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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9章 珍珠魚目

許霜降再看顧一惟,心情很復雜,就像家里僅有的寶貝押在了他那里,惶惶地總怕他弄損了。

以前,許霜降上班下班,只管認真做好本職工作,等月底拿工資,賣的是體力腦力,心態是很放松的。現在,兢兢業業還不夠,她發自內心地想做到完美,體力腦力心力全都一起甘願賣出。

顧一惟倒是對她愈加親和,她原是負責技術文檔這一塊,不是在辦公室就是在苗圃。現在顧一惟請客戶吃飯,要人作陪熱鬧點,他除了叫上自己的親弟弟顧二勤和遠房親戚小範,有時也叫上許霜降。尤其是請農科園藝方面的技術人員吃飯談合作時,那是必然讓許霜降陪同的。

當然,顧一惟做事有分寸,他只叫許霜降參加中午的飯局。

顧一惟還挺信任許霜降。以前他的法人章公章這些都讓顧二勤保管著,但顧二勤女朋友突發闌尾炎,他請了一個星期假,奔去照料女朋友,顧一惟就將這些章交給許霜降代為保管。

下午五點三刻。

辦公室的人都走光了,除了許霜降。她對著電腦屏幕,神情認真地寫文件。

現在不要跟她談加班的事兒,她不計較這個。

只要一想到她的工資其實有一部分是陳池在付,許霜降就覺得她的實得工資變相打了折,但她還是會主動加班,並且從不要求加班收費,已經是任勞任怨的典型。

外間的門吱嘎一聲響。不一會兒,皮鞋踩在地毯上的沉悶腳步聲傳來,許霜降抬起頭望向玻璃隔斷外。

「怎麼還沒走?」顧一惟走到她辦公室門口站定。

「有份資料正好寫到一半,馬上就好了。」

顧一惟點點頭,跨了一步又頓住,提起手中的塑料袋︰「炒面,吃嗎?」

「不用,我回家去吃。」許霜降露出一個淺笑,「你的晚飯嗎?」

「嗯,路上買的。量很多,我一個人吃不完,真不用嗎?」

「不用,謝謝。」許霜降一瞥桌上幾張紙,馬上叫道,「顧總,等等,這些表單要你簽字。」

顧一惟便走進來,將薄西裝搭到了許霜降辦公桌對面的椅子上,塑料袋放到許霜降辦公桌的邊角,接過文件,坐了下來。

這算是顧一惟對許霜降的又一信任處。原本他外出,大家有啥要他簽字的表單會放到顧二勤辦公室,由顧二勤轉呈。顧二勤走了這一個星期,顧一惟就讓許霜降兼代人事行政,大事情沒啥,可以等著顧二勤回來,里嗦的雜事兒就隨手幫著處理掉。于是,許霜降就短暫地成了全公司的代理大總管,她給前台姑娘的辦公用品申購單簽字,給方案設計部小伙的請假單簽字,把這些表單過濾後交給顧一惟審批。

現在許霜降倒真成了顧一惟的助理。

「給我支筆。」顧一惟伸出手。

許霜降從筆筒里抽出一只水筆,隔著桌子遞過去。

顧一惟一份一份地看著,口中閑聊道︰「那你回家還要自己做飯?還是陳池做好了,你吃現成的?」

「家里有剩飯,不用做。」

顧一惟抬眉侃道︰「你們吃這麼湊合?」

「天熱。」許霜降笑一笑,繼續敲鍵盤。

顧一惟瞅瞅許霜降,繼續聊︰「平時你們倆,誰做飯多?」

即便許霜降和顧一惟吃了好幾頓應酬飯,私下里她和陳池夫妻倆也跟顧一惟周末聚過餐,但她還是不習慣和顧一惟聊私事,當下簡之又簡地回道︰「我。」

雖然早在意料中,顧一惟仍然忍不住打量著許霜降的面部,他記得坳溪頭初見時,陳池和她才新婚,她將老阿婆送的大蒜當成了韭菜。這些年鍛煉下來,他倒是很想問一句,大蒜韭菜能分清了嗎?

「你平時買菜嗎?」

「買的。」許霜降暗中吐槽,顧一惟閑著,她可在忙著,怎地盡聊這些雞毛蒜皮的家常瑣事,拖慢她的工作效率。她猜測顧二勤走了,他一會兒只能在辦公室吃炒面,所以此刻瞅著辦公室還有點人氣就說說說。

「每天買?早上要起多早?」顧一惟慢條斯理地簽字,興趣更在談話上。

許霜降轉頭盯一眼顧一惟,科普道︰「菜場有早市和晚市。」

「噢。」顧一惟笑起來,「我好久沒有自己做飯,幾年沒去過菜場了。」

許霜降牽起嘴角,十指在鍵盤上翻飛。

顧一惟隱隱審視,心中也有好奇,以許霜降剛剛點撥這一句時的語氣表情,在她和陳池的家里,未見得她就不強勢。他覷向許霜降,忽地好像把一個人從準新娘望到了已婚職場女人。

從嬌弱到蓄斂。

顧一惟還听過關于女人的一句話,從珍珠到魚目。他心頭忽地閃過方瑩瑩的笑臉,想起方才在路上接到她的電話,柔聲柔氣地說晚班翻到白班了,請他過去吃晚飯,便不由一陣躁悶。

方瑩瑩,顧一惟在大學團委干部競選時遇見她,她才大二,比當年坳溪頭遇見的許霜降還要青春年少。她熱情洋溢,嘰嘰喳喳,成績維持在中等,顧一惟一向知道她讀書上沒有韌勁,沒想到她在生活上也如此。

方瑩瑩,最大的毛病,也許是只求當下里的好。

大學里,顧一惟雖然家境艱難,但身為鄉村教師的父親發過話,摳什麼都不摳兒子們的讀書開銷,而且他努力兼職,對于以後找工作有利的校園社團活動也隨叫隨到,看上去吃穿不如何緊張,性格也大方,加上成績不錯,方瑩瑩被顧一惟一追便追上了。

畢業後,現實泄了她的心氣,也迷花了她的眼,薪資微薄的顧一惟只能下班時給她帶一份路邊攤做的豬腳面線,租的房子只有八平米的一個單間,冬夜上廁所要抖抖索索走到房東在外頭臨搭的一個水泥小窩棚,男女不分,也從沒有人做清潔,上完一次廁所,那些人體排泄物的臭氣能一直跟著人回到被窩里,蒸騰得愈加燻人。方瑩瑩對于兩人世界的向往不出三月就消失殆盡,她穿著光鮮的高跟鞋,在工作單位里被其他的人一追,便也追去了,留下顧一惟在那簡陋的單間里哀嚎失戀痛苦。

顧一惟回首他和方瑩瑩的往事,就猶如看一個老套的戀愛話本。他們在幾年後重逢,她沒有如他不得不分手時撐面子給出的祝她幸福那樣幸福,他卻意料不到地真就如當年賭咒發誓要成功地那樣有了起色。顧一惟,現下又是方瑩瑩生活圈中一等好的男人,他知道方瑩瑩又將情懷寄托在他身上,她在期望慢慢守得雲開雨霽。顧一惟看在眼里全知道,他對她若即若離,但願意伸手相助,照顧有加。

從珍珠到魚目,要走多久?

「好了。」顧一惟刷刷簽完字,遞回到桌上,起身把衣服拿上,指著塑料袋問道,「真不吃?比剩飯要好一些。」

許霜降笑著搖搖頭。

十分鐘後,她收拾好桌面,拐到顧一惟辦公室門口︰「顧總,我回去了,再見。」

顧一惟聞言,側頭瞧向窗外,室內點著燈,玻璃上映出的全是辦公室里的擺設,看出去外頭全暗了。「搭地鐵?」

「嗯。」

顧一惟頷首道︰「那慢點。對了,明天我早上不進公司,通知一下,例會改到下午四點。」

「知道了。」

許霜降走出商務樓,其實外面還好,天還沒有黑透,但路燈已亮起,大街上依然車水馬龍,穿梭著的車燈顯得滿世界行色匆匆。

許霜降不憂不急地踱著。

今天陳池加班,說好了不回家吃飯,她沒有做飯的壓力,也不準備給自己做,就這樣慢吞吞走著。

身體其實是疲憊的,畢竟上了一天班。而且,她周末還有培訓課,等于整個七八月份她都沒有過正兒八經的休息天。

不過,這一切都是她願意的。暑期快結束了,新的一學期馬上開始,許霜降和老單位說好了,她仍可以在周末帶課,教務主管已經給她排好新課程。

不知道為什麼,許霜降想這麼做。自從陳池將他的積蓄投給了顧一惟,她特別想自己多賺錢多存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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