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年面色一緩，老夫人信她。那麼徐關常的話完全可以當做沒有听到，她要的答案也已經知道了。父親，前世她沒有，今生，她也不需要。
老夫人端起茶杯，輕輕抿了抿，再看看外面的一片漆黑，道︰「胭脂，你還是如實說了罷。」
胭脂身體一抖，斷斷續續說了起來。所說的，和婉年料想的一樣，說她貪圖府中的錢財，毒害了梧桐。
從知道梧桐小產，到胭脂的指證，婉年不是沒有防備，真是因為有所防備，才害了畫兒，開始她只是本著防患于未然的心，留了畫兒守著院子。她救了胭脂，也明白人心叵測。但是看到胭脂沖著自己磕頭的那一瞬間，還是不禁閉上雙眼。
沒等徐關常再一次斷喝，老夫人異常柔聲道︰「胭脂，你怕死嗎。」
胭脂怔住了，老夫人的聲音好像魔咒般在她耳邊迂回，死？她怕。姜氏命人打她板子的時候，她並不怕，因為大小姐悄聲吩咐過了，她不可能會死。現在老夫人問她怕不怕死？為生計，為弟弟，她可以忍受責罰，打罵，但是不代表付出自己的生命啊。想到這，她猛然抬頭，瞪大了眼楮，看著老夫人。
婉年輕輕的搖搖頭，一雙明眸盯著窗外的月亮，原來她不知道會死。
胭脂大哭起來「大小姐，您救救奴婢。救救奴婢。」
老夫人瞧了一眼盯著窗外出神的婉年，聲音還是很柔和。「胭脂，你剛才說的都是實話嗎。」
胭脂俯首于地，實話？什麼是實話？如今說剛才她所說的都是誣陷婉年的嗎？誣陷嫡出長女一樣可以要了她的命。不說，她也會沒命。老夫人明顯是不打算留下她了。
老夫人聲音突然尖銳起來「賤婢你當徐府是什麼地方？容你誣陷嫡長女？」
婉年被嚇了一跳，回過神來。接著老夫人的話，道︰「胭脂，不妨我再救你一回。」她無心當聖母，她不是瑪利亞。可是讓她眼睜睜看著胭脂就這麼死了，還是于心不忍。
胭脂听到婉年說救她，當下猛磕起頭來，一邊還在思索如何說才是。姜氏這棵大樹已經沒了，有棵小樹也是好的。
老夫人听了婉年的話，倒是皺起了眉頭。「祖母，我不忍。」耳邊響起惆悵的聲音來。「胭脂，你想好了再說罷。只是時間不多了。」
徐關常迷糊了，這又是搞什麼？
姜氏咬緊牙關，把牙齦咬的生疼。
胭脂這才重新說了一遍，從月季給她紅花，告訴她姜氏答應她事成之後，她的弟弟能當二管事說起…
一字一句說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說完，低了頭。
老夫人看不出是惱還是怒，「你先下去吧。」
姜氏飛快思量起來，老夫人根本不容她辯解半句，如果她坐實了毒害徐府子嗣的罪名，那麼她離被休棄不遠了。
胭脂剛起身，姜氏只來得及抓住她的裙子下擺，來不及過多思考，喝道︰「你不能走，你居然誣陷于我？」
如果胭脂走了，老夫人必定不會為她說半句好話。陶媽媽在旁邊抹起眼淚來「胭脂，夫人好心給你弟弟某個差事，你讓什麼豬油抹殺了良心啊，陷害夫人，不得要死啊。」一邊說一邊大哭，哭得聞者涕零。
胭脂恨不得踹死陶媽媽，她說的是什麼話。只要出了這門，她的命就保住了，老夫人不殺她，大小姐又答應救她，極有可能將來她會跟著大小姐，隨著大小姐出嫁，做姨娘的。做了姨娘，還用擔心生計嗎。她看的明白，老夫人對大小姐那是沒話說。想至此，用力拽出姜氏抓住的裙子下擺。姜氏順勢一個後仰，四仰八叉的躺在了地面上。
陶媽媽沒有止住哭訴，扶起姜氏來，繼續哭道︰「我可憐的婦人吶，如今連個丫鬟都能欺負了…老天爺啊，您開開眼吶。」
「別在這丟人現眼，哭嚎給誰看？我還沒死呢」老夫人實在受不了陶媽**哭訴。扭頭吩咐詩兒，「陶媽媽年紀大了…」
老夫人話沒說完，陶媽媽立刻止住了哭聲。她是姜氏的女乃娘，怎麼能離開姜氏？再說了，放出府去，她靠什麼生活？
老夫人見陶媽媽不再哭訴，也沒繼續吩咐詩兒。
這樣一來，胭脂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最後，婉年想到胭脂身上還有傷，說她應該下去休息。
胭脂再次行禮退出去的時候，姜氏迅速把出頭上的金釵，站起身，一腳踹到胭脂，把金釵插進了她的胸口。
動作之快，連陶媽媽也沒看清楚。也來不及阻止。
眾人皆是駭然，誰也沒有想到，姜氏居然做出這種事情來，胭脂也因為沒有任何防備，倒在地上的瞬間，本能的拱起身體，也正因此，姜氏才有機會把金釵插進她的胸口。
等眾人反應過來，拉開姜氏和胭脂的時候，才發現胭脂已經沒有了氣息。
金釵準確的插進了胭脂的心髒。胭脂終究還是死了。眼楮還掙得大大的。好像不敢相信一般。
前一刻還再想做姨娘，下一刻死在了姜氏的手里。
一時間客廳慌亂起來，老夫人指揮丫鬟干活。姜氏神魂未定的癱坐在地上，她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殺了胭脂。還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前。怎麼說她都是百口莫辯啊。當時她腦袋一片空白，只知道胭脂出了這個門，她姜氏的一生就毀了。想到主母的位子，想到年紀還小的芳華…她是二房的主母，打殺個丫鬟又如何？
徐關常也被嚇傻了，呆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能回神。
婉年沒想到姜氏真是出人不意，殺人滅口。她還是沒救下胭脂，她對胭脂的承諾沒有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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