿佛兩顆寶石,隔著這麼遠,他都能看到那里邊閃現的緊張的波光——似乎在擔心前方的少女會一不留神掉下去一樣。

猛然,他沉寂如水的心一下就跳動起來——是蘇雲!

可是……他的心底又是猛然一跳,她為什麼深更半夜的在牆頭上爬?難道是元晟……

他的拳頭不自覺攥了起來。

忽然,少女停了下來,翻身坐在了牆頭,似乎很累的模樣——

隨著她顫巍巍的翻身,他的一顆心也提了起來——

「小心!」待他反應過來,自己已經站在了牆下,正朝著牆頭上翻身跌坐的少女伸出手去。

月光下,她的容顏素淡涼薄,卻讓他移不開眼楮。

「你是……」蘇雲看著牆下張開雙臂,仰面看著他的男子,皺眉撓了撓頭。

眼前的男子一身錦袍,長身玉立,清雋俊朗,帶著貴公子的清貴之氣,眼眸之中含著一絲沉痛之意,又似翻涌著萬千情感,欲語還休,就這樣直勾勾的看著她。

他們……認識嗎?

蘇雲微微歪頭……似乎有些面熟,可是,這是誰呢?她一時又想不起來了。

她猶豫了一會兒,剛想開口詢問一下,便听男子有些沙啞的聲音響起︰「深更半夜的,你趴在牆頭上做什麼?」是元晟欺負她了嗎?

蘇雲微微一愣,眼神逡巡,看了看自己如今的形式——

她的本意是要找個沒有死老鼠的地方爬下去,回去睡覺,可是爬了這一路,除了北門邊上的那棵梧桐樹適合上下,倒真沒再發現哪兒適合她落腳的。

當然,這都是廢話,雖然她的本意不是趴在牆頭,但這會兒看起來她的確是狼狽的趴在牆頭。

那麼……趴在牆頭上做什麼呢?

一枝紅杏出牆來……

蘇雲腦筋一閃,忽然想起了這句詩,然後她一揚眉,唇邊淺笑盈盈道︰「坐在牆頭等紅杏呀!」說著,竟是伸出手指,輕佻的挑起了男子的下巴!

長的還算可以,怎麼一臉的苦大仇深?

蘇雲很快便放下手來,趙明瑞卻是一臉石化,瞪大眼楮不敢置信的看著蘇雲,良久都沒回過神來!

「放肆!」趙明瑞的小廝跑了上來,上氣不接下氣的叉腰指著蘇雲怒道,「吃了熊心豹子膽,敢這麼對咱們世子爺!」

「你是誰?」蘇雲微微眯眼。

她自認膽子不算小,還用不著什麼熊心豹子膽!

那小廝不待再次開口,趙明瑞已經冷喝一聲︰「退下,本世子與二小姐說話,什麼時候輪到你插嘴了?」

本世子,二小姐?

蘇雲眼底波光幽幽一閃,一波晦澀一閃而過。

她知道了,眼前這男子竟然是趙流蘇歷史上遺留下來的桃花趙明瑞,可這趙明瑞深更半夜來焱王府院牆外干什麼?

她抬頭看看天——難道是因為趙流蘇?

那這人倒也算是長情了!

「世子?」

「流蘇……」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互看一眼,都有些尷尬。

「你先說……」

「你先說……」

兩人又是同時開口。

蘇雲閉眼,仰頭看天︰「我叫蘇雲,不叫趙流蘇,你認錯人了!」這種長情痴心之人雖然讓人敬佩羨慕,可是,她卻有些害怕這種人,因為這種人為了自己的長情和痴心是能變得很自私且不擇手段的——仁宣帝也是這樣的人……她與母親的悲劇,就是因為他的長情和痴心而造成的!

蘇雲的聲音帶著淡淡的冰涼,落入趙明瑞心底,讓他心神一顫。

他剛要開口,就听蘇雲又說道︰「你可以稱呼我的名字,或者……你也可以稱呼我為焱王妃……」

蘇雲後頭這句話如一道響雷劈在了趙明瑞心上,他的面色瞬間蒼白。

是啊!

不管她是趙流蘇還是蘇雲,都已經冠上焱王姓氏,成為別人的妻子了,不說這兄妹的名分,他們也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了。

「雲兒……」

趙明瑞嘴唇翕動半晌,終于吐出了這兩個字,可是劈頭就被蘇雲打斷了︰「我們很熟嗎?」

蘇雲唇角微彎,眼底一片清冷涼薄。

或許有人說她殘忍,說她無情,說她涼薄……但是她都不會在乎,因為她也一直是這麼要求自己的,因為只有無情涼薄的狠了,心才不會那麼痛!

可是,她知道自己不是真正的無情,只是習慣了自己的處事方式。如果不能給人一個結果,那就在開始的時候殘忍一些,涼薄一些,徹底斬斷別人的念想——這總比拖拖拉拉鈍刀子割肉要好一些。

痛快,痛快,明白嗎?快刀斬亂麻,雖痛卻也去的快!

蘇雲話一出口,就見趙明瑞驀然一愣,身形微微搖晃,仿佛瞬間就蒼老了下去,然後,他的眼底深深的沉痛仿佛潮水一樣滾滾而來。

她微微瞥開了眼楮,她忽然有些羨慕原本的趙流蘇了,不管如何,這個人是真的愛她的。

她羨慕趙流蘇能有這樣一份苦苦掙扎卻不言放棄的感情,而不像她,容淵……雲門山中十年光陰,她總以為自己可以找到一個休憩的港灣了,卻原來一切都是幻影,甚至抵不過世俗的一場功利。

她的唇角嘲諷的彎了起來,她不容許自己有一絲一毫的軟弱。

「你是我妹妹,我這麼喊你,不對嗎?」

趙明瑞聲音沙啞,含著深深的悲痛傳來,蘇雲下意識收回了心神。

蘇雲看著神情頹廢,眼神怯怯沉痛仿佛怕她拒絕的趙明瑞,沒有再反駁,而是選擇了默許他的喊法。

誰也沒有資格去踐踏一個人的真心,這個男人將對趙流蘇的真心捧在她面前了,她也……

「你要這麼喊,就這麼喊吧!」她仿佛毫不在意的揮手,看看天色,「我得回去了!」

說著,她輕輕翻身,慢慢沿著牆頭繼續爬行而去。

月光下,趙明瑞一身錦袍,月光照在他的身上,仿佛給他罩了一層清冷寒霜。

他愣愣的看著蘇雲慢慢遠去,然後消失在蒼茫夜色里,久久都沒有回神。

「世子爺!」

忽然,身後一聲冷然有力的聲音傳來,他驀然回首,就見玄色布衣的侍衛朝他拱手。

「王爺的病犯了,急招世子回去!」

他一听,瞳孔驀然一縮,疾步朝前走去︰「快走!」

來到棗紅馬的跟前,他翻身上馬,那名侍衛和他的隨身小廝也利落的跨上馬去,很快,噠噠的馬蹄聲沿著街道響起,在夜空中仿佛敲擊在人的心上,一下又一下。

三人轉瞬就不見了身影。

遠遠的,月光籠罩下,焱王府牆頭一角,蘇雲費力的巴著牆頭,肩膀上趴著一只貓咪——

她看著趙明瑞遠去的方向,眼底微微暗沉。

然後——

「呀!」

一聲驚天動地的尖叫,「咕咚」一聲,她重重摔落在地上。

「喵喵……」

緊接著,是一陣淒慘的貓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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