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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子謙與夏初早就疑心夏挽秋或許知道些什麼。

起初只是以為她和她們一般,都是帶著記憶來到這個世界的人——從未在任何史書上看到過她們所存在的那個朝代,沒有皇帝的記載,更沒有她們這樣的後妃記錄。

洛子謙便知道,這是一個和上輩子完全不同的世界。

她們並不知道時空這個概念,起初只約莫察覺了一些異樣,便以為夏挽秋也是跟她們來自同樣的世界。

只是後來她的表現,與她們太過不同,她的有些想法,是讓她們覺得有悖常理,但深思之下,卻偏偏覺得很有道理的。

「或許,她應該和我們不一樣。」夏初曾對洛子謙說過,她也深以為然。

這種不一樣,便是曾經所處的時空不同了。

直至吳卿芸落水醒來之後,夏挽秋就忽然變得格外的緊張。她此前似乎有什麼隱憂,但還沒有後來那麼明顯,似乎是再害怕什麼。

不過是一個四品官的女兒罷了,她為何因為她如此擔驚受怕?

洛子謙幾次三番的接連失誤,讓她們二人依稀尋模到了一些蛛絲馬跡。

規避傷害,是人的本性。

對自己有危害的人,會恐懼害怕才是正常的。夏挽秋沒道理會無端端的去忌憚一個算得上是她們家的親戚的女孩子,除非那個人很危險。

吳卿芸的不對勁,更是坐實了她們對夏挽秋的猜測。

而這一次,她連那麼隱秘的選秀挑選皇子妃之事,居然也能提前知曉一二!

夏挽秋決計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重歸而來,也定然不是來自她們那個世界!然而她卻知曉許多未來的事情,總不會是靠什麼預知能力吧?她們卻是沒有看出來,她還有這樣的本事!

夏挽秋卻絲毫不知自己已經在平時見得最多的兩個人面前泄漏了太多東西,等夏初回房之後,她也跟著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里,卻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小說里,這一次的選秀開始時,吳卿芸已經順利退親,她父親正好卡在四品這個品級,她自然也是在參選之列的嫡女。

只不過,她雖進了最終閱選,卻並沒有選上某位皇子妃,而是落選了。

她樣貌尋常,落選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後來嫁給二皇子,卻是二皇子妃去後的事情了。

夏挽秋已經不是當初看小說時那個單純的現代女孩了。

好好的皇子妃為什麼就突然沒了,而二皇子又為什麼突然向今上求了其貌不揚的吳卿芸為繼妃……她才不信是被什麼女主的內秀所吸引。

這天底下,哪有男人不的?

比吳卿芸美貌家世又好的女子不知凡幾,二皇子看重她,只怕是看重她所知的那些‘未來’。

那麼自己是否也有希望呢?

她的父親,如今可是正三品的京兆尹啊!

而且她畢竟是看過原著的人,小說主要就圍繞著京城展開,雖然一些細枝末節上頭有些記不清了,但幾樁對時事有影響的大事還是記得的,既然吳卿芸可以憑借這些獲得二皇子的親睞,最後甚至坐上了皇後的位置,她又為什麼不行?

穿越並非她的本意,但既然來到了這個世上,不可避免的就會希望自己過得更好。她此刻甚至慶幸自己是穿成了官宦人家的小姐,哪怕只是個庶女,總好過命不由己的為奴為婢!

既然能做那人上人,又為何要低人一等?

她夏挽秋,有著來自現代的知識,知曉許多旁人都不知道的東西,便是女主又如何?

這樣戰戰兢兢過日子的生活,她已經受夠了!

一點燭火透過五毒紗帳的掩籠,落在她黑暗中明明滅滅的面龐上,黑色的雙眸中跳躍著明亮的過分的火焰,露出一絲堅定之色!

舒婷說過,與其在懸崖上被展覽千年,不如在愛人肩頭痛哭一晚。

縱然她追求的並不是愛情,但道理都是相通的,哪怕那條路走得再難,也好過現在這樣,****提心吊膽,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般的憑白煎熬!

**

柳家的園子比夏家可漂亮多了。

尚書府有錢,柳尚書也不是個吝嗇的,能讓家人住的舒服舒心,不吝惜于那幾個銀錢。

柳大姑娘說,她們家的園子,每年都有專人過來整修,因此年年都不同。

夏挽秋心道,果然人和人,就不能比。

她對夏家並無不滿,老太太看重夏雪,也喜歡夏初,但不代表她就忽視了自己。自己身邊的嬤嬤到底是怎麼來的,她已經琢磨出一點兒滋味了——季嬤嬤並沒有可以隱瞞過她,暗示了她是‘規矩’上頭有些不足。

便是這件事,還是夏初敲打過季嬤嬤一回之後,她方才慢慢透出一些話風來,言辭之中對她那位三妹妹很是推崇。

這讓夏挽秋十分的傷自尊。

她一個現代大學生,竟然還比不上一個‘本土’的小女孩有‘規矩’。

一開始暗自內傷的同時,還會在心里嘀咕,這些老古董懂什麼。她們根本不明白什麼叫‘男女平等’和‘女權主義’,還把男人三妻四妾視為理所當然,卑微到了骨子里。

漸漸的,她卻開始明白,季嬤嬤所稱贊的‘規矩’,並不是單純指表面上的思想方面的問題,而是待人接物的語氣、處事的方法。

就如夏初可以和柳夫人相談甚歡,而她吭哧吭哧憋了半天,卻連接話都不容易。

這便是差別。

雖然只是一個很小的方面,但現在的人們都是看中這些的,為自己家里的兒女挑選婚事,除了門當戶對之外,人品能力也再考量之列。

討人喜歡絕不是說一些超前絕後的話,作一些令人驚艷的酸詩,就能夠做到的。

明白了自己缺失的東西,夏挽秋在一開始被穿越這件事沖昏的頭腦冷靜下來之後,也很能正視自己的短板,努力的去吸收這方面的學問。

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但只要堅持去做,總能有所收獲。

柳家的邀約算是一場意外之喜,來了這麼久,除了夏家和吳家,她也就只去過一趟定國將軍府上,還生怕又說錯做錯了什麼,束手束腳的什麼話都不敢說。

她心里也知道,只怕吳氏帶她見的那些個夫人們,對她看得上眼的極少。

畢竟夏府的情況和別家略有不同,統共也就她一個庶女,這一次正好讓她多看看旁人家女孩兒的規矩——柳家的女孩子只有庶出的,她也好對照一下自身。

因此,夏挽秋便努力的同柳家的姑娘們打好關系。

其實為人處事便是如此,只要願意去做,就算起初笨拙些,也總能有收獲。感受到夏挽秋的真心相待,柳家的姑娘們自然也不會做出那高高在上的姿態,一樣是官員子弟,一樣是庶女,誰又能瞧不上誰呢?不過是彼此性情有些不同,磨合一二也就好了。

而對夏初,這幾位姑娘的想法便有些復雜了。

柳夫人不止一次的表達過對她的欣賞,贊譽之情溢于言表。便是規矩向來不錯的大姑娘,也在被要求向她‘多學學’之列。她們一是好奇她到底是何方神聖,竟能令嫡母這般喜愛,另一方面又有些嫉妒她的長輩緣——不過是個庶子的女兒,竟也能左右逢源,听說她們家老太太極是愛她,還將她帶在身邊教養呢!

雖說也是孫女,到底不是親生的,誰耐煩理會呢?柳老夫人就沒管過幾個庶子家的孩子,她也沒那個精力。自分了家之後,也不過就是逢年過節來磕個頭罷了。

嫡庶是解不開的結。

嫉妒歸嫉妒,女孩子們的教養卻都不錯,面上皆是笑盈盈的,瞧不出半點不對來。

「夏二妹妹昨晚沒睡好麼?」園子里風光正好,夏初卻見夏挽秋一個接一個的打著哈欠,雖也曉得遮掩,到底還是被細心的柳大姑娘給發現了︰「要不要回房去歇一歇。」

「不用不用,」夏挽秋連忙搖頭擺手道︰「我就是有些擇床,過一日就好了。」

定是讓選秀的消息折騰的睡不著覺吧?

夏初也算厚道,忙替她添補道︰「二姐姐素來都有個認床的毛病,無礙的。」

柳大姑娘松了口氣,笑道︰「那就好,特意請了你們來,可別叫下人慢待了。若是有那懈怠不規矩的,你們兩可別替她們瞞著。」

畢竟是去別人家做客,她們身邊也不好帶太多自家的丫鬟,一人領了兩個得用的,倒是柳夫人那邊給她們院子里安排了一些伺候的下人。

不是正經主子,人心便有些浮躁,躲懶偷閑的俱是無處不在。

夏挽秋冷眼瞧著,仿佛三妹妹院子里的下人比她那里的可規矩多了,明明她也一樣敲打了,卻並沒什麼用處,也不知是什麼緣故。

無他,銀錢開道,恩威並施而已。

再怎樣,她們過兩日也就離開了,很不必敲打這起子人。世人都愛錢,有銀子拿,做事自然也就盡心听話,她們還樂得多賺一筆意外之財呢!

而夏挽秋卻是個手里精窮的,自家哥哥那邊還欠著一筆‘巨款’呢!她到底是沒好意思賴賬,夏崇安才多大?放在現代社會,不過是個初中生而已。

貪他的銀子,夏挽秋沒那麼大臉。

沒有銀錢開道,又有夏初那里做對比,分配給夏挽秋的那幾個更是不樂意。

「怎會?貴府的下人規矩自是極好的,做事很是精心呢!」

柳大姑娘打破了靜寂,女孩子們便放松了許多,夏初身旁的柳二姑娘看了過來,笑問道︰「不知夏三妹妹平日里在家都做些什麼?」

夏三妹妹這個稱呼一出口,夏初就感覺屋里的幾雙眼楮就都落在自己身上了。

就連那年紀最小,不過四五歲的兩個小女孩兒,都看了過來。

真是……人怕出名豬怕壯。

那一道道目光,縱然沒什麼惡意,卻也忍不住令人汗顏。

夏挽秋都替她覺得如芒在背了。

「也沒什麼,不過是讀書寫字,練練琴棋,跟姐姐們都差不離。」夏初仿佛什麼都沒有察覺似的,言笑盈盈的道︰「柳二姐姐裙子上的花樣是自家繡的吧?外頭的繡娘可沒有這樣精細的手藝。」

柳二姑娘雙眸一亮︰「這你也看得出來?」

「祖母和大伯母時常會那些時興的花樣子回來與我們姐妹幾個做衣裳穿,雖也有類似的,卻不如柳二姐姐這一件精致巧妙,那繡花之人定然十分的用心。」夏初道。

夏挽秋沒意思的撇撇嘴,又是夸衣服。

不就是柳家自家養著一群繡娘,所以才不穿外頭做的衣裳麼,倒是要夸出朵花來似得。

「嗯。」柳二姑娘模了模裙上的花樣,面上淌過一絲柔和,卻並不多說。

還是柳大姑娘知道她不好意思,便笑道︰「這裙子是她姨娘做的呢!姨娘手藝極好,咱們姐妹幾個都眼紅著呢!」說罷,輕輕的笑了兩聲。

「大姐姐真真兒是,姨娘何時就少了你們的衣裳了?上回那件繡了青竹的煙紗裙我卻是沒見呢!可不就是上了你的身,還有三妹妹四妹妹和五妹妹的,姨娘也沒偏心過誰。」柳二姑娘嗔怪道︰「何必打趣我。」

「最疼的還不是你?」柳大姑娘刮了一下妹妹的臉,笑道。

親生的當然比旁人生的要更疼兩分。

夏挽秋一扭又想到了夏初,暗自嘆氣,她們家的祖母倒是個例外。

她雖不知道從前祖母待夏雪是什麼樣子,但對夏初確實比對她可好太多了。

嫉妒不至于,小小的吃味還是有的。

幾個姑娘笑鬧了兩句,夏初就被喜歡下棋的柳三小姐拉去打雙陸了。

開局沒多久她就模到了這姑娘的棋力,因此便也漫不經心的放起水來,只是看著卻是一臉認真的樣子。

兩個小姑娘年紀差不多,一起坐在炕上認認真真的下棋,旁個也不去擾她們,只自顧的玩耍。

夏初耳听八方,又見那柳大姑娘對夏挽秋道︰「過兩天我家正要辦個賞花宴,你和夏三妹妹可得多住兩日,省了我還得去派帖子的功夫。」

「還得看家里的意思。」夏挽秋倒是很想一口應下,只如今不比她那會,自己的事自己就可以做主,她也是吸取了教訓的,因此並未應承下來,因此只是含糊其詞︰「我總是願意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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