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睡下了嗎?」巴托魯斯皺眉不解的看著眼前這個滿面淚痕的女人,不知在痛苦著什麼而猛捶自己的樣子,很是不滿的再次重復問道,同時也加重了語氣。
「啊咧?呃……哦……王上他……剛睡下。啊……等等,長老大人!」
阿妮斯狄還沒說完,巴托魯斯已經上前去一把推開木門,氣勢洶洶的闖了進去。
肖蘭道還沒睡著,听見外面有聲音便合衣起身,坐在床榻上看向來人。
「王上,長老他……」阿妮斯狄為難的看看似乎是被吵醒的肖蘭道。
「沒事,我早就知道他來了。」肖帶笑的看向一臉陰霾的巴托魯斯,心想這家伙來去如台風,總要弄出些聲響來使得人盡皆知。之前的那一陣騷動……他不會是把這里的城牆給毀掉了吧!?
「那個人到這里來了,是吧!」巴托魯斯大聲詢問,很有興師問罪的味道。阿妮斯狄也很識時務的退到一邊,遠離台風區。
肖也板著一張臉,但眼里盡是笑意不知為何,他一看到巴托魯斯在面前就忍不住要笑,一點也扮不來魔界之王的威嚴。「你是說那個拉拉羅絲吧!」肖訕訕的問。
「我不知道這一代的人叫什麼名字,總之就是到魔界里來了,是吧!」
「恩,是沒錯。」肖供認不諱,他今天可是為了此事而累了很久了呢,現在再也不想為這一事實與長老僵持。
巴托魯斯眯起眼,很有危險的味道︰
「你當年承諾過什麼?你說蒂達羅絲離開魔族後,有關她的事你一概不再插手,魔界也不再歡迎她回來,包括她所延續的血脈……你不是忘記了吧!」
經由使神鳥的探察,巴托魯斯對于蒂達在人間的後代來到魔界一事已確認不已,因此他才加緊趕路,連家都沒回的趕來這里。
「我沒忘記。」肖搖著頭︰「但是她能夠來到這里並不是我做的,是伊恩得魯克里斯,他從人間打開了阿米沙爾的袋子這是我也不能預料或阻止的。」
「伊恩……?」巴托魯斯呆了一下,又搖搖頭,先拋開伊恩為什麼會在人間這件事不管,他又再接再厲的職責道︰「即便是如此,你也不該听之任之,把她收留下來!」
「是的。」肖慢騰騰的爬下床來︰「所以我也沒有收留她她現在不在這皇宮里,她在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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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斜著眼看看巴托魯斯難得表露出來的傻樣,又繼續道︰「她住在你們家,得魯克里斯的本家,只就不是我能管的了。」
一分鐘過去……兩分鐘過去……三分鐘……
巴托魯斯猛然轉身,兩眼冒火︰「我現在就回去!」
肖一把抓住他︰「不急不急,反正都已經這麼晚了,而且她已經住下,這事就等到明天在說吧!」
「不行!」巴托魯斯回答的決絕,可是被肖捉住的手臂怎麼也抽不開︰「這麼重大的事可不能拖,萬一……」
「有什麼關系,反正她住在你家已成事實。再說,這其中還有許多變故,你不在六華的這一個多月里,人間已經歷了二十年,有很多事情,你得了解清楚了之後才能再下判決。」
「可……可是……」肖慢慢向他靠近,背光的影子從頭上壓下來,巴托魯斯高漲的氣焰也完全被壓下去。每次被這個高自己兩個半頭的王從上向下俯視的時候,巴托魯斯就會有這樣的感覺。
「別可是了。」肖很干脆的打斷他︰「時候不早,你現在回去也不方便,山間路滑,你年紀也大了,有個磕磕踫踫會讓我很擔心……反正你也很久沒陪我睡了,今晚就留在這里吧!」
「呃……啊?」
「阿妮斯狄,你可以退下了。」肖完全不理會巴托魯斯的反應,轉身斥退猶杵在角落里的侍女。
阿妮斯狄微愣了一下,忙會意的掩嘴曖昧輕笑著退出房去,並幫他們把門關好。
「王上……請注意用詞……不要說容易讓人誤會的話……」巴托魯斯尷尬的流下冷汗。
「有什麼關系。」肖不以為然,一把將巴托魯斯丟到床上去。
可憐的巴托魯斯看著肖越漸走近的高大身影,很像小白兔看向大野狼的可悲表情。
魔界的先王與後死得早,巴托魯斯剛成為皇族大長老的時候,便是肖蘭道出生的那一年。先王不久後仙逝,體弱的王後移居別處修養,產下蒂達後也死去。蒂達由專門的麼麼待養,與他不親。而肖蘭道則是由他一手拉扯大。肖小的時候很粘人,一定要巴托魯斯在身邊哄著才能入睡。
對于肖蘭道來說,巴托魯斯是比親生父親還要來得深刻的存在。尤其是,巴托魯斯這家伙幾千年來在臉皮方面沒有一點長進,仍如肖兒時有記憶以來的相同。隨著自己的成長,巴托魯斯的身份也一直在變,由敬重的父親變為博學的師長,再變為親密的玩伴、重要的臣下,面對著外表看來比自己還要年輕的巴托魯斯,肖的情感是深厚而又復雜得怪異的。
但從巴托魯斯這方面看來,當初抱在手里就像顆冬瓜似的小女圭女圭,轉眼間便已膨脹數十倍、成為比自己還要高大這麼多的魔界之王,那感覺簡直是比目睹宇宙大爆炸還要震撼。
欣慰之余,巴托魯斯還要再一次的感嘆︰時光飛逝啊~~轉眼間物似人非……
「啊,對了!」巴托魯斯突然想起了什麼,對身邊的肖叫道︰「臣下還有事要說。王上,經過這一次的幻之海的巡查之後,老臣越是感到自己的力不從心,實在是時候該退休了,請……」
「算了吧,巴托魯斯。」肖連眼楮都沒睜開,懶洋洋的道︰「你怎麼看都不像到了該退休的樣子。」
「可……可是王上你剛才還說我年紀大了……」
「行了行了,快睡吧!」肖回答得很不爽,一翻身,巨大的樹干似的手臂砸下來,差點砸碎了巴托魯斯的一把老骨頭。
「唔……唔……王……王上……老臣不能呼吸了……快……快把手……拿開……」
我被陣陣鳥叫聲喚醒,很可惜的,這里的鳥叫聲一點都不悅耳,反倒怪異尖銳得讓人起雞皮疙瘩。尤其是當我一睜開眼,映如眼簾的便是一張病態的臉、血紅的眼,那樣的燈光音響效果格外讓人寒戰。
「你醒啦!」恩里思縮回腦袋,蹲回床邊的一張小圓凳上,對我問著。
我勉強撐起身體,打量這陌生的房間,視線最後又回到黑成一團的恩里思身上︰「這里……是哪?」
「我家。」他蹲在凳子上,一邊啃著隻果一邊答道。
「你家……?」我狐疑的看看他︰「那麼這里就是魔界了?」
對了,我記起之前在巨石平原一戰後……伊恩用了我的次元袋打開了一個奇怪的空間原來那就是通往魔界的次元通道啊!(隱藏在人間大陸上的通往魔界的門就是阿米沙爾的袋子)那麼……伊恩呢!?
我急急的問向恩里思,他一別頭,兩眼冷淡的看向門外,簡單的說了句︰「死不了。」
「喔」看他平靜的表情,覺得有點奇怪,如果伊恩真的沒事的話,為什麼現在坐在我床邊的不是他呢?我有些憂心忡忡的想起他轉移了我身上的咒術的事。而且,現在的我,完全無法感覺到伊恩的存在以前在人間界時,由于我與他互通的暗元素,我可以隨時察覺他的存在,可現在……伊恩應該是隨我一起來到了魔界才是,但為什麼感覺不到他的氣息呢?
我想開口問恩里思,但看著他踩了狗屎似的臉色……算了。也許是魔界不同于人間的充滿暗元素的空間,將我與伊恩的聯系沖淡了也不一定。而且恩里思與伊恩雖然時常打鬧,但卻是最關心彼此的人,如果伊恩出事,他現在也不會這麼悠閑吧。
「他沒事的話,那我就放心了。」我靠回枕頭上,呼了口氣。
「哦?這樣就放心啦?」恩里思意外的來了興致︰「這里是魔界,不是人間,是惡魔住的地方呢!你不擔心嗎?」
「無所謂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說起來,我還挺想來這里的呢……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
「是麼?我看你還沒搞清楚自己現在的處境吧!」恩里思的兩只大腳和兩只手擠在小小的凳面上,下巴磕在膝蓋上望著我的樣子很有趣︰「你真的知道自己現在在那里嗎?這里是得魯克里斯的本家,也許你在外面也不怎麼,但在這個本家里,你是絕對不受歡迎的人物很不受得魯克里斯大當家的歡迎啊!」
「哎?那是誰?」
恩里思笑得很得意︰「就是魔界皇族的最高長老巴托魯斯卡瓦羅得魯克里斯!」
魔族的最高長老,得魯克里斯家的當家……難道!?
「你說的那個長老……他就是給蒂達羅絲舉行詛咒儀式的……」給我們「羅絲」一族帶來無盡痛苦的……那個人嗎?
「米錯!」我看見恩里思的眼光閃了一下,又笑著回答。
「對于背叛魔族的人,那老家伙是給予並執行驅逐的審判的人,一旦離開魔界便永遠別想再回來,包括其後人,因為魔族已不在承認那是屬于魔界的血液了。但如果那人真的想再回來,便要由長老執刀舉行血祭儀式。」
「血祭?」
「先在受試者身上施下不死的咒術,將其血放光,用血來洗盡罪孽,淨化靈魂的儀式。儀式完成後再解除不死咒,讓他自生自滅。如果他仍能活下來,邊會被接受為魔界人,但會被打入最低層的蟻居;但如果他死去了,那麼等他的靈魂再輪回入魔塵時,也不會被認為不潔,被承認為魔族。
哎呀~~好期待啊!在你白白的脖子上剌出一條血口子……夕陽下倒在血泊中的白瓷女圭女圭好淒美動人的景色啊~~我一定要拍照留戀!」
我不知道兩眼放光的恩里思已經沉醉到什麼樣的自想畫中去,以至于忘了魔界里根本沒有夕陽不對!我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啊!有人要像宰鴨子湯死豬似的把我給放血了,我還……
「等一下,你說我現在正在得魯克里斯家,那麼你們當家的怎麼會還讓我悠哉的躺在這里呢?」
「哦~~說起這個啊,我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要告訴你。」恩里思彎下腰,將腦袋湊近我,壓低聲調神神秘秘的說︰「你要先听哪一個?」
「恩?」我愣了一下,還未反應過來,他已先閉了閉眼,再用一臉正經又嚴肅不已的表情對我說道︰
「好消息就是,那老頭他,為了完成某重要的秘密任務,一個多月也就相當與你們人間界的二十年前,便已只身前去魔界邊緣的幻之海去了,所以不在本家之中。」
「不……不在……」我睜大眼楮低喃︰「那……壞消息是……」
「壞消息就是」恩里思突然從凳子上跳下地來,雙手叉腰,仰天大笑著叫道︰「那家伙之前不在,不過昨晚就回來啦!哈哈~~你來得真不巧!」
更寒……
我揪著棉被,木然的坐在床上看著略有共濟運動失調之嫌的恩里思。
「喂!」我不悅的讓他停住笑,問︰「你們長老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啊……」恩里思坐回凳子上,一邊抓著腦袋一邊道︰「恩……什麼樣的人呢?他六千多歲了,大概是這里最老的家伙……」
兩挫白眉毛和一把長胡子,皺成一團的臉皮和滿身的老人斑。
「……整天愛嘮叨又煩又討厭,什麼事都要摻一腳,還龜毛得很……」
三角眼單眼皮,眼白多眼黑少。頭發掉得只剩幾根毛反正我覺得龜毛的人就應該掉頭發(奇怪的邏輯)!
「……一點個性都沒有,正經的要死又完全沒有幽默感,動不動就是王上怎樣、王上怎樣。……」
瓦刀僵尸臉,下垂嘴角,戴老學究的方眼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