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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留守和遠去

這一段旅程,許霜降很難忘懷。

陳池身上掛了兩個背包,左手拖著一個行李箱,右手牽著她,下了車直奔醫院。

她看著行李,等陳池去各處排隊繳費,然後他再折返過來,拎上大包小包,拉著她去化驗檢查。

好多人都朝他倆看,目露同情地望望陳池,再盯著許霜降打量,大概在評估她這病有多緊急,連行李都顧不得安置。

抽血過後,許霜降坐著等。「陳池,你也坐會兒。」她抬頭道。

陳池坐得可不踏實,他是青壯年,一見到年紀稍大點的或者稍小點的人,就自動讓起,背著包立在許霜降一旁。醫院大廳里人來人往,在他們面前走動,伴隨著嘈嘈切切的各種混合聲響,吵得許霜降頭昏胸悶,看起來更像一個病人。

陳池憂心忡忡地等著化驗單,一會兒蹲下來扶著許霜降的膝蓋︰「霜霜,感覺怎麼樣?」

許霜降舍不得陳池這麼著急勞累,不過她尚有力氣直言不諱︰「你是錯的,我已經在自愈過程中,我們可以直接坐車回去。」

陳池拍拍她,只問了一句︰「我病在路上,你是帶我來看病,還是催我回去?」

許霜降低聲嘀咕︰「什麼病在路上,不會說話。」

「胖妹妹,將心比心。」陳池輕笑道,「听我的安排。」

所幸,許霜降的熱度已退至三十七度八,檢查出來沒什麼大問題,醫生開了藥,陳池買了個放心,繼續行程。

陳池的安排就是,什麼負重都他一個人來,什麼雜事都他一個人跑。他給許霜降在轉車的三個小時間隙里訂鐘點房休息,盡量不讓她累著,許霜降只管听他吩咐,啥事都不用自個愁,路上吃啥喝啥,陳池都給她送到嘴邊。

下午時分,顧一惟和弟弟扛著送到村口的大包件,經過汪家門前。場地上那條大黃狗懶洋洋趴在水池下,這是今天搬貨的第二趟了,大黃沒叫喚。

顧一惟側頭望向大門里,堂屋和院子都空蕩蕩的,一路敞開,沒有人聲。再不像前幾天,白日里經過,有時候會發現大門緊閉,透出一股子格格不入來。

他揚手抹了一把額上的汗水,順勢瞥向二樓那扇窗戶,窗開了半扇,能清晰地看到頂上一片粉白的牆壁。他以前不曾注意過,哪怕無意投一眼,當時也只會看到白色帶花紋的薄紗簾。現在,就這露出的一小角,約模可以看出來,汪家的房間內里的裝修風格,大概是寬敞簡約的那類型。

顧一惟收回視線,回頭招呼著弟弟,快步轉過屋角。一群雞在小路旁邊的草叢里啄食,暖風繚繞著脖頸,一切都是幽靜的,熱醺醺的,這個下午是如此的沉寂。

「哥,這玩意兒有點黏,你要嗎?」。顧二勤捏起桃膠,問道。堂屋的八仙桌上,擺了些剪子、扳手、螺絲刀之類的小工具,兩兄弟準備要開工了。

顧一惟看了一眼,搖頭道︰「不要了。」

顧二勤手快,胳膊一揚,桃膠就飛出堂屋,在烈日下化了一道拋物線,滾落到場下斜坡草叢里。

顧一惟扭頭看去,默然無語。

晚上,兄弟倆收工得晚,筋疲力盡,草草下了兩碗面吃過後,在外頭場地上沖洗納涼。

顧一惟讓他弟弟先來,他靠著竹椅休息。

「哥,你這兒比家里清靜多了。」

顧一惟笑笑,目光習慣性地落在下方的汪家,今夜,只有汪家一樓亮著燈,二樓黑漆漆的。幾天來,他總能看見二樓的燈火,這一下,竟然有些不適應。

「洗好了就去睡吧,今天累得夠嗆,明天還要接著干,早點休息。」顧一惟交代著弟弟。

他在水龍頭邊搓洗好衣服,晾起後,並沒有馬上進屋睡覺。這時候已經非常晚了,汪家一樓的燈熄了,整幢樓融在夜色里,只憑著對方位的熟悉感,努力看過去,才能辨認出一片房屋的輪廓。

里屋的窗戶口傳來幾聲竹榻的嘎吱聲,很快就沒了聲響。顧二勤的睡眠極佳,沾枕頭閉眼就能睡,更何況今天的活確實很累人,想來翻了個身就睡沉了。

顧一惟靜靜地坐著,星空還是這片星空,山還是這片山,一切都和昨夜類似,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心中會升騰起一種特別寂寥的感覺。

也許,難得有同齡人來做他的鄰居,他在暗中處處感受到陳池和許霜降的存在,他看著他們相守相伴,心生羨慕。他看著他們離開了大山,回去繁華里,也很羨慕。

他這里,等明天顧二勤下山後,將徹底恢復平靜,只留下他一個人孤守。

顧一惟仰望著星空,今夜,他疲乏得連那些激蕩澎湃的音樂都不想听了。

火車在夜色里疾馳。

「霜霜,睡啊。」陳池模著許霜降的額頭,輕聲道,「我等你睡著了,再去上鋪。」

對面的人掀起眼皮飛過來一眼,可能覺得陳池一個大男人在公共場合對女人家說話的語氣太溫柔,因此,特地越過臥鋪包廂中間的小桌板,朝躺著的許霜降投了一眼,方轉回頭,繼續發著手機短信。

陳池蹙眉坐在許霜降的床沿。他們兩人,一個是下鋪,一個是上鋪,陳池自然不會讓發燒的許霜降爬上鋪去,但是把她放在下鋪,他是真不情願。

許霜降的對鋪,就是朝他們望的那位,是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一上車廂就蹬了鞋,半躺到鋪上,背靠著枕頭,高高地架起一條腿,赤著腳,腳趾還要不自覺地互相搓來搓去。

那哥們打電話不會壓嗓門,泡了一碗方便面,吧唧吧唧風卷殘雲般吃完,舒心地吐氣,剩下的半碗湯水卻不管了,任其在車廂里散發著濃重的方便面味道。

他們對面的上鋪是一對父子,父親三十來歲的樣子,小孩子和汪睿差不多大小,因為爬上爬下不方便,所以那個父親大多數時候就坐在包廂外面的座位上,小孩子有時候挨著父親,有時候就進包廂東模西模玩耍。可能女人總是要比男人顯得親切隨和,那小男孩比較喜歡靠著許霜降的床鋪這邊。

許霜降是病號,一上車就被陳池安置到鋪上躺好,陳池則坐在她床邊守著,不時端水送藥,噓寒問暖。

小男孩好動,也不問一聲,就在許霜降腳邊自行一坐,剝著白煮蛋吃,還沒等他父親喝斥,碎蛋殼就直接扔在床下了。

白煮蛋吃起來香,但是在不大的空間里,其實會飄散開一股淡淡的蛋腥味,許霜降今天虛弱,聞到這味道,很有點犯膩。

小男孩吃個不停,胃口又好,居然吃了兩個蛋,一會兒又撈了一小袋牛肉干吃,吃著吃著,把撕開封口的包裝袋往腿邊一放,也就是說,他放在許霜降的床單上,然後又到他爸爸那里去拿了一個隻果啃。

許霜降听著小男孩咯吱咯吱地連著隻果皮咬得脆響,她無助地望著陳池。

陳池輕拍著許霜降的手背,跟哄小孩兒一樣。

陳池對真正的那小孩脾氣也甚好,沖他笑笑,還聊了兩句你多大之類的話。許霜降沒辦法,坐她床的是個三四歲的毛頭娃,她那點小潔癖只好生生咽了,沒吱聲。(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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