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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章 深夜電話

最先來的不是警察,而是警方聯動的心理干預師。

當陳池和驚魂未定的喬治邁克等人坐在店堂一角,等著卡爾的大巴時,塞伊爾和心理專家坐在另一張餐桌邊,情緒激動言辭混亂地在尖聲哭訴︰「他用槍指著我,天哪,他的槍對準了我的頭。」她雙手抱著臉,驚懼地叫嚷,「我錢箱里的錢全給他了,他還要更多,我沒有了,沒有了,我沒帶錢包。」

陳池沉默地轉頭望向外面,唯有慶幸,今天這兩個是真正的劫匪,只圖錢,搶到一點是一點,沒有窮凶極惡行事。

卡爾的大巴駛到時,那車燈掃過玻璃窗,讓他倏然松了口氣,總算可以回家了。

「嗨,伙計們,你們還好嗎?我听說了,太可怕了,公司讓我來早點接你們走。」

陳池手里搭著他的外套,跟在眾人身後上車,听到托尼如劫後重生般虛~月兌嘆道︰「我們還好,至少還活著。」

車上,喬治大概被之前的驚險場景刺激過度,此時似乎才徹底緩過來,言語尤其多,自陳池後排拔長了脖子湊近前道︰「嗨,陳,你跑到哪兒了?我真害怕他們抓住你,這兩個壞家伙脾氣太糟了。他們以為他們拿著槍很酷,哈?陳,我就猜他們抓不著你,你有中國功夫,對吧?」

「沒有,」陳池搖頭道,「我一直待在倉庫里,那個人沒有仔細搜。」

陳池年少時有一個階段,確實狂熱地迷過武俠,打听到他爸媽的廠里有一個職工親屬是體校武術老師,他假期到人家里去,學過站樁和兩三套拳路,也曾把所有的零花錢省下來,跟著師兄報名參加了某個小城市舉辦的武術散打業余表演賽,得了類似于鼓勵獎的一個獎狀。

打工閑暇聊天時,喬治好奇地向他探問過中國功夫,他偶爾提過這件事,就被喬治認為他一定身懷某種酷斃了的絕技,用喬治的話說,我知道你不能像電影里飛檐走壁那麼夸張,但給你根吊索,你肯定能飛檐走壁。

喬治此時看著陳池的目光就顯然不信,他探手拍到陳池的肩膀︰「嗨,伙計,不管怎麼,你是我們中最幸運的一個,托尼是最不幸的,他損失了……」

托尼接過話道︰「十歐元,應該是十二歐元的,但那兩個家伙好心地給我留下了兩歐元。」

陳池隨著眾人笑出聲。

「希望警察在那兩個壞家伙去酒吧浪蕩前,就把他們給抓到,這樣托尼的十歐元就能保住了。」邁克說道。

「話說,有誰注意到他們怎麼來的嗎?」。

「這個時間點選得好,顧客最少,營業額最多,他們肯定是老手。」

事情過去了,現在大家猶如一個個活泛過來,滿車子七嘴八舌地討論。他們描述著各自被槍威脅時的心路歷程,聲音里余悸未消,但又飽含不可思議的興奮驚恐。

已是深夜,高速公路上車輛稀少,對面偶爾駛過一輛車,遠遠地就有燈光先至,而後掠去,窗外亮起又暗下,明滅交替。

陳池看著听著,心里一直在回蕩托尼的那句話,至少還活著。

他回到住處,輕輕地踩著樓梯上去,在二樓轉角停下,模出鑰匙開門。燈亮後,他環視著靜靜的小屋,側頭望向門邊的桌子,嘴角不由微微翹起。

相框里,許霜降笑得那樣流光溢彩。

陳池拉開椅子坐下來,久久凝視著。終于,他忍不住拿起手機,撥出號碼,電話中嘟嘟地響起長音。他貼耳听著,眉眼柔和,心里已經無比安穩,這聲音讓他覺得,他的青灰軟殼蟹已然觸手可及。待到第三遍,陳池噙起笑意就要掛斷。

「嗯?」電話那端傳來軟軟糯糯的聲音,混著睡意,顯得十分迷糊,「池,什麼事啊?」

陳池驚喜莫名,不由抬眸瞥了一眼照片中的人,腦中閃現起蜜月里每個清晨,許霜降在他胸前揉著眼楮惺忪醒來的憨呆呆模樣,此刻,她也該是差不多的吧。

他的笑容更深,帶著歉意柔聲道︰「沒事,霜霜。」

陳池停了一拍,默等著這個名字的尾音余韻和著他的氣息緩緩飄散,方啟唇道︰「我只是……有點睡不著,手癢,就點上你的號碼了,把你吵醒了,是我不對。」

許霜降似乎笑了一下,但她旋即清醒過來,問道︰「你在做什麼,這麼晚還睡不著?」

「可能咖啡喝多了。」陳池隨口答道,視線一直攏著照片里的笑臉,低聲道,「霜霜,你最近好嗎?」。

許霜降和陳池已經很久未見面了。陳池在打工,沒有瞞許霜降,事實上,自從他告訴許霜降股票的事以後,他只去看過許霜降一回,星期五晚上過去,星期天一大早就走。而許霜降到他的新居也只來看過一回。除了抽不出太多空外,其實他們倆都在有意識地節省交通費。

「我挺好的,你呢?」許霜降從被子里爬出來,靠牆壁坐著,涼意襲到背上,感覺卻是又熱又冷,她心中潛著一股焦灼,很怕陳池有什麼事。

他一直叮囑她不能熬夜,從不會在夜里十點以後打電話給她。

電話里,陳池的聲音溫煦︰「我也挺好的,每天都是老樣子。」他話風一轉,帶著一絲兒輕巧的調侃,一絲兒無奈的抱怨,「霜霜,正好給你說件事,以後不準再給我轉錢了,說了我這里不缺錢。」

「我有多余的,就放在你那兒,我又不懂管。」許霜降細聲細語道,話里隱隱有絲嬌俏。

「……好。」陳池面帶淺笑應道,他知道許霜降不會听進去。

她每一個月都會從獎學金里撥出一部分劃到他賬上,每次都會說︰「你要是用不著,就保管著,我們家里你管帳。」理由找得很好,「我懶,而且不會,你讓我一個學生態的人去記收支平衡?我只曉得生態平衡。」

她甚至振振有詞地舉例佐證︰「讀中學的時候,班主任老師給了我一個鍛煉機會,讓我負責班里報刊雜志的訂閱統計,我拿一個小本本把每一個同學交的錢都記得清清楚楚,可是算合計的時候,錢和帳就從來沒有踫攏過,每一回我都要自己貼錢進去,老師還不願意把我換掉,我整整貼了三年啊,我再也不要管帳。」

陳池通常含笑听著,他的青灰軟殼蟹很憨,找了一個蹩腳的理由來貼補他。

「霜霜,下一周要是沒事的話,我來看你,星期五就來。」

「好啊。」許霜降欣喜道,稍帶一點點愁悶,「星期五我在實驗室里,你打我電話,我去火車站把鑰匙給你。你自己先去超市逛,或者等在我房間,啊,你想不想看看我的實驗室,周末人少,不要緊的。」

陳池听著許霜降自個兒嘰里咕嚕地越說越起勁,就像听著春天里的布谷鳥,他不由笑道︰「霜霜,停下停下,再說下去,你要睡不著了,早點睡。」

許霜降依依不舍地息了話音,她放下手機,倚著牆壁坐了好一會兒,月光從窗簾縫里漏了一條白痕下來,堪堪映照在窗下的暖氣片上,顯得那乳色的鍍層隱隱發亮。她怔怔地看著,想到她和陳池初相識後,他經常在那間灰色調的溫馨房間里挨在窗下打地鋪。

他此刻的房間,許霜降在腦中勾勒著尺寸,幽幽嘆了口氣,固然也可以用麻雀雖小五髒俱全的話來形容,但更像是在螺絲殼里做道場。

陳池躺到那張嵌在三堵牆壁之間的單人床上,他在黑暗中望向天花板。

不同于原先的公寓,每到夜里,小巷子的路燈即便淡淡青白,也總會透過窗簾,人眼在黑暗中習慣一陣,還隱隱能辨出房間內的擺設。現在的這個小房間,窗戶對著天井,夜晚拉上窗簾,就非常非常漆黑。

他的眼前總似晃動著那管黑烏烏的槍口,那推開去又晃回來的倉庫後門,門外鋪展的深幽夜空,那勞動靴踏在倉庫地板上,猶如一腳腳踩緊了他的心髒。

陳池重重呼了口氣,閉眼睡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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