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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年關(下)

客廳里,老夫人臉上堆滿了笑意,徐關杰兄弟避嫌去了書房,詩兒沏了一壺上好的龍井茶。

蘇氏從進門起盯著淑惠不放,淑惠低著頭,蘇氏看不見她的表情如何。這門親事蘇氏不想同意倒是真的。

郭仁表不同意悔婚,夫妻兩人置氣,郭仁表沒有來徐府。

郭圭安,郭家五哥兒不說是從小跟著蘇氏長大的,京城之中也是稍有才氣,蘇氏更想他娶個高門的女兒家。看淑惠越看越不順眼。

老夫人見蘇氏一直盯著淑惠,不免有些尷尬,「郭夫人,嘗嘗這茶如何?」

蘇氏這才垂下眼瞼,端起茶杯,輕輕一抿,「不錯,甘醇爽口,是——明前茶。」

老夫人瞧著蘇氏舒緩了神色,笑道︰「正是。」

蘇氏抬眼,放下茶杯,掃視一周,似乎有話要說。

老夫人見狀,吩咐起于歌兒︰「帶著姨娘們下去吧。」

薛氏猶豫片刻,才跟在最後面出了客廳。

蘇氏原本想著老夫人也把淑惠讓丫鬟帶下去,老夫人不提,她不好意思說。郭仁表不同意悔婚,她蘇氏可是不想結這門親事。

客廳中,只剩下老夫人,于氏,蘇氏,淑惠以及詩兒。

老夫人心里暗生奇怪,笑道︰「郭夫人有話請講。」

蘇氏拿帕子遮了臉面,並不回答老夫人的話,而是說起今年的大旱來︰「算起來已經連著大旱了。」

老夫人一怔,這是什麼意思?「難得郭夫人還有這般胸懷。」

蘇氏笑道︰「還不是我們家老爺,見百姓都快吃不上飯了,開了米倉。」

老夫人心下思量,郭仁表是武將,最看不得百姓受苦,冬天還沒到的時候已經開了米倉,救濟百姓,只是蘇氏現在提起是何意思?「郭大人心懷百姓,是關杰和關常的榜樣啊。」

蘇氏抿著嘴,目光流轉,繼續道︰「說起來,家中的孩子們也爭氣。奎安雖然是庶子,不過已經是舉人了。」

老夫人心中突然忐忑,先是說郭府有財又說郭五哥兒已經是舉人了,說來說去,淑惠配不上郭五哥「那是好事啊我們淑惠去了可是舉人夫人了」說完,笑盈盈的看著低著頭的淑惠。

淑惠咬著牙,抬頭時卻是面色紅潤,嬌聲道︰「祖母…」

老夫人見狀哈哈大笑起來︰「原來我們惠姐兒還有害臊的時候呢。我當是一直猴皮呢。」話語中帶著濃厚的寵溺。

蘇氏皺了皺眉頭,話雖然沒有說的很明白,老夫人是個聰明人,不會听不出來她的話。「老夫人…」

老夫人收了笑意,平淡的看著蘇氏,「郭夫人。」

蘇氏忍不住咽了口吐沫,她想讓老夫人自己退掉婚事,而不是她悔婚。只要老夫人親自開口先說,可是照目前的情況來看,老夫人根本沒有退婚的意思。「老夫人…您…」

「郭夫人,你等等。」老夫人打斷蘇氏的話,蘇氏以為老夫人打算屏退淑惠,「媚娘啊,去我房里,在我梳妝匣子里有半個雙魚吉慶玉佩拿來。」

蘇氏听著目光一閃,那玉佩老夫人居然還留著?

門口小丫鬟鬼鬼祟祟的來回踱著步子,蘇氏看不到,詩兒倒是能看見,詩兒悄聲稟了老夫人,老夫人道︰「進來吧。」

小丫鬟跌跌撞撞的進了門,跪在地上,哆嗦著唇,「老夫人,大姨娘想來請安。」

老夫人微微嘆口氣,想必是得了消息知道蘇氏來了吧。「嗯。」

小丫鬟顫抖著雙腿,起了身。回去通知魏氏了。

蘇氏品味著明前的龍井茶,就覺得不怎麼樣。

沒多久,于氏手里捧著玉盤出來,玉盤之上墊了紅綢,可見對玉盤之中的東西是多麼的在乎了。

老夫人從玉盤中拿起半個雙魚吉慶玉佩來,仔細端詳,一邊看,一邊用手摩挲,「郭夫人,不知郭五哥兒的玉佩還在嗎。」

蘇氏冷冷打了個寒顫,「在,我們老爺當寶貝一樣收著呢。」

老夫人微微笑道︰「說起來也是惠姐兒和郭五哥兒的緣分呢。」

老夫人話剛剛落下,只听到門外傳來魏氏的聲音︰「正是這個理兒,佛家最講究緣分呢。」

淑惠看向門口,正好和魏氏的眼神對上。魏氏慈愛的沖淑惠點點頭。

魏氏到老夫人面前,行了大禮。

老夫人笑盈盈福起魏氏,「不必多禮。」

魏氏起身,和于氏並肩站在老夫人身後。事關她女兒的終身大事,無論如何她不會坐以待斃。

蘇氏已然不悅,眼中竟有了幾分冷意,「老夫人,你明知道我是什麼意思。」對老夫人沒有了尊敬。

魏氏就算是終年在佛堂,還是忍不住差點出口,于氏適時開了口︰「郭夫人,不知郭大人可願意?」

如果是退婚,那麼郭仁表一家之主怎麼沒來?

蘇氏正思索著說什麼才好,就听到老夫人說︰「我徐府的姑娘家,清清白白,郭夫人你退婚總該有個理由吧。」

老夫人的搶白,更是叫蘇氏不知道說什麼。

淑惠臉色並不好看,當著她的面,退她的婚。泥人還有幾分土性。「祖母,母親,姨娘。」說完,起身跪在老夫人面前。「我和郭五哥兒緣分已盡,還請祖母開恩。不要斷送郭五哥兒的前程。」說著聲淚俱下。

在場的人心和明鏡一般,蘇氏退婚就是為了找個更好的兒媳婦。能幫助郭府的。

老夫人听了不由得蹙眉。

將來淑惠嫁進郭府,今日一事,婆媳之間肯定有了隔閡。日後怎麼相處。

蘇氏臉色發青,冷冷一哼。

于氏呵斥道︰「惠姐兒說的是什麼話。郭夫人怎麼會是那種人。」

話里有話,蘇氏退了這門親事,自然成了于氏口中說的「那種人」。

魏氏則是含了眼淚。有的話她不能說,有的話也不該她說。

蘇氏咬牙,恐怕婚事是不能退了。可是她怎麼和表嫂交代?「老夫人,您有所不知,五哥兒糊涂,私下和翠鵑定了終身,我是不願意耽誤惠姐兒。」

老夫人挑了挑眉毛,笑道︰「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翠鵑?是叫翠娟吧。去了郭府給惠姐兒當妹妹,二人相伴不孤單。」

翠娟做妾?那是佷女怎麼可能?蘇氏頓時滿腔怒氣,硬是壓了下去,「出來時間不短了,府里還有些事情。」

老夫人心情大好,笑眯眯的端了茶,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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