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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對著姐妹倆的馬蹄高高揚了起來,卻听有人‘吁’了一聲,總算是及時勒停了馬。」

眾人聞言齊齊松了口氣。

余九娘道︰「那姐妹倆受到了如此驚嚇,少不得要和那車夫理論一番,可那車夫倒好,竟比姐妹倆還要理直氣壯。」

余九娘甕著嗓子,學著方才那個張全的聲音道︰「那車夫說‘不是還沒撞上你們麼?我道個歉就是了,你們還想怎樣?’天也!」

余九娘十分憤怒地用力一拍醒木,「這天下竟還有如此不要臉的惡僕!他差點害死兩條人命,卻還如此不以為然,在他眼中,那姐妹倆的性命比草芥還不如!」

「面對這樣蠻橫的嘴臉,姐妹倆如何咽得下這一口氣?咽不下!她們要找那車夫的主子理論!和惡僕說不通。惡僕的主子總該是個明白事理的人吧?可沒想到啊!」

余九娘搖著頭沉沉嘆了口氣,謝蓁適時地撥了撥弦,那琵琶也發出了一聲淒淒的嘆息聲。

眾人的心又揪了起來,也不知道那姐妹倆是不是又受了什麼苦。

余九娘嘆氣道︰「那馬車里坐著的小姐終于露面了,可誰曾想,她竟是個目中無人的,她高傲地揚著頭,眼楮並不看那姐妹倆,只拿一對鼻孔對著她們。到這時候,諸位應該能明白我說這位小姐能用鼻孔看人是什麼意思了吧?」

眾人恍然大悟,一顆心這會兒已全撲在了她講的故事里。有人小聲問道︰「這後來呢?後來怎麼樣了?」

余九娘哼道︰「這後來就更加可氣了!姐妹倆原本不過是想讓那小姐多教教那惡僕一些規矩,並不是想求什麼賠禮,可不曾想那小姐卻和那惡僕同一口徑,說既然沒真的撞死人,他們就不算是錯,那小姐又將過錯全部都推倒了馬身上,譏諷姐妹倆心眼小,要和畜生過不去。天也,還有比這臉皮更厚的人嗎?就算是馬驚了,那那個車夫既然能讓馬停下來。那他為什麼不早一些拉韁繩?為什麼非要到最後一刻才勒馬停下?難道他覺得姐妹倆在馬蹄下驚慌失措的樣子很有趣麼?」

余九娘憤憤道︰「敢問在座的諸位。試想你們若是這姐妹倆中的其中一個,當時要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要換作她們,早就讓人修理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主僕倆了。

董皇後亦是面露不喜,沉聲道︰「那那姐妹倆是如何應對的?」

余九娘又嘆了一口氣道︰「姐妹倆在家中學的不過是些詩詞歌賦刺繡女紅。當下面對那惡主惡僕自然無計可施。因此就只能作罷了。」

「就此作罷?」董皇後皺眉道︰「這姐妹倆也未免太懦弱了些。」

余九娘道︰「她們也實在是無計可施了啊!若是在大街上爭吵起來。那惡主惡僕可以不要臉,但她們卻還要顧著臉面的。再者,她們相信惡人自有惡報。到時候自有老天來收他們。」

董皇後道︰「倒真是委屈她們了。」

余九娘微微一笑,轉頭意味深長地問蘇尹兒道︰「我的故事講完了,不知道蘇小姐可還喜歡?可還入耳?」

那麼多人不問偏偏問她,顯然就是要和她過不去!蘇尹兒用力咬了咬牙,但這故事皇後娘娘都喜歡了,她哪里還敢不喜歡?因此只忍氣吞聲的點了點頭。

「那蘇小姐相不相信惡人有惡報這句話呢?」余九娘又道。

這該死的是在咒她!蘇尹兒捏緊了手,生硬地自牙縫里擠出兩個字來,「我信。」

她嘴上這樣說,心里卻在默念一遍「不靈不靈」。

「我們也信。」謝蓁突然道。

她站起身,對著蘇尹兒微微一笑,「因為在那之後,那位小姐嘴上就長了瘡,說話也不怎麼利索了,每一次說話都要咬舌頭。」

蘇尹兒臉色大變,這明擺著就是在詛咒她了!

「你!」她尖聲喝道,臉色卻因為疼痛有了一瞬間的扭曲,她居然真的咬到舌頭了!

謝蓁沒理她,只流利地撥了撥弦,然後放下琵琶,走到余九娘身邊,兩人一起給董皇後行了個禮。

余九娘道︰「娘娘,臣女姐妹倆要說的故事到這里就正式說完了,說的不好的地方還請娘娘見諒。」

董皇後微微笑道︰「本宮覺得這故事極好,你們姐妹倆配合的也十分默契,該賞。你們可有什麼喜歡的?大可說來本宮听听。」

余九娘和謝蓁對視一眼,她們原只是想出出氣罷了,卻沒想到皇後娘娘不僅很喜歡這個故事,還要獎賞她們。

珠兒郡主亦笑道︰「是啊,你們想要什麼獎賞可要快點提出來,這樣的機會可不過,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啊!要什麼好的貴的都只管提,不用替娘娘省銀子。」

董皇後噗嗤笑道︰「珠兒,姨母的那些銀子惹著你了?你怎麼老把它往外推?」

珠兒郡主嬌笑著依偎進她的懷里,道︰「這還不是因為她們的故事說的好,討得了姨母您的喜歡麼?要知道千金難買一高興。珠兒好久沒有看到姨母這樣開心了。」

「是麼?」董皇後呵呵笑道︰「那就依珠兒的話,你們喜歡什麼只管提吧!」

「臣女……」余九娘還想推辭,身旁的謝蓁卻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角,她的語聲頓時頓住。

董皇後已看到了謝蓁的微小動作,不禁笑道︰「怎麼不往下說了?還是謝小姐你先來說說?」

謝蓁看著她似笑非笑的眼楮,心中一驚。她記得她並沒有介紹過自己的身份,余九娘也只說她們是姐妹,董皇後是如何知道她是謝小姐的?難道是早就在注意她了麼?

這個念頭一起。她便無法再繼續說她原本的打算了,只微微低頭,輕聲道︰「臣女听余姐姐的。」

余九娘十分困惑地看了她一眼。她明明覺得蓁妹妹有話要說的,怎麼又不說了?

正覺得奇怪,又听皇後娘娘問她道︰「既如此,那余小姐可有什麼心願?」

余九娘還真什麼心願都沒有……她苦想了片刻卻還是想不出自己要什麼,只好道︰「皇後娘娘,臣女斗膽請求您,將這獎賞暫且掛著,等臣女姐妹倆想到要想娘娘討什麼獎賞的時候。娘娘再給。行麼?」

謝蓁心里忍不住叫了聲好!余九娘雖然有時候沖動了些,但更多時候還是十分可靠的!而且膽子也確實不小,居然還敢和董皇後討價還價……

謝蓁並不為余九娘擔心,因為她知道董皇後一定會同意的。

董皇後果然笑著點頭道︰「你竟如此說。那本宮就允了。待你們日後想到了再想本宮討獎賞便是了。只一點。本宮要你們答應。」

余九娘不假思索道︰「娘娘請說。」

董皇後笑道︰「你們日後須得常常進宮,說些故事給本宮解悶,你們可願意?」

這當然是一千個一萬個願意了!和獎賞並不相干的其他人心中叫囂地十分厲害。

余九娘心里雖然樂意之極。卻還是轉頭問了下謝蓁的意思。

謝蓁皺了皺眉,到底還是點了點頭。

余九娘徹底放下心來,大聲回道︰「臣女們願意!」

董皇後別有深意地看了謝蓁一眼,微微一笑。

在她們所在的附近有個亭子,這個亭子的位置和設計都十分巧妙,身在亭子里的人可以听到看到園中的情形,而園中的人卻看不到他們。

現在,正有兩個人在亭子里下棋。

身著明黃色龍袍的晉文帝隨意落子東南,好似漫不經心地道︰「余侍郎家的那個小女兒倒是有趣。」

坐在他對面的中年人做文士打扮,聞言微微一笑道︰「侍郎大人一向教兒有方。」

他說著,將手中的棋落在了西北角上。

晉文帝略略抬了抬眼眸,掃了眼對手方才下的那顆對他而言根本毫無威脅的「廢棋」,不滿道︰「謝慎之,不許放水。」

「皇上看出來了?」謝慎之有些尷尬。

晉文帝輕輕哼了一聲,再次落子,這一子緊緊地逼著謝慎之落下的那顆棋。

謝慎之為人臣子哪里敢堵皇上的後路?因此又輕飄飄地落子東北角。

晉文帝哪里看不出他這是想和自己干耗著?這回也不說破,直接干脆地跟著落子東北,這是非要逼謝慎之出手不可。

謝慎之略一沉吟,伸手又往西南方向去。

晉文帝輕輕咳了一聲,淡淡道︰「今日你若是輸了,扣你三個月的俸祿。」

謝慎之的手微微一抖,到底是沒法子不重視了,只飛快地將手縮了回來,落子正中。

晉文帝見他總算是認真起來了,心里也不敢輕視他,每次落子時都要反復思考謝慎之前一子的用意。

因為謝慎之實在是個難得的對手。

兩人一來一往,棋盤上的硝煙越發濃烈了。

漸漸地,晉文帝就落在了下風,每一次落子的時間都要比上一次長,而謝慎之卻還是輕輕松松氣定神閑。

晉文帝執棋的手再一次停頓,是不知該落在哪里才能萬無一失。

停頓的時間漸漸拉長。

謝慎之突然笑道︰「但臣也沒想到九娘居然還會說書,而且竟然還說的不錯。改日一定要上余府好好拜訪一番,一飽耳福才是。」

晉文帝暗自松了口氣,道︰「你和余侍郎是兒女親家,這有何難?只是傳出去未免有些難听,一個長輩專門拜訪要听一個小姑娘說書,豈不怪異的很?」

謝慎之不以為然道︰「臣倒不覺得有什麼難听。今日皇後娘娘在御花園中擺梅花宴一事早就在城中傳開了,臣猜想今日宴畢後不出一日,余九娘說的故事便會傳遍整個上京城,到時候人人都會稱道余九娘天資聰穎,想听余九娘親口說書的人一定不少,臣不過是其中之一,有何怪異可言?」

晉文帝哼道︰「一派胡言,朕的內閣學士,難道就只會說這些歪理麼?」

謝慎之微笑道︰「皇上所言差矣,臣不僅會說歪理,還會下棋。容臣提醒一句,現在輪到皇上您下了。」

普天之下,敢催皇上的人恐怕就只有一個謝慎之了。

晉文帝卻也不生氣,只道︰「下就下,催什麼?朕不過罵你一句,你就記恨上了?忒小氣了。」

謝慎之笑眯眯地掏了掏耳朵,「什麼?皇上,您方才說的什麼?聲音太小,臣沒听到。」

晉文帝白了他一眼,終于落子。

謝慎之一手輕輕撫著下巴,另一手立刻落子斷其後路。

棋局好似一潭活水,勝負難分,殺機涌現。

接連下了幾著好棋殺的謝慎之節節敗退的晉文帝這才豁然開朗起來,又有了些閑談的興致,只笑道︰「說起來,你那佷女也不錯,今日若沒有她從旁配合,余九娘的故事未必能這樣打動人心。」

謝慎之接連輸了好幾子,卻還能保持鎮定,談笑風生道︰「臣也沒想到蓁兒居然還懂一些琵琶,在家時從未听說過她有此興趣。」

「從未听說過?」晉文帝嗤笑道︰「看來是你這做伯父的關心太少了。」

謝慎之笑道︰「臣當自省,日後一定少陪皇上您下棋,多關心關心子佷們的學業。」

晉文帝知道自己說不過他,只又道︰「朕听說你那佷女是由謝太傅親自教導的?」

謝慎之點頭道︰「蓁兒聰穎伶俐,很討老人家的歡心。」

晉文帝卻道︰「朕倒覺得這小姑娘要慘了,太傅嚴厲著呢,想當年……」

他說到這,想到自己年少時的慘淡過往,有些不自然地輕咳了一聲,停下不說了。

謝慎之卻做出一副懷念過去的神情,悠悠接口道︰「想當年,皇上和臣都沒少挨板子啊!現在想起來,還要感謝父親大人當年的教導才是。」

如今已經是一國之君的晉文帝再被人提起打板子的事,不由得覺得有些沒面子,只又咳了一聲,擺手道︰「過去的事莫要再提了,下棋下棋。」

謝慎之了然一笑。

晉文帝忍不住又道︰「你那佷女如今幾歲了?」

謝慎之緊盯棋盤,頭也不抬道︰「九歲。」

晉文帝飽含深意地哦了一聲,十分惋惜地輕輕抬頭道︰「還是太小了些。」

他這輕飄飄的一句話似乎有些莫名其妙,謝慎之心中卻十分明白他的意思。

「皇上。」謝慎之一臉嚴肅地抬起頭來。

晉文帝挑了挑眉。怎麼?見朕打起你佷女的主意,著急了?

謝慎之卻伸手一指棋盤道︰「請皇上恕罪,這一局臣勝了。」

勝……勝了?什麼?晉文帝皺緊了眉頭,低頭看向棋盤。

果然……在他說話間,謝慎之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穩操勝券了。

但最後一子,謝慎之卻沒有將它落下去,他站起身,對晉文帝拱了拱手,朗聲道︰「臣謝賞。」

謝賞?什麼賞?晉文帝瞪著他,一臉莫名其妙。

卻听謝慎之道︰「皇上方才說過,臣今日若是輸了,則要扣三個月的俸祿,想來反之是要加臣三個月的俸祿的,臣不才,僥幸勝一子,再次謝皇上的賞。」

這顯然是在鑽空子了。晉文帝不禁氣塞,但君無戲言,他這會兒想反悔也來不及了,只好揮手應允,心里卻忍不住罵道︰

好一個狡猾賴皮的謝慎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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