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第一百零五章 ︰巫教之人

「皇上心里此刻可有什麼定數了?您覺得馬八子到底有沒有騙您?」等那內臣回來給準信的功夫,余香已經起身換了件干淨衣裳,也不備著人,舉止利落,宛如無人在場。

「天寧,你這身材似乎比前陣子還要好了。」劉驁的眼神落在余香胸前,唇邊掛上一絲淺笑,似乎不懷好意。

余香倒是許久不曾在他臉上看見這種笑容了,她當初愛死了他人前的陽光,更愛死了他人後的壞。

又許是你愛一個人時,無論他做什麼,都是對的,你都是愛的。

就是這樣的笑容,曾讓她如同蛇,如同藤蔓,纏著他的身子,恨不得與他夜夜飛上雲霄。可是現如今還是這樣的笑容,她卻覺得心頭一涼。

怎麼就徒增厭惡了呢?

這不好,她還是要做他的皇後,她還是要依附著他的權利、地位而生存。

離開他,她是活不好,也活不成的。

所以她該迷戀他的笑容,不是嗎?無論是好的壞的,喜悅的或是不屑的,看在她的眼中都應該是正確的。

他做的一切都該是對的,對也是對,錯也是對。

「皇上這話說的真是讓臣妾心里泛酸,這是多久沒瞧見臣妾的身子了,竟都看得出變化來?」余香莞爾一笑,覺得這才應該是她面對劉驁的方式。

她還得靠著他,求著他呢,所以即使不愛,也要裝作很愛很愛才行。

她得騙過劉驁,騙過眾人,甚至騙過自己的心。

這事兒她太有經驗,很多事情都是裝的時間長了,久而久之便成了真的。

好似她幼年時,家鄉吳縣上有個小子總愛裝結巴,說話的時候非得頓上幾頓才肯吐出口。因為這事兒,他爹娘不知道打過他多少回,就是沒扳過來。後來他年紀長了些,想要成家娶媳婦了,縣上未婚的姑娘都嫌棄他是結巴,他那時候後悔了想要改過來,可無論如何改不過來了。

他就那樣成了一輩子的結巴。

還有她自己啊,其實她沒上過學堂也沒學過跳舞,可是她一直都騙自己,她其實該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不過是因為意外在淪落到這樣貧窮的家中。久而久之,她自己都相信了這個說法,所以拼盡全力的去找書來讀,偷偷習字,偷偷練舞。

過程很苦,可當她有朝一日用到的時候卻覺得無比值得。

因為她一直相信自己的日子,不該是過成提心吊膽,萬人唾棄的模樣。

所以,她可以忍,她可以說服自己,為了明日活得安穩,愛一個不愛的人,並沒有那麼困難。

听起來矛盾嗎?

其實這事兒並不矛盾,真正矛盾的是這個不愛的人,卻是她曾經深深愛過的人。

假裝愛一個從未愛過的人一點也不辛苦,假裝愛一個曾經深愛,現在痛惡的人,才是最最辛苦的事情。

為了活著,她卻只得選擇這一種辛苦。

「朕知道自己虧待你了,但是近來的日子真是不好過。」劉驁說著這話,一把將余香拉到懷里,讓她坐在自己腿上,而後摟著她道︰「天寧,你知道麼,今日上朝真是嚇到朕了。以蕭丞相為首的十幾位朝臣紛紛告病,只因為不滿朕對于西域和親一事的決定。天寧,你能不能告訴朕,朕該怎麼辦?」

劉驁的氣息就那樣呼在她的脖頸間,本應該是令人發癢的,可她卻覺得心里發寒。

蕭丞相現在是什麼意思?明目張膽的與劉驁對著干嗎?

其實這麼久以來,余香一直沒有看懂蕭丞相到底懷揣著什麼心思。他沒有站到任何一隊去支持任何人,無論劉康還是周子歡,依她來看,無論是哪個人繼承正統,蕭丞相都會反對。

唯獨是劉驁繼位,蕭丞相是覺得順理成章的。先皇駕崩之日,劉康暗自流露出謀反之意,可卻被蕭丞相帶頭壓了下去,力挺劉驁繼位。

如此來看,蕭丞相應當是個忠臣才對,甚至余香還想過找一個合適的時機,結交下這位權力滔天的丞相爺。

可是按照劉驁今日所言,顯然蕭丞相的所作所為並不是一名忠臣的舉動。倘若身為忠臣,又怎麼可能帶頭起事,只是因為劉驁有意答應西域的聯姻請求?

他難道還會希望漢王朝跟西域為敵,兩國大打出手嗎?

這對于蕭丞相又會有什麼好處呢?

余香覺得自己還是見識太過短淺了,起碼對于蕭丞相的念頭,她至始至終都看不懂。

「皇上,臣妾看不透,也想不通,不知蕭丞相為何要這樣做,讓您失望了。」余香的語氣里略帶懊惱,倒也不是全都為了在劉驁面前裝樣子,而是在她心里,真的覺得猜不透這事兒挺惱火的。

她連朝臣的想法都猜不透,卻還妄想著有朝一日掌控朝政、朝權,這不是太可笑了麼?

就好像那還不會走的孩童,一心想著怎麼樣抬腿才會跑的更快一樣。

「皇上,奴才剛剛去明煙宮的時候瞧見馬夫人蹲在宮殿門口的台階上,手中捧著一只青銅鼎發呆。看那模樣,不像是生了大病。」被派遣去明煙宮打听消息的內臣此時已經趕回來了,如此對劉驁匯報道。

劉驁點頭,擺手示意他完成任務,可以退下了。

余香從他懷里站起身來,面向他道︰「陛下心里可否是覺得馬八子與臣妾突然渾身高熱必定與巫教之術有關?」

「是,朕現在很想沖去明煙宮以邪教教徒之名給馬八子治罪,但……」說到這兒,劉驁忽然猶豫起來,抬眸忘了余香一眼,面帶難言之色。

「但皇上還不舍她肚子里的孩子,母憑子貴,所以出于這一點,皇上又不願降罪于她,臣妾說的可對?」余香早就料到了這一點,所以劉驁不說她也知道。

其實這一年時間,余香根本就不指望劉驁真的會動馬八子。她肚子里的孩子存在一天,馬八子的地位便會安穩一日。

但她也曾為母親,她也渴望孩子,所以她又是絕對絕對不會去陷害馬八子肚子里那無辜的性命。

故而只要馬八子不是真的想要自己的性命,很多事情她都能容忍,她甚至能夠說服劉驁去容忍。

也談不上是她多偉大,更不是為了讓別人看她是什麼仁慈的足以母儀天下,只是怕做多了壞事,晚上會睡不著,會噩夢纏身。

如此來看,做人還是要多做好事才行。

在這後宮之中,不主動害人,便已經是行善積德了。

「有時候朕真是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你怎麼會如同能夠看透朕的心思一樣,什麼都懂得?」劉驁現在再說這番話的時候,自己都覺得習慣了。

其實越是這樣,他的心底對余香就越是依賴。

他覺得余香什麼都懂他,甚至比他自己還知道下一步要做什麼才不會後悔。

他是真的離不開她,她不僅僅是自己深愛的女子,卻也更像是自己的影子。

離開影子,人是沒法活的。

「夫妻本為比目,又為鶼鰈。都可同用一雙眼楮,同用一對翅膀,那臣妾懂您的心思,又有何稀奇?」余香一直都在與劉驁以夫妻自稱,這是說給劉驁听的,也是說給全部宮侍听的。

這宮內可以有無數妃嬪,但只能是皇上的妾。

妻,便也唯有她一人罷了。

「嗯,愛妻言之有理。」劉驁點了點頭,又道︰「念在她肚子里的孩子,朕這一次還是不會動她,但會派人盯緊了她的舉動。倘若再有下次,她敢傷人分毫,縱使是肚子里懷著龍嗣,朕也絕對不饒她。」

「好」,余香笑,只說了這麼一個字。

其實劉驁如何對待馬八子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對待自己。

晚上劉驁並未留下用膳,說是晚膳去跟布格里吃了,談一談兩國和親的事兒接下來該如何繼續。

余香也覺得這場病來得離奇,突然之間便渾身高熱,神志不清,好的竟然也那麼莫名其妙,宛如沒生過病一樣。

難道真的是因為什麼巫教之術?

其實說真的,余香對于什麼巫教之術沒什麼了解,不過是在一本書上看過零星句子,因為說的太嚇人,她便合上避之不看了。

幼年之時爹娘便說過巫教是邪術,不可听,不可信,若是沾染了就會沒命。

余香分不清巫教和道教的區別在哪兒,也不知道為何一直將巫教當做邪教的爹娘,為何會買了關于巫教的書卷藏在家中的書房之中。

但是她一直覺得馬八子身上有哪兒不大對勁兒,會不會就跟這巫術有關?

在她認識的人當中,她覺得應當有一個人會了解巫教的事情才對,那個人就是陳文浩。

他經營著翡翠樓,什麼稀奇的事情應當都听說過。更何況他妹妹陳瑩瑩乃是玄鹿神族的女祭司,也會一些法術,總該對這巫教有所了解吧。

倘若再有下一次,宮內發生了這樣離奇的事情,她便必須要想辦法出宮一趟,好好琢磨琢磨這巫教到底是個干什麼的。

這一次就當做是馬八子命大,逃過一劫吧。

不過劉康,這一次是不是還真該感謝你,救了我一命呢?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