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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平安年紀尚小,再次請來的大夫認真的開了藥方,與上一個大夫開的相差無幾,王家人放了心,去藥鋪抓藥。平安的病來的快,去的也快,次日已經不哭鬧了。

王敏俊徹底不去正房之後,婉年仿佛變了一個人,整個院子都鮮活起來。

即便如此,徐二老爺還是進了牢房。明明新帝知道徐關杰是多麼的忠心耿耿,擁戴自己。卻因為徐關杰販鹽徹底對徐家改觀,徐關杰官職仍在,令其在家反省思過。

此時,徐老夫人病危…

婉年揪著胸口,心里憋得喘不上來氣…徐家派了管家去王府,可是,王府的小廝,或者說是王老爺刻意瞞下來,晌午的事,硬是撐到了第二日,這次是徐關杰帶了人來,王老爺才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的說是小廝的錯,婉年跟著徐關杰回府的時候,府里已經準備好了壽衣…麻布…

眼前的徐老夫人撐著最後一口氣,不肯閉上雙眼。

路上,徐關杰沙啞著嗓音告訴婉年,徐老夫人已經糊涂了,認不得人…嘴里叫著婉年的名字。听得出來徐關杰是壓抑著自己的情緒。從王府到徐府的路,格外的漫長,婉年的眼淚不停的流。

到了徐府的門口,婉年跳下馬車,直奔徐老夫人的寢室。

屋子里,女人的哭泣聲不斷。

腳下就像被釘子釘住一般,挪不動半分。

像是感覺到門外有人,徐老夫人突然睜開緊閉的雙眼,含糊不清道︰「是年姐兒吧?」年姐兒,從她出嫁之後,再也沒人叫她年姐兒了…

雙腿沉得有千斤重,「是我,祖母,年姐兒回來晚了。」婉年想壓抑自己的哭聲,怎麼也壓抑不住。撲到徐老夫人榻前。

徐老夫人戰戰巍巍的舉起手,撫模著婉年的頭發,「你們下去吧。我與年姐兒單獨說會兒話,畫兒和夏花也留下吧。」說完話,徐老夫人艱難的喘著粗氣。

于氏擦了擦眼淚,猶豫道︰「母親…」

許久不見早已嫁人的淑惠拍了拍于氏的肩膀,搖搖頭。

徐關杰帶著眾人下去了。

徐老夫人支撐起半個身子,「婉年啊,我這一輩子沒白活,遇到了一個好丈夫,有個幸福的家庭…還有你這個半路孫女…足夠啦。今後,我不在了,畫兒和夏花兩個丫頭好好照顧大小姐,知道嗎?就算老婆子拜托你們啦。我知道你們兩個,還有水蓮那丫頭心眼好,真心待婉年。咳咳。」徐老夫人眼里閃著淚花。「你們下去吧。我與我這孫女嘮叨嘮叨。」

畫兒和夏花含淚應是。

婉年早哭的跟淚人似的了,她知道,徐老夫人現在這幅模樣叫回光返照。

徐老夫人拍拍婉年的手,「哎。上一輩子,我還沒來得及見到我那未出世的孩子。我不怕死,真的不怕,已經真的死過一次的人了,還有什麼好怕的呢?所以啊,你別哭。興許我運氣好,還能重生呢。」

沒想到這時候徐老夫人還有心逗她,說到底,是不想她傷心吧。「我…」

「你先別說,听我把話說完。」徐老夫人打斷婉年的話,繼續往下說,「徐家算是完了,已經被上面那位懷疑上了,很難再翻身…關常在大牢里,不知道過的好不好?老大拿著銀子怎麼也疏通不了獄卒,連見一面也不成了…咳咳。」徐老夫人艱難的咽了口吐沫,「你不知道桃源小鎮吧?那真是個世外桃源…可惜,我沒有機會再去了…我以為那王敏俊是個良人,沒想到…哼,咳咳,居然是個人面獸心的混蛋!孩子,與其過那種低三下四的日子,不如帶著徐家人遠離這京城,去別的地方生活。」

「祖母,我們一起去,我還不知道桃源小鎮在哪里,您得給婉年指路啊,好不好?還有啊,那王敏俊確實是個混蛋!我怎麼能放過這麼一個混蛋呢?!您好歹也看看我怎麼治他嘛。」婉年淚流滿面,拉著徐老夫人的手,不願意松開。

徐老夫人的目光悠遠,「你不知道,死對我來說是一種解月兌…這些年來我帶著老大,老2…卻讓他孤單一人在下面等我,多少個日日夜夜,夢里他責備我,他說寂寞,可是當我說要下去陪他的時候,他怎麼也不肯。甚至好幾天不肯再來我的夢里見我…你說是不是真的呢?」

徐老夫人轉頭看向婉年,「我走了之後,你就跟那小子和離吧?不,休了他!趁老大還有官職。」

婉年「哇」的一聲,痛哭出來,徐老夫人臨死還在想著她的幸福…

「好孩子,古時的女人,命都是苦的…可是,你不同…只要開心就好。」徐老夫人慈愛的看著婉年。「我累了,你也下去吧。哦,對,把我梳妝盒里的銀釵拿出來,就是最普通的那個。在夾層里。」

真的是最普通的一根銀釵,經過歲月的洗禮,表面已經氧化,剝落…看不出來有什麼紋路。

徐老夫人微笑,「這是你祖父送給我的唯一禮物…」難怪…「好了,你下去吧。」

婉年搖頭不肯,她怕,怕再也見不到睜著眼與她說話的徐老夫人了,怕再一次失去重要的人…

徐老夫人拗不過婉年,給她講起年輕時的事情來…語速越來越慢,呼吸越來越急促…

沒等到天明時分,徐老夫人去了…

婉年的淚水已經哭干,可是生澀的眼總是能再流出眼淚來。徐老夫人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年,年姐兒…一定,一定要幸福,快樂,啊…」與許院長的話如出一轍。為什麼,她沒有能力阻止這一切?是她太沒用了…

武陵侯夫人親自來上香…不是她想斷絕關系,而是她不能搭上整個武陵侯府的命運,想起那個與她侃侃而談的婦人,忍不住熱淚盈眶。匆匆而來,匆匆而去。不過,對婉年來說,足夠了,至少武陵侯夫人沒有徹底拋棄徐家。

而,王府,一人未到,哪怕是一個小廝,一個丫鬟也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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