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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有不好的預感,急沖沖的一路狂奔而至。

「費茨羅伊!」我大叫著沖進那間破爛的小屋。

小屋仍與我上次來時一樣,唯一的不同是,原本漆黑一片的屋子,此刻卻閃出刺眼的強光。

我眯著眼,頂著強風沖進去。費茨羅伊正攤坐雜屋正中的一把椅子上,通體白亮,正是發出強光的源頭。

隨著光芒的放出,他的身體也略微向上浮起,而光束依舊毫不削減的向四面八方放射著。向上沖破屋頂,把天空也照得徹如白晝。

白花花的一片,其余的什麼也沒有,也感受不到恩里思的氣息,似乎他已經離開了。

「費茨羅伊!」我對著他大叫。

半晌,風才漸止,光也漸漸暗下來。漂浮在半空的費茨羅伊的身體又跌回到椅子上。屋內頓時陷入黑暗。

「砰」的一聲,我打亮一個照明火球,小心謹慎的向他走去。費茨羅伊我想應該是他一頭稀疏的白發,臉色蠟黃,雙眼緊閉,面部骨骼突起。身上罩一件寬大的袍子,松垮的前襟袒開,露出里面瘦骨嶙峋的胸月復。清楚得看得到一根根肋骨,爬滿老人斑的皺皮貼在骨頭上,看起來很是可怕。

已經……死了嗎?我心里害怕的想著,顫抖的手剛想伸過去探他的鼻息,他卻猛然睜開眼。

我向後一躍,摔到在地,渾身發顫的說︰「你……你怎麼了?」

他渾濁的眼珠瞪著我看了半晌,才發出微弱而沙啞的聲音︰「你是……拉拉……啊……」

「你……怎麼回事?」我從地上爬起來,小心的走到離他兩步之遙的地方,探頭問道。

「你說我麼……?」

「呃……是、是啊。」天,和一個半死的人說話也挺恐怖的︰「恩里思呢?伊恩說他強行解除契約了,是嗎?」

他半晌沒有反映,我還以為他已經睜著眼楮死掉了,他又煽動嘴唇︰「我……叫他去了……西邊有變……你……也快去……」

「有變?什麼變?」我一頭霧水的問。

「密寶……被奪了……」

「密寶!」我驚叫,隨即又冷靜下來想道︰「是……莫拉嗎?」

他艱難的點點頭︰「恩里思……已追蹤去……我已無力解除契約的咒語,所以……」

我若有所解,看著費茨羅伊攤在那里無力的喘著氣,看來剛才的強行解除契約,也消耗了他不少體力。

「知道了,我自有主張。」我斂下眼簾,立在原地。

現在的我有些迷茫,好象是有懶蟲作宗,不願動彈,似乎莫拉奪去了密寶是沒有所謂的事情。

沉靜了許久,費茨羅伊再次發出聲音︰「費迪南那里……你……去了?」

「是的……」我喃喃輕語。

費茨羅伊不再出聲,像是等著我的什麼回答。

「關于密寶……關于我們的詛咒……」我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那是纏繞在我們的血液中的最惡毒的詛咒。生為‘羅絲’的一族女子終生會遭遇不幸,而轉移自身災禍的方法便是……轉嫁到自己所愛的人的身上。所以,我的祖先們都流傳下一句歌謠︰‘相愛的人啊,永遠不要結合,否則將給你的愛人,招至滅頂災禍’……我們……只能是不幸的,更不想給所愛的人也帶去痛苦。」

這是指責蒂達羅絲背棄婚約的魔界長老卡瓦羅得魯克里斯所施下的詛咒。他也許只是一時的憤怒,想要懲罰蒂達的過錯,結果卻給我們這一世代的人們無止盡的災禍。

我垂首沉思著,費茨羅伊也沉默不語,很久。

風來了,貼地而行,撩起我的衣裙翩翩。費茨羅伊低啞的嗓音也隨著風,幽幽的傳來︰

「招至滅頂災禍……啊!」他輕嘆︰「蒂達……你……是抱著這樣的傷懷,才選擇了他的嗎……原來……原來……」

他的唇角略略翹起,像是了悟,像是滿足,也像是解月兌。他終于了解他所愛的、追尋了千年的女子,為何棄他而選擇了別人。

「他?」我驚訝著,正要問那個人是誰,誰才是與蒂達羅絲留下了我們「羅絲」一族的男人。

身後突然刮來一股猛烈的強風,風里帶著嗚咽,撲滅了我手中的火球。我轉身望去,四周是一片漆黑的夜,黑色中揚起點點熒光,向是一群螢火蟲隨風飛揚。可回身定楮一看,費茨羅伊的身體已經不在,皮肉與骨頭已化成灰燼,隨風飄散而去,黑暗中只留下那件衣袍掛在木椅的一角,隨風飄蕩,想要追逐離去的火光。

我的身子一抖,突然感到一抹莫然的悲愴。

****

「準備好了嗎?」伊恩立在我的身後,打量著我收拾東西的忙碌背影。

「恩。已經耽擱了一段時日,不能再拖了。」

由費茨羅伊那里回來後,得知了莫拉已奪取密寶的消息,加上眼見費茨羅伊臨終消失的那一幕,走在深夜雨濕的古勒達,心里格外落寞。有一種痛苦,無奈又寥落的感覺油然而生……對于這奇妙的命運,我有些畏懼了。但我始終要去面對我必須要去見莫拉一面。

一方面放伊恩四處追蹤恩里思的氣息,另一方面,我回到古勒達的皇宮里,說是思考也好、做準備也好,總之是沉寂了,整日坐在屋里發呆。

十月下旬,以撒依舊駐守在都城以西的海濱一線,積極準備著對路那島的作戰。

路那島,是處在西奧格塔大陸以東、菲弗大陸以西的大海中的島嶼,面積不大,卻是兩個大陸間來往船只中途停靠的重要補給港灣。當初我與以撒由卡頓出逃時所乘的客輪,它的航程路線就是要經過路那島之後,駛往德里奇的卡奈爾港的。

路那島也是坐落在兩大陸領海域的分界線上,根據幾百年前各國簽定的條約,把它設為中立島,由居住在其上的原住民自行統治。經過幾百年的發展,依靠其有利的地理環境,也發展得頗為富裕。

然而,如果科里所說的是真的杰索姆達與島上有了特殊的外交接觸,路那也以此不顧德里奇的通緝令而接收了費迪南,那麼,這個中立的島國將不再中立了。但是,在一切尚未明了之前,以撒仍是不敢輕易打破平靜,正面出兵。可是,就在十月底,路那東側一面的海域竟有人主動對德里奇的皇家軍隊進行挑釁,駐扎在當地的軍官立即率船隊還以顏色。

雖然是小規模的交接,對方只是少量的乘坐在漁船上的人,卻令德里奇軍損失慘重,原因有很多,其中最重要的是不熟悉當地情形。

路那島是西北-東南走向的較為狹長的島嶼,在其東北方的一片海域里遍布著暗礁,阻擋了來自島東邊的侵入,當地熟悉的漁民才能自由出入;島的西南邊沒有適合泊船、登陸的港口,均是懸崖峭壁,封鎖了島西面來敵的道路這也是路那島能在卡頓與德里奇連年海戰中保持中立的原因之一。除了地形之外,由于島的整體輪廓走向的緣故,也使得經過此地的洋流變得不正常。原本由北邊桑得比蘇海而來的暖洋流遇到陸地的阻隔,加之島上高山劈開了風的方向,使海水的流向也發生變化,導致路那島西北端干旱嚴重而東南端濕氣過重、終年雲霧迷蒙的氣候。

總之,德里奇船隊的進攻是踫上了礁石,損害嚴重。以撒也不得不針對此種情形,另做打算。路那島國大概是真的打算跟公國對著干了,仍不時的叫囂、嘲諷,卻又沒有真正發動什麼攻擊,情勢僵著著。好在士兵的士氣並沒有因為吃了敗仗而低落,反而倒人人心里都窩了把火,斗志高漲。

十一月,皇都第二批增援軍隊出發,我卻沒有跟過去。頭腦冷靜下來後,對于西邊戰場的事倒也開始有條理的思考起來。

路那不會平白無故的對公國如此挑釁,畢竟一個人口不足百萬的小島國還是畏懼強大的德里奇的。如此,路那確實是得到了卡頓那邊的支持,與卡頓結為同盟了,才敢罔加挑釁。但是,如果他們兩方的協議已達成,為何會局于如此小規模的爭斗?卡頓應該會發起更猛烈的攻擊才是。

路那作為兩國長久以來爭斗的要地,礙于其地勢及各國公認的中立條約,才沒有成為卡頓和德里奇的攻擊目標。然而,對于現在得到路那島幫助的卡頓來說,正是情勢有利,為什麼還不以路那為據點,發起大規模的進攻呢?也許是卡頓國內發生了什麼事,牽制住了統治者的注意力這是我所在意的。

然而我更在意的是,伊恩已經獲得了莫拉的消息。

「她在波萊達的提提尼亞島。」

伊恩察覺到了恩里思殘余的氣息,他追擊莫拉到了那里,之後便消失了。

「真的要去嗎?」伊恩輕喃著,低啞的嗓音听來有些猶豫︰「……有些……不好的預感……」

自從費迪南那里得知魔族施加在密寶上的詛咒後,回來的數月里,伊恩鮮少在我面前露面或是與我交談。每當我因思索著詛咒的事而陷入沉思時,他也沉默的爬回次元袋里去。我漸漸明白,他大概是在逃避我吧。從費茨羅伊那里獲得密寶的消息後,他更是惶惶不得寧日。許是對我所報的歉意,讓他更覺不安。

放緩手里的動作,我看向窗外閃爍的星光。西邊那顆明亮的星星,一起一伏的閃耀,好象我的心情一樣不平靜。然而已經決定好了,我沒有追隨皇族大軍前往西邊的戰線,而是收拾好了行李,準備再去波萊達。

好在以我現在的身份,不用再去找什麼地下傳送魔法陣,直接到古勒達的魔法工會去,利用那里的魔法陣去波萊達就可以了。

「羅絲大人,您要去波萊達嗎……可是……我國現在正處不平啊!」公國所屬的一級法師和幾個二級元素魔法使正是看守魔法陣的人員,一听我要遠行便緊張起來。

「有以撒在,無妨。」我淡淡的說著,徑自走進魔法陣。

「可……可是……」法師猶豫著︰「在這種時刻勞動羅絲大人您……究竟是什麼大事呢?」

是什麼事呢?我皺著眉看看腳底的五芒星陣,又抬頭看看天頂上映著的星陣︰「是……關系到我們‘羅絲’一族命脈的……大事吧……」

白色的光芒亮起,四周的景物變成白茫茫的一片,其間隱約飛過雜亂的景象,有陸地,有樹木,有海洋。光線暗去時,我再度張開雙眼,面前是一望無際的平原。這里,是波萊達的第二大島提提尼亞。

提提尼亞位于波萊達群島弗樂迪共和國以西,地屬赫涪爾遜國。提提尼亞島呈l型,南邊有高山,河流經過之處是人口密集的城區。北部是地勢平坦的平原,但卻人口稀少。沒有了人類的破壞,平原水草豐美,風景俊秀,其間立有一片圍成圓形的天然巨石,因此被命名為巨石平原。傳聞創世五賢之一的魔武技師赫德森戈斯頓,最後就是死在這里。因此,這里也是提提尼亞島的旅游勝地。

「恩里斯呢?已經離開這里了嗎?」我一路走在草原上,一邊問。

平整的草長至小腿高,隨風輕輕搖擺。踩上去軟軟的觸感,加上明媚的陽光,清新的空氣,讓我郁郁的心緒也變得愉悅。

「是……大概已回魔界了。」伊恩跟在我身後,一深一淺的踏進草叢里,緩慢的走著。

我回頭看看他,他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嚴肅,話也出乎意料的少。飄揚的白發略顯不安。我又轉回身去看向前方不遠處的巨石陣。

天然的巨岩豎立在平坦的原野之上。每一塊岩石高約3.3米,寬2米,厚度1米左右,由306塊這樣的巨岩在草原中心圍成了一個面積寬廣的圓。圓的內部又有36塊岩石組成了一個較小的同心圓。圓的中心是一個4塊巨岩緊密結合搭成的長方體石碑,其頂上還立著一塊長條形石柱。

我伸手輕撫著凹凸不平的石面。這些經過千年風雨洗刷的巨石上的每一處裂痕,都載滿沉重的歷史陳舊感。

據說,這圓心處的石柱下掩埋了五賢之一的赫德森戈斯頓的碎裂的遺體,而這一片繁茂的草原是用賢者的血所澆灌。這里,一直被人們當作一處聖地而祭拜著。

「赫德森……戈斯頓……啊……」我口里低低的輕吟著,想起半月前才在我面前化為塵土的、同為五賢之一的費茨羅伊奧古蘭達創世的五大賢者,如今都已悲慘的死去了。

一想到這里,我便有一種渾身戰栗的悲涼感。

雙手合十,我閉上雙眼站在赫德森的石碑前默默拜悼,只是純然的,為五賢的事跡感慨而已。

「呵呵~,那個腦筋遲鈍的死人,你不拜也罷。」

身後突然響起那道最是讓我懼怕不已的聲音莫拉!

我驚覺的回頭,卻見莫拉一身黑袍的身影正立在十米開外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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