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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璺紅著眼眶從老夫人的院子里出來的。

因為老夫人像交待後事一樣的把這麼珍貴的東西送給她,她只覺心事重重,有一種無力感,絲毫提不起興致。

禮物太貴重了,就覺得自己何德何能,能受到老夫人如此的器重!

朱璺走到千雪堂附近深吸一口氣,撫平內心的激動與難受。

就在她轉身要離開時,面前突然閃出一個人。

她最不想看到的人。

可以說有朱璧在面前,又一場勾心斗角的戲要出演了。

她慢慢地覺得有點心累。

「喲,一個人跑來這里哭什麼呢?是不是被老夫人罵了?」朱璧幸災樂禍地嘲諷道。

方才她路過靈苔院時,無意間踫上朱璺,發現小庶女的眼楮紅紅的,好像從靈苔院里受了氣。她就一直尾隨著,直到來.+du.到千雪堂這里,才發現她沒有猜錯。

朱璺心情正難受著呢。

她也知道難受啊,還以為她是什麼刀槍不入的刺蝟呢。

有這個機會,朱璧一定要好好地嘲諷幾句。

朱璺越難受,朱璧就越開心。

朱璺沒有理睬她,眼眶邊的潮濕很快地晾干。她無聲地垂首,繞過朱璧的身邊離開。

「站住!」朱璧氣結道,「我在同你說話。」

朱璺站定,轉過身,望向她︰「六姐,我難不難受與你何關,不管怎麼說你滿意就好。我還有事。失陪了。」

她說著轉身落寞地離開。

朱璧微愣,什麼時候對她冷嘲熱諷,她又換了個性子,變成了曾經那個任她嘲諷的柔弱傻女。

看著她遠去的背影,朱璧疑心頓起,困惑地眨眨眼楮︰「你說她是什麼意思?」

「亭主,奴婢認為,她是真得受老夫人訓斥了。」夏桃笑道,「老夫人不喜歡她,對亭主來說是好事。」

「那倒也是。」朱璧得意地道,「只不過她突然間變得這麼好說話,我倒有些不習慣呢。」

夏桃心情大好地挽住朱璧的胳膊,「她在老夫人那里失寵了。再也沒有靠山了,還不做個縮頭烏龜在亭主這里收斂性子,難道還要等著冒犯亭主,再被老夫人責備嗎?」。

听了結香的話,朱璧難得的快意!

真是大快人心!

比洗了澡還要酣暢淋灕。

朱璺回到院里,就讓結香把老夫人送她的金剛鑽戒放到最隱蔽的地方。

結香看了眼戒指後,吐了吐舌頭,嚇怔住了。

這是老夫人最貴重的東西,從前听說過只傳給嫡長女。

老夫人現在卻把它傳給了朱璺,這有何說法?

郭夫人母女若知道了會不會鬧事?

還是老夫人另有深意?

眼看著老夫人對宜安鄉主的好,慢慢地超過了長樂亭主,結香不敢往下深想。

她們還沒來得及討論戒指,就听見門外砰砰的敲門聲。

朱璧竟然跟來了!

「宜安,宜安,你給我出來!」她大呼小叫,好像沒長眼楮似的,不知道這里並非她可以撒野的地方,沒等結香去開門,門已經被推開了。

門板被突然撞開,吱啞啞地朝後面的牆壁上撞了下,來回搖擺。

夏桃和冬桃就站在門板兩邊,按住那扇門,同時也有阻擋人進出的架勢。

「宜安,你出來。我有事問你。」

朱璺從內室里走出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她的身上。

然後又看向盛氣凌人的朱璧。

結香懸著一顆心,道︰「不知長樂亭主,找七姑娘什麼事?」

「要你管!」朱璧氣呼呼地瞪了結香一眼,然後又上前一步,打量著朱璺,「我問你,方才你去老夫人屋里做什麼?」

朱璺不悅道︰「說了幾句話。」

「說了什麼話?老夫人給了你什麼?」朱璧目光如刀子般刮在她身上,「快說!老夫人給了你什麼?」

「六姐,你是不是听誰說了什麼挑撥離間的話,來找七妹算賬?」朱璺不急于答話。

她仔細地想著當時在場的人。

除了老夫人的心月復陳大娘,再無旁人。

陳大娘不可能把鑽戒的事說出來,若隔牆無耳,那麼朱璧現在的話只是听人說了什麼,胡亂猜測的。

她面無表情地望著朱璧,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這副表情讓朱璧有點困惑。

也許是她想錯了。

也許老夫人是真得只是訓斥她而已!

朱璧將信將疑道︰「是不是老夫人賞了你什麼貴重的東西,讓你感動得哭?」

「六姐認為老夫人會賞賜什麼讓七妹感動?」朱璺反問。

「明明是我在問你,你怎麼反過來問我!」朱璧不服氣地打量著她,又打量四周,「那你說,你做了什麼事,從靈苔院里跑出來哭?」

「六姐自己都說不清楚,又怎能不問青紅皂白地就給我一棒,胡亂猜測我哭的原因。」朱璺看著她一臉嫉妒懷疑的樣子,忍不住笑,「何況你又沒問我到底有沒有哭。你總要听听我說的話,再下定論吧。」

她說得有理。

朱璧就想听听她的解釋。但不管是什麼解釋,她從老夫人屋里出來的確瞧見了眼楮泛淚。

給人一種錯覺。

不是老夫人賞賜了什麼就是老夫人責備了什麼。

朱璧當然希望是後者。

老夫人近來愈發糊涂,做出了很多讓她不解的事。

依朱璺這樣的孟浪性子,惹人非議,老夫人竟然還把她當成寶貝似的系在腰間,凡事都偏向她,慢慢地連底下人都看清了事實。

朱璧和朱璺,老夫人更疼愛朱璺。

朱璧當然不服氣。

她好歹是嫡長女!

「我沒有哭,只是衣裳穿少了些,風吹得迷了眼,所以給你錯覺以為我哭了。」朱璺淡淡地道,「至于你說的賞賜,倒是有的。不過老夫人也賞過你。六姐應該也有一件,就是府里用雞血石做的印章。老夫人說我已過了及笄,可以有屬于自己的印章。」

「雞血石做的印章,我嫌顏色太艷麗了。所以換成了羊脂玉。就一枚不小的印章,就讓你感動成這樣?」朱璧不禁又懷疑地打量著她。

朱璺淡淡道︰「我剛剛才說了。我沒哭。六姐你誤會了。還有什麼事嗎?」。

這是要下逐客令了。

朱璧瞥了朱璺一眼。

說真的,她不怎麼相信朱璺的話。

這個七妹太過狡猾。

能裝瘋賣傻九年騙過她和母親,實在不簡單。

朱璧上下打量她片刻,冷哼道︰「我不信!我要搜搜。」

「搜?」

好像听到一個天大的笑話,朱璺笑了笑︰「你有什麼資格跑到我的地盤上撒野,這里可不是你的南靈院,別人對你客氣一分,你總是囂張十分,這樣子還有誰對你客氣呢?」

朱璧也冷哼著眼楮瞄向夏桃和冬桃︰「還不動手!」

兩個婢子听了就硬著頭皮要去內室搜。

北靈院曾經是長樂亭主居住過的地方,只因後來長樂亭主嫌這里的采光不如南靈院,就和當時的傻女朱璺換了下。

所以她們對北靈院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過了這麼久,這院里除了花草換過,連那書架的位置都不曾移過。

就在夏桃和冬桃要進去時,朗月不知道從哪里竄出來的,和結香、種碧一起攔住了兩個婢子的去路。

雙方僵持不下。

朱璺道︰「六姐,你想玩去你的地盤上玩去。我這里不是你隨意踐踏的地方。再冒犯一步,別怪我不客氣。」

這才是她真正的性子!

朱璧聞言就斥道︰「這里也是我的地方,要不是我讓出來給你,你現在連個像樣的地方都沒有!你還敢和我囂張!」

「你若是不喜歡南靈院可以和老夫人說,也可以和你母親說。再換回來便是。但是在這里還是我的居所之前,你沒有任何的資格搜查。」

正說著門外一群人簇擁著丁夫人進來,只見丁夫人穿著寶藍色暗紫紋雲紋團花褙子,光彩奪目,儼然就是大家族里的嫡母風範。

就這身派頭,就硬生生地把屋里的爭執無聲地壓了下去。

朱璧微愣。

丁夫人的光彩晃到了她的眼。

想起自己的母親,一身素淨地從南宮府回來時憔悴的模樣,朱璧就覺得丁夫人今日打扮成這樣是故意的。

故意慪她,故意慪她的母親!

「丁姨娘,您來了。」

丁夫人一走進來,朱璺就作了個揖,沒有再搭理錯愕的朱璧。

丁夫人已經走進門檻里,環顧左右,好像視朱璧空氣似的,眼帶笑意望著宜安,道︰「宜安,听說你會作畫,替我畫幾個鞋樣子吧。」

說著丁夫人畫鞋樣的紙叫璉哥送上來。

朱璺忍不住笑道︰「這很簡單,丁姨娘派璉哥來說一聲,宜安畫好送給您便是,您怎麼還怕宜安這里沒有畫紙,特意地送來呢。」

「你有的那是你的。你既然喜歡畫畫。丁姨娘這里正好得了一刀陳清款的宣紙,都送給你作畫。」說著珠哥又捧了一個狹長的匣子。

朱璺喜出望外,接了過來道︰「多謝丁姨娘。」

「宜安客氣什麼。姨娘送你的誰敢置喙。」丁夫人說著又瞄了眼被晾在一邊的朱璧,又道︰「這紙上有明礬不吸墨,听說是最適合工筆畫。寫意的畫沁水性強,我上次瞧你替王夫人作的畫應該屬于工筆畫,所以就買了這個種類的。」

「姨娘說得對。我平常用的就是熟宣,您說的洇墨強的是生宣。姨娘送的正是宜安需要的畫紙。」朱璺接話道。

丁夫人很淡淡一笑︰「宜安喜歡就行。缺什麼短什麼都跟姨娘說。咱們府里通共只有你這麼個懂事體貼長輩的姑娘,平日里沒事就多陪老夫人說說話。老夫人開心了,姨娘也跟著開心。」

兩個人說著話,已經把朱璧冷落了。

有丁夫人在,她那張嘴說出的話都很難听,這個時候朱璧處于下風向,母親不在,朱璧更不敢正面迎敵。

看著結香在案上鋪開了紙,幾個人圍簇在案邊畫鞋樣時,朱璧灰溜溜地離開。

听到外面人離去的腳步聲,丁夫人才笑道︰「她又來找你麻煩?」

「丁姨娘放心。她沒討到便宜。」朱璧淡然道,「丁姨娘要畫多大的?」

「我帶了鞋樣來了。你照著描摩就行了。」丁夫人說著話時,璉哥就把從袖里取出了一只鞋樣。

朱璺笑道︰「丁姨娘有鞋樣,還來讓宜安畫,不會是有別的事吧?」

丁夫人吞了口水,干笑︰「我能有什麼事?就是借著畫鞋樣,來和宜安說幾句話。」

朱璺心里咯 一下,估計丁夫人又來問關于南宮昭的事。她強笑︰「丁姨娘有什麼話,盡管說。」

丁夫人咽了口水,好像有點渴。

這時湘樹的茶也斟來了。

湘樹的突然進來,讓朱璺有點錯愕,丁夫人喝了一口茶,漫不經心地就要開口。

朱璺先對結香道︰「你們先出去吧。我和姨娘兩個人好好地說會話。」

結香會意,領著湘樹離開。

等屋子里只剩下她們的心月復朗月和璉哥時,丁夫人笑道︰「難道你屋里的婢女都信不過?我記得這幾個都是五公主送你的。」

「是啊。榮姑姑送來的人宜安當然相信。姨娘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丁夫人看了眼朗月,又喝了口茶漫不經心道︰「宜安,上次你被細作擄走後,那細作可有報復過?」

「姨娘不要擔心。有昭將軍在,細作不敢再來的。」

「哦,那就好。」丁夫人若有所思,「可是後來你說,昭將軍把細作放了,那麼,昭將軍抓到細作的同伙了嗎?」。

「這件事我沒問過。」朱璺深吸口氣,笑著垂首描摹鞋樣,「我沒關心過。不過昭將軍應該派了眼線盯著的。想必他的同伙也不敢出來。」

「哎,這樣說昭將軍的計劃失敗了啊。引蛇出洞不成,放掉的那個應該沒什麼用處了。」丁夫人好像在評說著家長里短似的。

好像這件事只不過是茶余飯後的談資。

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她不知道自己對細作的關心已經超出了常人理解的範圍了。

朱璺描摹的畫筆一滯,道︰「既然如此,昭將軍,會不會派人殺了那個人?我想昭將軍不會輕易放掉別國的細作。這其中定有文章。姨娘,你說呢?」

丁夫人微微一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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