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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隆,起立!」

沒有像從前當兵時火速站直身軀,但是平穩篤定的動作節奏讓人覺得,他身上依然有那種不怒自威的軍人氣質和領導威嚴。

「根據上級組織安排,現在將你轉移到他處接受進一步調查。從此時起進入非常時期,我宣布幾條紀律……」

和部隊里的拉練命令有幾分相似,但是他並不為所動。因為此時的身份和地點與當年相去甚遠,眼前的紀檢人員更像是獄警在給囚犯下達指令。

「第一,一切行動服從指揮;第二,轉移過程中途徑村鎮或轉彎時,迅速低頭,經允許後方可抬頭;第三,有要求必須事先報告,未經允許不得有任何異常動作;以上紀律必須嚴格遵守,如有違反,後果自負!」

「是。」他無論是表情還是回答的聲線都只有一個詞可以形容——平靜。

W@手上銀亮的「掛件」隨著步伐的節奏發出有規律的金屬踫撞聲,凌隆在紀檢人員的監督安排下坐上了汽車後座。一左一右各有一名人員把他夾在中間,避免任何可能的頑抗,副駕上則是一名荷槍實彈的便衣警察。一輛荷載五人的本田雅閣被塞得滿滿當當,可見相關部門對這次轉移行動的重視。

凌隆大概環視了一下車里的情況,心中清楚這次轉移與押解囚犯只差一輛帶鐵籠子的囚車而已,不禁感慨自己虎落平陽的境地。這數十天來的審訊,待遇肯定不會有多好,在紀檢部門生理和精神上的雙重折磨下,凌隆依然沒有提供任何有價值的信息。很簡單,他並沒有做出什麼違法亂紀的事情,所謂「交代問題」自然也無從談起。

這個地處郊區的招待所本就罕有人至,天剛蒙蒙亮時就出發的汽車更不會吸引任何注意。在孤獨地行駛了半個小時後,雅閣開上了銀城區的主干道,目標是十公里開外的高速入口。

隨著天色逐漸亮堂起來,大路上的車輛也逐漸增多。與外面慢慢熙攘起來的車流形成強烈對比,雅閣車廂里的人一路都保持沉默,除了發動機和外面的噪音就在沒任何動靜,像一個死氣沉沉的棺材盒子。凌隆被紀檢人員夾在中間自然不能輕舉妄動,除了根據被調查期間得到的極少資料推理現在形勢以外,只能通過看車窗外的風景來打發時間。

也許是曾經的偵察兵生涯留下了敏銳的觀察力,凌隆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在他座位正前方的後視鏡上可以看到,有一輛黑色的轎車從他們開上主干道後就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面大約10米的地方,但因為距離太遠無法看清車標和車牌,只能通過外形大概判斷是輛日系車。

凌隆稍微伸長脖子往前探了探,車速表顯示他們大概保持著60左右的時速,是一個不超速也不拖慢的中庸狀態。但銀城區主干道怎麼也是雙向八車道的大馬路,一路開來已經有近十公里的里程,這部奇怪的日系車卻絲毫沒有提速超車的意思,讓人心中起疑。

「報告,我有事情要匯報。」思考良久,凌隆還是決定提醒車上的人員。

現在並未經過城區和彎道,不需要強制低頭來躲避可能的跟車監視甚至劫車踩點。凌隆左右的兩名紀檢人員對視一眼,其中一人同意了凌隆的發言請求。

「後面一輛車好像從我們上了大路就一直跟著,你們是不是確認一下情況?」

一個紀檢人員回過頭看了看,那輛疑似跟蹤的車子恰好被一輛剛變道的卡車給擋住了。于是他有些不滿地說︰「你不要疑神疑鬼,也不要想通過這種有的沒的來分散我們的注意力!」

「抱歉,我只是說出我的猜測而已。」凌隆听了對方不客氣的腔調也不動氣,平靜地說,「剛才從後視鏡觀察了一會,應該是輛黑色的日本車,但距離太遠看不清是車牌和品牌。」

副駕的靠背邊伸出了一個腦袋,凌隆的話吸引了那個便衣警察的注意,作為穿著制服除暴安良之輩,他的職業本能比紀檢人員要更加敏銳。便衣來回看了看凌隆的位置和後視鏡的高度,順著可能的反射角度透過後車窗向後方觀察,可惜也只看見那輛遮擋視線的小卡車。

「你說那輛可能跟蹤我們的汽車距離有多遠?」便衣思考了一下,考慮到跟蹤車輛暫時被擋的可能,于是多問了一句。

凌隆盯著便衣看了幾秒鐘才說︰「目測10米左右,中間完全可以放進一輛其他車輛做遮擋。」

紀檢人員對凌隆的言論表示不屑一顧,他們只當這位昔日的縣委書記想要耍什麼花招。可沒等他們罵出口,便衣警察就搶先向司機發了命令——加速前進,嘗試甩掉後面的車!

凌隆點點頭不再說話,明顯便衣理解了他的意思。接受調查的官員在轉移時不能出現任何差錯,否則押送人員都要受到紀律處分,嚴重的甚至會被開除,因此比較有經驗的便衣警察做出了正確的決定。

雅閣的速度提升到了80,在逐漸擁擠的車流中靈活地穿梭著,片刻之後已經遠離了那輛阻擋視線的小卡車。車上的人除了司機以外都在關注著車後的狀況,果然那輛詭異的黑色日系車很快也突破的車流的束縛,依然和他們保持著10米的距離。

紀檢人員頓時緊張起來,沒想到被他們嚴加看管的凌隆居然還有閑情逸致去關注什麼後視鏡。萬一跟蹤他們的黑色車輛意圖劫車救人,沒人敢保證揣著92式和兩個彈匣的便衣警察能不能抵擋得住。其中一人已經拿出手機,看來是準備向上級報告情況,進而請求支援了。

「別忙,前面的路口我們要右拐,到時候再確定不遲!」便衣警察看起來要冷靜得多,他一面掏出手槍開始裝彈,一面向司機發號施令。

不到300米的距離,雅閣變道駛進了右拐的輔路,車上的幾雙眼楮都死死盯著後視鏡里那團反射著金屬光芒的黑色影子。出人意料的是,跟蹤車輛沒有開進輔路,順著直行道揚長而去了。

這是怎麼回事?

當大家都做好準備時,情況卻來了個大轉變,讓所有人都有些模不著頭腦,難道真的是他們多疑了?

雅閣載著一車問號開出了右轉彎道,準備在下一個路口左轉。這里已經非常接近高速入口,但銀城區的車流大部分是向島內涌去的,通向外地的高速公路反而幾乎無人問津。因此在車流量不大的情況下,有些路口只用了簡單的告示牌進行提示,並沒有設定交通燈。

在確定左後方沒有車輛後,雅閣亮起了左轉燈。就在它剛開過等候線時,一輛摩托車無中生有地從右前方冒出來,一邊按著狂躁的喇叭,一邊囂張地從雅閣右側呼嘯而過。車上包括司機在內的所有人都被吸引了。

「現在的小年輕太沒素質了,趕著去投胎似的!」一路上都未曾發言的司機瞟了一眼右側後視鏡里的摩托尾燈,禁不住罵罵咧咧起來。恐怕他多年的駕駛生涯中,被這種目無交規的小年輕騎手憋過不少次。

司機把視線集中到右側的幾秒間,雅閣的車速並沒有減慢多少,依然以正常的車速向左前方路口拐去。有的時候,一瞬間的分心就會造成無可挽回的後果。

當所有人的注意力回到正前方時,副駕上的便衣警察突然向左前方猛地一指,驚恐地大叫道︰「小心!減速!」

距離耳朵不到一米的大聲呼喊讓司機產生了短暫的耳鳴現象,他身體不禁一縮,條件反射地踩下了剎車。駕駛座上有一個成為「A柱盲區」的地方,就是司機左前方的車頂支撐柱會擋住大概15厘米寬的視野,這也是為什麼交規要求車輛在十字路口要讓右方來車先行的道理。這個汽車設計上不可避免的問題此時卻成了致命的盲區!

雅閣因為緊急制動恰恰停在了路中間,司機的瞳孔突然一縮,因為他看見一個龐然大物從A柱阻擋的後方沖了出來,是一輛滿載著工程用碎石的大型重卡!

重卡的速度並不慢,明顯車上司機仗著座駕的體型有些目空一切。當他發現前方的障礙物時也嚇出一身冷汗,連喇叭都來不及按,瘋了般狂打方向盤想要避讓,可是一切都已經晚了!

數十噸重的鋼鐵巨獸由于巨大的慣性,在轉彎中產生了側翻!暗紅色涂裝的車身瞬間傾覆,在距離雅閣不到兩米的地方徹底砸在了地上。伴著崩出的巨響和火星,後斗上無數的碎石集合成不可阻擋的巨浪,泰山壓頂般撲下!

後座上的人由于沒有系安全帶,都被急剎的慣性撞得眼冒金星,凌隆甚至陷入了幾秒的短暫昏迷。當他清醒過來時,看到的是撲面而來的鋼鐵洪流,听到的是前座上兩人絕望的慘叫和悶雷般的巨響,隨即就陷入了無盡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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