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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雪上一枝蒿(六)

尹東為人大大咧咧,典型的面上糊涂心里明白。他的晉升如此順遂,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媳婦的主子是那位。如今那位便是托他辦一件事,他如何不能盡力。

今日正是一個大好時機,大伙兒都在場,還送一個耳報神。和大家玩到盡興處,便將如今涼州營中一樁趣聞說與大家听。

開頭還加了一句,大家听著當笑話,可別告訴別人,背地說人是非到底不合適。

眾人的胃口被吊得老高,急不可耐的要他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只听得尹東一臉促狹,說某人一把年紀還獨守空房,忍不住去逛了青樓……將這髒病傳給了軍中將士,而後為了自己名聲,卻是隱瞞不報,若不是他前幾日回涼州檢閱,也還不曉得這樁公案。

軍中將士多時熱血豪邁之人,誰還沒得過病,不可原諒的是他竟然敢隱瞞實情&amp}.{},這是軍中最不能忍之事。

今日他可以隱瞞疫病,他日便能隱瞞軍情。

軍中漢子,講究的就是個敢作敢當,如此藏首露尾形同鼠輩,豈能統率他們。

總之一句話,咱不服!

一時間群情激奮。

見眾人如預期般形狀,尹東又開口︰「不日秦王殿下就要回京大婚,皇長孫殿下要來接手咱們涼州營,可這等人在軍中 赫,若不懲治,教壞了皇長孫那就是天大的罪過了。」實際上他們又有幾個看得起那女乃女圭女圭,太子都不是他們的主子,何況太子的兒子,只是礙于有個太監在場,那些個私密的話,自然是不會說的。胡不開和尹東最為要好,見他話頭往這上面引,再傻也曉得他是說給那閹人听的。砰的一下腳踩條案上,怒氣沖沖︰「哼,不過就是仗著他老子的威名,在大營里勾結貴族子弟,偷雞模狗胡作非為,打起仗來也就能守帳篷,年紀輕輕就想坐上賀蘭軍第一把交椅,我呸!

秦王殿下眼里最容不得沙子,看回去不收拾他。」

涼州大營中歷來根據將領士兵強弱分派軍隊,為戰略布局,則另外起名號,以示區分。

涼州外賀蘭山一帶的漢子們便是涼州大營最初的的軍隊,賀蘭軍中多為凶悍勇猛之輩,如胡不開,多騎兵,專做攻城沖鋒等硬攻打。

另外一個和賀蘭軍屏風秋色的便是虎翼軍,尹東便屬此軍,虎翼軍專門接應賀蘭軍,擅長以少打多,埋伏奇襲等側攻,因此軍中個個都是焉壞焉壞的性子。

胡不開和尹東雖屬不同軍,從職卻都是周世淵將軍麾下的將領,所以相熟。

這時候旁邊有人插話︰「你們少說兩句,秦王殿下不日就要回京,一堆瑣事,他老子不管,反倒讓咱們秦王殿下當惡人,哪來的理。」

說此話的是虎翼軍中某將,見尹東面色略緊張,猜測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不想事態據需擴大,不可收場,顧有此一言。

此人名喚鄭玉容,名字雖然女氣,長得卻如潘安再世,因此好幾個舞姬都在他身側伺候。

他素日積威甚重,只一句話,剛才還喧囂的聲音便是小了一大半,虎翼軍中的多數都噤聲了,其余還在叫囂的,都是賀蘭軍的人。

用鄭玉容的話來說,不打仗的時候個個都像瘋狗。

打起仗來嘛!那是瘋狼!

不過鄭玉容素來都不與他們一般見識,誰讓他們腦子簡單!

不過少了一半多人的火上澆油,場面還是穩定了不少。

鄭玉容便覺功成身退,和身邊的舞姬嬉笑起來。

太監豎著耳朵听得仔細。

胡不開氣的直跺腳,他平日就愛去叫軍妓,這會兒卻是想著軍妓都怕,他還沒兒子,可不想爛了子孫根。

尹東朝鄭玉容那邊看去,心中升起一個念頭,他到底年輕資歷淺,若能得鄭玉容相助。

這個想法只是一閃而過,隨即壓下,這等人物,是把雙刃刀。

才說︰「好了好了,我說出來就是想讓兄弟們知道,這軍妓不干淨,以後少去妓營。」今日本事好日子,不便談論這些讓人鬧心的事兒,便說了他日再談。

再說下去大家的情緒更高漲些,抄起家伙回涼州營,或者跪倒在秦王面前,求他嚴懲?

這大好的日子,真不想提這等掃興之事。眾人都是干脆簡潔之人,群情平息下來,繼續喝酒賞舞。

幾日間,這等消息便是傳進了鎮南王的耳朵里。

鎮南王對秦王言說家中有事,告假回了涼州。

涼州營顧深的帳子里,里面臭氣縈繞,周圍幾個帳子都能聞到。

顧深身上月兌得干干淨淨裹著細紗布,里面的膿滲出染黃了白色的棉紗。

他的病癥越發嚴重,渾身上下皮肉翻開,流水化膿,多少藥面進去,都是無用。

滿腔怒火的鎮南王本是想要回來嚴懲豎子,見他如此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模樣,一顆心早就碎了,心疼都來不及哪里還有心情去生氣。

花柳重癥雖屬疑難,但只要治療得當,應該是可以痊愈的。

見外面軍事均已無事便知。

可唯獨顧深一人,病情日益漸重。

顧深此時已經是每日只有兩三個時辰有意識,其余時間皆是如活死人般,動彈不得,鼻尖只聞得自己身上爛肉氣味。

一顆赤子少年心,已經百孔千瘡。

想他年少英偉,身為世子,將來就是一方之主,前途無可限量。

更有嬌妻未娶,如今卻因此等髒病困于床榻,他的自尊如同淤泥一般,在池塘底被草根侵入,被水淹沒,無人知曉,人見人惡。

顧深醒來見父王在側,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痛心疾首模樣,強撐起精神朝他言說︰「父親,兒子不孝。」

鎮南王何等人物,浸yin朝政三十年,早就練就了一雙火眼金楮。

顧深一個眼神,他便知曉此事另有內情︰「你說,為父听著。」

顧深幾乎要流出淚來,他早知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只是事情先已壓下,如何再自打嘴巴去稟報父親,這會兒見父親慈愛,更是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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