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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7章 鏡中虛像

「打開看看,合適不合適。」顧一惟說道。

許霜降依言撕開了塑料袋的粘條,將藍大褂抖出來︰「沒什麼不合適吧,工作服大點小點都沒關系。」她定楮一瞄,「能穿。」

顧一惟就笑︰「那我把箱子收起來了。不用幫忙,你坐著吧,幾下就摞好了。」他一邊搬箱子,一邊說道,「等天氣稍微涼快點,我要出個通知,苗圃里的人必須穿工作服。如果這個都做不到,以後我們弄的那些規範流程,執行效果可想而知。」

許霜降埋頭扁扁嘴,顧一惟在管理上,還挺嚴苛的。她坐著,無事可做,便將藍大褂鋪在膝蓋上,照著折痕慢慢疊起。

顧一惟一扭頭,靜靜地瞧了幾眼,撢撢身上的輕灰,走回靠牆的椅子處坐下,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再朝窗外望。

窗玻璃外一片墨色,屋檐上急泄的雨水嘩嘩地傾到地面,在 里啪啦的大雨聲中又加了一道連續不斷的砸響。但玻璃上映出的情景,卻像屋內有燭芯嗶啵般安寧。

許霜降半低著頭,腦後盤鬟略松,散了一些發梢垂落,側身坐在桌前,十分靜。

她身後的那堆雜物在窗玻璃里映得淡,只有這燈光下的一桌一人,佔盡了鏡中虛像空間。外面的雨夜便似乎推遠了一重。

窗玻璃里,只有許霜降的側影,她的手被桌子擋住,看不見。顧一唯的眸光從窗玻璃上收回來,落在她身上。

那藍大褂暗沉的顏色在粉裙素手之間,色差突兀,卻也柔了幾分。

許霜降向他抬眸一笑,依舊斂著眼瞼疊衣,口中聊道︰「工作服的袖子做成收口型,可能干活更方便。」

「數量不多,沒法提太多要求。」顧一惟答著,兩人不過半米之遙,他下意識地注視著許霜降,等著她攤開手掌將藍大褂撫撫平,又細致地理了理衣領,塞回了塑料袋包好,方才出聲指點道,「你先放在抽屜里,以後穿了,就掛門背後。」又道,「你這號不會和小範混起來。」

「嗯。」

一時無話,除了屋外的雨,便只剩下藍大褂的簡易塑料袋發出的一兩下脆聲。顧一惟朝椅背上靠了靠,問道︰「許霜降,我看你的簡,上面說你讀書時進過溫室?」

許霜降抬眼眨了兩下,有些意外顧一惟提起她的簡,不過此時,除了說說話消磨時間,也做不了啥事。兩人守著一間屋,兩張凳子擺著坐,總不能默然無聲各自看手機,再說她的手機快沒電了,這種天氣里,她可不敢充。

「進過。」她接道。

「你進的溫室什麼樣的?」

許霜降微微仰起下巴,回憶道︰「我們做實驗用的,一間間不大,和你這種不一樣。」她笑起來,「控溫控濕光照都還可以,但我得自己澆水。」

「拖根水管澆?」顧一惟挑眉,「你拖得動嗎?」

「不是,有澆花桶,提著澆。」許霜降也好奇,「你拖過水管澆?听起來很有經驗。」

「這里沒有。」顧一惟笑道,「在坳溪頭那時候拖過,澆的時候不怎麼樣,收回來很費事,太長了,沒有卷帶機,也不敢用,山坡上土疙瘩雜樹根多,很容易刮破。」

「相比露天,溫室比較好管理。」許霜降感慨道。

「各有各的利弊。溫室太仰賴電了,」顧一惟搖頭道,「去年我這里有過一次突然斷電,正好是在白天,大棚里的溫度飆到四十幾度,死了很多花苗,損失了一撥。」

許霜降輕嘆一聲,也說不出別的,唏噓道︰「做一行難一行。」

顧一惟反笑起來,話題又轉到許霜降身上︰「那你在學校的溫室,翻盆什麼的,也都自己做?」

「嗯。」許霜降睜大眼楮道,「不然誰做呢?」她想想當年,表情悠然,「我那時候,正好課題選到了這一部分,需要自己種植株取數據,其實我對種東西一點經驗都沒有,第一次拿到種子,是一個學長用剩下的,我不知道檢驗種子活性,傻乎乎地種下去,等了一個月不發芽,實驗進度跟不上,快急死了。」

許霜降對不熟的人說話,一向客氣疏離,甚少這麼娓娓而言,至少在顧一惟印象中從來沒有過,他听得趣味盎然︰「那再後來呢?」

「到處找人求新種子。」

「老師不管嗎?」

「管。」許霜降笑開,「我的導師給了我幾個人名,叫我去聯系,說他們要是沒有,我得自己想辦法。」

「就這樣?」

「對呀,」許霜降揚起眉,「最好的辦法就是自己想出來的辦法。」

顧一惟品著話味︰「這句話,好像也有點道理。」

許霜降忍俊不住︰「雞湯,雞湯呢,這是我們每次例會上提出困難,然後被導師鼓勵自己想辦法,又沒有辦法時,私下里給自己灌的雞湯,你別信。」

顧一惟稍愣後,忍不住大笑起來。

笑聲歇,他望著不好意思的許霜降,緩緩舒了一口氣,莞爾道︰「新種子順利求到了吧?」

「求到了,」許霜降想當年,真的很有感觸,「當時恨不得睡在溫室門口,看到破土的一點點綠色,很想拔苗助長。」

顧一惟抬眉接道︰「我也是。剛剛租下這里時,我天天睡在這里,」他伸手一指,「就隔壁,現在老趙睡的床,以前我睡。睡別的地方我不放心,每天半夜自動起來一次,等不及想看第二天有沒有長多一點。」

「種東西真要操碎心。」許霜降同感道。她瞅過隔壁,不僅是值班室,還是倉庫。竹榻非常簡易,為了空間,連蚊帳都沒有支起來,在這等花草堆里,春夏秋三季都有蚊子,根本睡不踏實,而冬天,想來這般簡陋,也會冷得不行。她想到陳池評價顧一惟的那句「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不由十分敬佩。

許霜降和顧一惟在坳溪頭初見時,許霜降印象中,顧一惟因為要勞作,穿得比普通還要更普通些,腳下不是膠鞋便是黃球鞋,總是戴著一副黑框平光鏡擋灰,眉毛深濃而直,曬得黝黑,他們說話不多,她更加覺得他屬于那種堅強而陰郁的人。

此前重逢,面試帶給許霜降的感覺難以言喻,回國工作這幾年,她跑到公園黯然傷心也就這一回。那就不說了,現在,顧一惟是她的老板,她如果再用陰郁這個詞給顧一惟貼標簽,有點過不去,那就用沉穩吧。

不過今晚這一番聊天,他們互相交流了種植經驗,氣氛不差,她從他輕描淡寫幾句過往中真切地听出他的不容易,努力的人永遠值得欽佩,這會子許霜降覺得顧一惟也蠻隨和的。(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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