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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章 真實世界的另一部分

許霜降心軟,越听越動容,月兌口而出道︰「潔姨,我幫你在學校里貼個廣告條吧,留你的電話還是錢叔叔的電話?」

「哎呀,那敢情好,蘇西,謝謝啦,你寫錢生的電話,他留在家里接待別人看房,是情願的。」黃潔笑容滿面地拉起許霜降的手,「你只要說明白,就要咱中國學生,一個兩個都不成問題。其他國家的人,嘰里呱啦地,潔姨听不懂話,怪不方便的。」

「好。」許霜降點頭道。

「你這孩子,說話做事都這麼秀秀氣氣,多招人疼。」黃潔眼楮一瞄許霜降身後的背包,關切道,「哎呀,背這麼多,沉不沉?出來買菜吧?」

「是啊,買了一顆卷心菜。」

「小包菜好吃,潔姨也常買。」黃潔停頓片刻,目光一轉,忽道,「蘇西,待會兒上潔姨家吃餃子去。」

許霜降一愣,忙謝絕道︰「不用了。潔姨,你不是晚上還有喜酒嗎?」。

「你錢叔叔去,我不去,我到市政廳門口觀了禮,就回來了,人家大喜的日子,何必讓人心里不愉快?」黃潔自許霜降住進錢家後,就陸陸續續地抖漏了她和錢先生的不少事,這會子,她也不遮掩,說得相當坦率。

許霜降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只好憨笑著。

「就這樣說定了,潔姨正好要給你錢叔叔包餃子凍起來,讓他下個星期當午飯吃。一樣要鋪開架勢,咱們先做幾個,當晚飯吃。我把約翰也叫上,讓他吃了再回去。」

黃潔想讓許霜降幫忙介紹房客,任許霜降如何推辭,她都親熱地挽著許霜降,不許她說不。許霜降實在生受了耳繭之累,對面喬容成拉著琴弓,她沒听清多少,只抽隙听到了一些弦聲里的咿咿呀呀,耳畔盡是黃潔的說話聲。

黃潔許是很久沒和人閑聊了,此刻揪著許霜降說個不停︰「你小廖阿姨,還記得嗎?她有男朋友了。」

許霜降腦中立即閃過那總是化妝的女子,上了四十,竭力嫵媚著,但仍遮不住頸中的細紋。黃潔口中的男朋友一詞,讓許霜降心中極其不適應。

「那男朋友不好,五大三粗的,不知道在干什麼。」黃潔搖頭道,「小廖把他帶來玩過,你錢叔叔也不喜歡,說這人沒修養。我真不知道小廖什麼眼光,圖他些啥,估計也就那膀大腰圓的身塊,瞅著能唬人,替小廖擋擋那些欺負她的二流子。」

「唉,小廖認識他三天,就搬到那人借的房間去了,她自己說床都沒一張,直接弄了個墊子跟人打地鋪,最煩就是箱子沒地方好好保存,上次打包了一箱衣服,叫那男的拖了寄到我這里,我給她擱到你住的那屋了,剩下一個箱子她留在那屋里,買了把鎖,整天出出進進都帶著鑰匙。你說,她都這把年紀了,做事還不著四六,到處打飄,我呀,就看這小妮子啥時候後悔,也不知道到時候能不能輕易甩掉,那人滿身腱子肉,可不是好相與的。」

七八個人悠閑地散在喬容成面前駐足傾听,臉上帶著輕松的微笑,另一些人愜意地走在街上,太陽已略偏斜,溫度卻正相宜,陽光金黃金黃的,大把大把地灑上行人的身前背後,折到地面,映得青磚都敷上了一層溫潤的暖灰色。

每一個人都被陽光照耀,每一個人的神情都如此安逸。

許霜降不太喜歡听到小廖的故事,此刻明明未到薄暮,她望見對面喬容成的風衣下擺衣角揚起來,感受著頰邊吹過的風,竟似乎提前覺得涼了。許霜降心里明白,她認識小廖,知道小廖就在不遠的城市生活,听聞小廖和彪漢子睡一屋卻看緊一把鑰匙,清楚那是真實世界的一部分,但她永遠也看不進那部分的內里,也不會願意去窺視那同樣有血有肉但無端涼薄的另一種生活。

我們的時空有時候就是這樣,允許偶然相識,允許片刻交織,但見過的人其實只是浮光掠影,轉身就是天塹之隔,唯有各望平安。

小提琴聲在風中斷斷續續飄散。

「說起小廖的箱子,待會兒我讓約翰幫我提到閣樓上去,你錢叔叔沒力氣,趕明兒人家到你的房間來看,留著不合適。」黃潔說道,想到了過去的事情,笑嘆道︰「當年我的箱子也擺在小房間。」

許霜降牽起嘴角傻乎乎地笑了一下,松了一口氣,黃潔不講小廖了,但暗暗忖度著,她大概要開始說些她自個的事了。

「錢生一開始對我可客氣了。」黃潔眯起眼楮笑,「人家看他一個人住冷清,就勸他找個人幫忙做做飯,我一來,錢生安排我住在那小房間里。」

這一段,許霜降已經約模听過了,她有些無奈。

「一開始,我晚上老睡不著覺,擔心這份工作能不能長久。工作太清閑了,他一天才吃兩頓,早飯不怎麼吃,午飯晚飯都吃那麼一點點,一個人的換洗衣服也沒幾件,用洗衣機不好洗,我就給他手搓。」黃潔輕呵呵地笑出一聲,「我才住了一個星期,錢生就跑進我的小房間,跟我說,把箱子挪到大房間去,那里地方寬。」

黃潔的笑含蓄,有別樣風情,竟這樣說一半留一半地描述她和錢先生走到一起的過程。

許霜降激靈靈地,心中愁苦,黃潔為什麼要跟她將這些。

「錢生啊,年紀比我大一些,人骨子里就比咱這些人懂浪漫,早安晚安都要跟我說。我一開始還鬧了個笑話,問他為什麼晚上也說早,錢生就說要教我粵語。」

許霜降極快地瞟了一眼眉開眼笑的黃潔,四十多歲的阿姨,講她自己的故事,欲遮欲掩地炫出了被寵溺的感覺。許霜降默默地移開視線,挑目望向對面那棵樹的褐色光禿枝條。

「錢生人是好的,我有點小感冒,他還給做開水,叫我不要收拾家里,躺著多休息。」黃潔似乎忍不住興奮,拌了拌嘴唇,聲音里透著欣喜,「昨天晚上,我給他女兒包紅包,他對我說,明年等天氣好了,陪我回家看看我女兒,他說只听小女生在電話里叫他叔叔,他還沒有見過呢。」

許霜降當真訝然,旋即露出笑容︰「潔姨,那真太好了。」

「可不是麼。」黃潔這絲喜意似乎強壓在眉梢,卻自整張臉龐下透散出來,她笑著自個解釋道,「現在這個時候,我家那邊都零下了,錢生不習慣那麼冷,要等明年才好。」

許霜降瞧著黃潔,張張嘴,說了一句︰「錢叔叔是南方人,是要注意防寒。」

「是咧,是咧。」黃潔不斷點頭。

小提琴聲裊裊地散去最後一個尾音,喬容成放下琴弓,抬眸望向對街,笑笑後彎下腰。

「約翰好了。」許霜降道。

黃潔連忙拉上許霜降走過去,隔了兩三步就嚷嚷道,「約翰,潔姨第一次听到你拉琴,真好听,敢情我家以前還住了個大藝術家。」

「潔姨好,蘇西。」喬容成不好意思地笑著,向兩人打招呼,自侃道,「剛剛看見你們一直在,我還怕技藝不到家,讓你們見笑呢。」

「約翰就別謙虛了,技藝不好會讓這麼多人听了自願給錢?」黃潔邊說,邊朝喬容成琴盒里的零錢堆掃了兩眼。

許霜降很無語,喬容成倒是一點都不介意,蹲著把錢收攏,把琴放進琴盒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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