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只覺得後背慢慢冒出的冷汗就要浸透她的衣衫，臉上的疼，手掌的痛，衣著的凌亂，都不及听到胭脂沒死消息的顫栗，胭脂沒死？那她所做的一切，不就要被眾人皆知了嗎？她原本想著借機打死胭脂，少一個人知道此事，多一份保險。她身邊的人，只有陶媽媽知道，陶媽媽能為她毒殺自己的女兒，又怎麼會出賣她呢？可是胭脂居然沒死居然讓婉年這個臭丫頭救下來了偏生婉年笑得高深莫測，一種早在她意料之中的笑容？姜氏的雙眼迸發出恨意來，死死的盯著婉年的臉。
婉年笑道︰「母親，听說胭脂沒死一定樂壞了吧。怎麼說都是一條人命呢。母親又是心慈手軟的人。」她刻意加重了「心慈手軟」四個字。
姜氏當下恨不得撕爛婉年的嘴，偏偏還要故作鎮定的笑道︰「年姐兒說的對，胭脂受了傷該好好找個大夫看看。」大夫，她當然會找來，什麼樣的大夫，還是她說了算。何況胭脂受了傷，應該好好在屋里休息才是。如果婉年偏偏要喧胭脂進來，那麼不體恤下人的罪名是坐定了。之後有沒有人真心的跟著婉年恐怕都是另外一說了。
婉年果真咬著下唇，吞吞吐吐道︰「母親，您的意思年姐兒不懂，年姐兒只是擔心家中再有…毒怎麼辦才好。」她還不大嘛，又不會掌家。童言無忌。姜氏逼她做壞人豈能讓她如意？她的意思嘛，毒還是查清楚了好，免得子嗣不興旺的徐家再出什麼事兒。
老夫人皺著眉頭，轉動食指上的翡翠戒指，想著什麼事情，並沒有開口說話。
徐關常惡狠狠地瞪著姜氏，想到他的仕途，想到他未出生的哥兒，想到他的寵妾。他此刻真想一掌打死姜氏。主要是他的仕途，哥兒，寵妾，官職有了，他還怕沒有孩子，沒有女人嗎？姜氏幾乎毀了他的一切，越想越恨。
姜氏無視徐關常的眼神，她現在要做的，是不能讓胭脂出現在這里，她是收買了胭脂，但是誰能保證老夫人不會收買她？如果老夫人知道她是凶手，可能不單單是家法那麼簡單的了。「年姐兒，你說的是什麼話？也許六姨娘中的毒是自個兒不小心…花花草草什麼混合起來難免身體會有不適，六姨娘又是那麼喜歡花草的人兒。」姜氏說的面不紅，氣不喘。
婉年坐在椅子上，居高臨下看著跪在老夫人面前的姜氏，面帶疑惑︰「母親，您說全是怪六姨娘嗎？可是那些花花草草。」她頓了頓，看了老夫人一眼「那些花花草草是祖母，原本賞給父親的啊。您是說…」捂住嘴，似乎有什麼不能說的，不該說的，差點月兌口而出了。
姜氏的臉瞬間五彩繽紛，她怎麼不知道那些花花草草是老夫人賞給徐關常的？抬眼看了一眼正盯著她的徐關常，她有種心冷的感覺。她還沒人老珠黃，還沒白發蒼蒼。他就拋棄正房的她了嗎？她能听見自己骨骼里咯吱咯吱的聲響，以及牙齒因為一直緊咬而隱隱作痛。
婉年心底冷笑，姜氏當然不知道徐關常那些花兒是從老夫人那里要來給梧桐的，梧桐喜歡月季和牡丹，老夫人那里正好有四盆，徐關常寵愛梧桐，便要來給梧桐了。正房他幾乎都不去了，姜氏上哪里知道那花兒是老夫人的？胭脂也不會把這麼點小事告訴她。
她咬著牙，忍著滿身的寒意，道︰「我並不知曉，那花兒是母親那里的。」
老夫人停止轉動食指的戒指，不說話，定楮看著姜氏。
婉年也不開口，她不說話，有人會忍不住說，比如徐關常。
徐關常需要發泄，頓時喝道︰「姜氏我念在多年情誼上處處忍讓于你，你連花兒也要爭搶嗎？」。話說的真是自然吶，婉年在心里都拍手叫好了，要是在現代，一定是影帝級的人物。處處忍讓，也不知道徐關常怎麼能說的出來？剛才那個抓著姜氏發髻，扇她的人，說是處處忍讓？再說姜氏也沒說要那四盆花兒，怎麼到他嘴里就變了個味道？
姜氏心灰意冷，哪里還顧得情誼？她的年華都給了面前這個呵斥她，打她的男人了。她不顧形象的尖叫起來︰「我哪里搶梧桐的花兒了，一個月你來過正房一次嗎？不是梧桐，就是薛氏。我究竟哪里對不起你了？」她哭了，哭得真情實意，歇斯底里。
她一哭，徐關常尷尬起來，她說的沒有錯，他是不曾一個月去正房一次。怎麼說姜氏也是正妻，明媒正娶，拜過天地，入了族譜的人。「咳咳，」徐關常不自然的干咳，語氣柔和道︰「你輕點叫嚷，莫太大聲。」
老夫人在心底嘆息，到底是徐關常做的不對，她又縱容。再看看婉年平靜的坐在那里，榮辱不驚的模樣。老夫人輕嘆出聲。
徐關常見機行事，準備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母親，你瞧這天，早該安歇的…」
不等他說完，婉年把話接了過去，道︰「還是請祖母早點查清楚。」平靜如水的眸子看向徐關常︰「父親，您說是不是？」
徐關常能說不是嘛，死了的是他的骨肉。他如果不主張查下去，淡了骨肉親情，老夫人和他哥哥又怎麼看待他？
老夫人點點頭，還是要查。揉了揉太陽穴。
婉年見狀道︰「祖母不如稍微躺會兒？胭脂一會兒才會過來。估計還在擦藥。」
姜氏皺著眉頭，道︰「年姐兒，胭脂傷的那麼重，再過來恐怕對傷口不利吧？」
婉年微微一笑︰「母親放下。胭脂傷的不重，但是傷在見不得人的地方，擦擦藥，才不留疤呢。」
姜氏瞳孔一縮，听婉年的口氣，胭脂沒有什麼大礙呀，她要怎麼辦才好？絕對不能讓胭脂過來對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