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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孟氏賊心

孟存菲今日說自己是個奴婢,她若真的這麼覺得,那她便永遠都站不起身。

縱然太子下了詔書,封自己為太子妃,那她的心里,也會永遠藏著一個名為「奴婢」的身份。

太子妃如何?假使有朝一日成為皇後又如何?若是自己不拼,早晚是要被別人取代的。前朝多少人如此?本朝孝武皇帝的幾任皇後不也是如此?

這皇宮深牆,誰能求得一世安穩呢?還不都是步步為營,步步為局麼。

「听說太子殿下將皇上壽宴準備歌舞一事交給你了,可是真的?」孟存菲想起正事,連忙收起自己那眉眼帶笑的模樣,嚴聲詢問。

余香抬著眼皮看著孟存菲,心道︰既然你都問到這兒了,我總不好瞞著你?是你得罪我在先,又怨得了誰呢?

「是啊,太子殿下全都交給奴婢去辦了。」現在眉飛色舞&lt的人,轉眼間便從孟存菲變成了余香。

孟存菲心中不悅,又似是想起什麼道︰「你準備了什麼歌舞,我命令你演一遍。」

余香咬著嘴唇表現出不情願的樣子,磨磨蹭蹭答了一聲「喏」。

這步棋她準備好久了,現如今,終于能夠抓到一條落網的魚,她心底是開心的。

余香腳跟站穩,身子往後一傾斜,兩只手臂交疊做出波浪狀,口中喃喃唱起歌來︰「飛光飛光,勸爾一杯酒。吾不識青天高,黃地厚。唯見月寒日暖,來煎人壽。食熊則肥,食蛙則瘦。神君何在?太一安有?天東有若木,下置餃燭龍。吾將斬龍足,嚼龍肉,使之朝不得回,夜不得伏。自然老者不死,少者不哭。何為服黃金、吞白玉?誰似任公子,雲中騎碧驢?劉徹茂陵多滯骨,嬴政梓棺費鮑魚。自古神君何在?太一安有?」余香唱這曲子的時候,臉上很是喜悅的模樣,也不管跟那唱詞符不符合,總之讓人看來是喜慶相。

「停下,你不是不識字,哪兒學的唱出這麼一首曲調來?」孟存菲心存疑慮,很是不解。

余香身子往前一挺,站起身來,「夫人這可有所不知,太子殿下為了讓奴婢的歌舞更好,特意請了宮中知名的樂師來教導。否則以奴婢這水平,哪兒寫得出這麼好的詞兒來。哎呦,這麼好的一首曲子,陛下一定龍心大悅,保不齊要賞賜點什麼。孟夫人,你幫奴婢琢磨琢磨,到時候討些什麼賞賜好?」

孟存菲氣得直瞪眼,冷哼一聲,轉身就走。

「夫人您慢著點,容奴婢跟上。」朵兒也「哼」了一聲,而後追孟存菲去了。

待到孟存菲回到明蘭館,她連忙關起房門,詢問朵兒道︰「剛才那丫頭唱的曲子,你可都記住詞兒了?」

朵兒搖搖頭,那宜主唱歌跟念咒一樣,誰能听得懂。

「飛光,飛光,飛光,勸你一杯酒。是不是怎麼唱的,幾個飛光來著?」孟存菲心道還是回來晚了,這詞兒一走路就忘記了一大半。

整首歌她指定是不記得,還有一句什麼驢,還有孝武皇帝的名字。估計這曲子是夸贊先皇豐功偉績,應當是首好曲子。

太子殿下也真是偏心,容得一個奴婢胡鬧也就罷了,竟然還給她請了宮廷最好的樂師,為她寫了這麼一首好曲子。

不行,她得將這曲子學會。

「重來。飛光,飛光,飛光,勸你一杯酒。吾……驢……劉徹……哎呀,這也太繞口了,我根本就記不住嘛。」孟存菲絞盡腦汁想了半天,卻發現越忘越多。

「夫人,您學這個干什麼,一點不好听。」朵兒不理解,只覺得這曲子不招人喜歡。

「你傻啊。若是我將這曲子學會了,皇帝大壽之時,還有她宜主什麼事兒?我可是太子良娣,她就是個奴婢,太子爺當然會讓我上去獻歌舞了。」孟存菲心中算盤打得響,覺得這事兒就快成了。

朵兒卻是只會給她潑冷水,「可是夫人,您不會跳舞啊。」

「蠢笨!誰一下生就會跳舞了?不會還不能學嗎?學不來,還不能偷嗎?從明兒個起,你就暗中去繡梅館給我盯著,一旦宜主在屋子里唱了這首歌,你就把詞兒都寫在紙上,給我拿回來,知道嗎?」。

朵兒連連擺手,聲稱不行,「奴婢大字不識幾個,這跟念咒似的,哪兒記得住?」

「滾出去,把阿夢叫進來。這明蘭館里養你是吃白飯的啊,你是主子還是我是主子,你一天過得比我都清閑。」孟存菲怒道。

朵兒撇嘴,她要是有選擇,還真不想在這明蘭館伺候著,打她在宮外進入孟府的時候,這孟家人就沒一個拿丫鬟當人看待的。孟老爺也好,孟夫人也罷,就連姨娘們都是張口閉口念叨著,「我是主,你是僕,你伺候我們就是天經地義的」。這話誰願意听呢?都是娘生爹養的,若不是老家那一場旱災,她也是小家碧玉一個,犯得著出來伺候人嗎?現在倒好,這孟夫人走到哪兒都趾高氣昂,對外人不好,對自家奴婢也不好,誰伺候她才真是倒了大霉。

她還整日瞧不起人家繡梅館的宜主呢,人家侍寢兩夜,現如今還承辦了皇上壽宴的歌舞,這才叫太子爺眼前大紅大紫的人兒。她算個什麼,一個良娣,上面還壓著一堆人呢,這就美得不得了,保不齊明兒個就叫人家擠兌下來。還望老天爺保佑,到時候孟夫人被罰,千萬別殃及到她。她可是良善之人,沒成日狗眼看人低啊。

這麼想著,朵兒走去廚房,尋吃食去了。

阿夢是儲宮分給孟存菲使喚的奴婢,因為不是自家帶來的,孟存菲許多事都不放心讓她來做。可是阿夢識字,還學過書,這偷曲子的事兒,看來也只能找她來幫忙了。

「阿夢,我記得你父親是個教書的,所以念過一陣子書,認識字,對吧?」孟存菲望著阿夢那張相貌過人的臉蛋兒,總覺得沒辦法平心靜氣的跟她說話。太子爺要是瞧到這張臉,沒準就是將這丫頭拉上床了,她可不能給自己添堵。

阿夢咬著嘴唇有些緊張,回答道︰「喏,奴婢識幾個字。」她以前是在廚房幫忙的,前陣子達公公將她調到明蘭館伺候孟存菲,說是晉升,可她卻總覺得這地方還不如廚房好。起碼廚房里姐妹之間聊個天,逗個趣還有話說,這孟夫人似乎一點都不喜歡自己,整日將她趕到宮門外守著,搞得她跟個守夜內臣似的。

「我交給你個任務,你若是做好了,我便讓你進屋做些清閑的活兒,你看如何?」

阿夢最討厭孟存菲這個樣子,明明是強迫別人做一些事情,還非要搞出一副替別人著想的樣子,可她就是個小奴婢,心存不滿,也不可抱怨。

「奴婢多謝夫人,夫人需要奴婢做什麼只管吩咐,奴婢定當竭力去做。」阿夢低頭回答。

孟存菲從來都不知道自己手下的奴婢們心中在想什麼,她也無暇去想,做主子的就該有個做主子的樣子,哪兒能跟奴婢打成一片?那豈不是失了身份麼。所以,朵兒也好,阿夢也罷,她們對自己的不滿,孟存菲是一點也不知情。

「繡梅館住著一位儲宮侍婢,我不說你也知道,太子爺召幸過她一回,她便有些不明身份,淨做些逾越之事了。罷了,跟你說這些也沒用,你只需記著,每日盯著那人的舉動,她若是在屋子里唱曲,就把詞兒都記下來,抄寫在紙上給我,懂了嗎?」。孟存菲囑咐這事兒都覺得不耐煩,她覺得阿夢除了長得好看一些,沒什麼腦子,理解她的話都費勁,說多了也是白說。

「喏,奴婢明白了。」阿夢也不知道孟存菲為什麼讓她這麼做,但是看孟存菲那閃躲的眼神,估計也不是什麼好事情。

「你退下吧,去將朵兒叫過來,讓她幫我準備膳食,我肚子餓了。」孟存菲吩咐完,腦海里還想著怎麼偷學一些舞姿,好能搭配上這首好詞。

「喏」,阿夢退了下去,人走出房門的一瞬間,冷哼了一聲,回屋子找紙筆去了。

立政殿內,皇後不可置信地望著太子,以為自己剛才听錯了話。

「你說要封誰為太子妃?」皇後雖然許久沒有踏入儲宮,可這太子儲宮內的消息她卻一直關注著,余香被太子召幸她听說了,本以為太子就是玩玩而已,便也沒放在心上。

可是現在……

「母後,兒臣說要封天寧為太子妃。她是今年新入宮的家人子,以前是伺候平陽的,人長得好,也聰明,更重要的是,兒臣喜歡。」皇後今日召見太子,本是為了探討皇上壽宴賀禮一事,太子便想著,先將這喜事跟母後說一說,也好讓她跟父皇遞個話。

皇後一拍木桌,大怒道︰「絕對不行,你封誰為太子妃本宮都不管,這天寧是絕對不行。」

太子沒明白,余香跟母後從未見過,就憑借個名字,母後為何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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