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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五章  鳳冠霞帔紅顏簪

青絲墨染,琉璃如煙。眸角眉梢,意盡其中。

秦雪初看著眼前鏡中人,笑不得,哭不得。明明是她大喜之日,心中卻盡是生死離別的殤情離意。她很清楚,能夠走到今日是她的福氣,亦是她自己的選擇。

她知道眾人會疑惑為何她一定要選擇在那時向秦煉雪攤牌,盡管她一次又一次的解釋他們恐怕也依然難以深明其意吧。這便是沈延庭與他們的不同,她不需要太多追問和質疑,因為她已然沒有了解釋的精力。

她需要的是信任,是尊重,即便它所做的事情在他人眼中是對自己有害而無利的。

能夠支持和幫助她的人很多,能夠無條件選擇尊重她的卻沒有幾個。男如沈延庭,女如洛雲霄。

一生得此二人,無憾,足矣。

秦雪初唯一的遺憾便是未能見到洛雲霄與秦毓景修成正果,只可惜時不待我,命不可求。再想想二人的感情已經穩定,雖然秦毓景是中原江湖第一勢力,秦府不論是在商業和武林地位上都是翹楚,但是秦雪初對秦毓景信任的原因不僅僅因為他是與自己相處十年的名義上的大哥更是因為秦毓景雖然平日里有些墨守陳規的老派作風,但是骨子里的氣魄和氣概卻是毫無疑問的。

當初前往大漠臨行之際,秦毓景掌斃鳴翠那一幕震懾多少秦府中人,更是讓蘇晚晚失魂落魄不知所措,誰能想到平日里穩重如期的秦毓景竟然還有這般殺伐決斷的一面。可正是因為他是這樣的秦毓景洛雲霄才會傾心于君吧。

秦雪初回想起洛雲霄的身世經歷,自然明白她與自己一樣所渴求的不過是安定的生活和一個可以依靠和相守的那個人。所幸的是洛雲霄遇到了秦毓景,她遇到了沈延庭。

可嘆的是洛雲霄心有千千結,總覺得她和秦毓景之間難以修成正果。可悲的是,她與沈延庭之間竟然只能緣盡今日。

秦雪初不曾如今日這般心思復雜和矛盾,她所求的婚禮和名分,今日表都可以求之所得,可就給沈延庭和眾人的卻是無限遺憾和危機重重的爛攤子。

「雲霄,替我梳一個簡單點的發髻吧,我怕太復雜了延庭解不開。」秦雪初佯裝無事般對身後的洛雲霄笑道。

洛雲霄本還在方才誤以為秦雪初已經逝去的慌亂和悲痛之中,忽然聞得秦雪初這般玩笑之語即時愣住,再一細想秦雪初方才話語立刻面色緋紅一片。

「你可是睡糊涂了!今日竟然這般膽大妄語,若是教旁人听見豈不是羞死了!」

成親之日,自然是只有在洞房之時才會解開發髻。洛雲霄心中略略苦澀,知道秦雪初不過是為了調和氣氛才會如此玩笑。

一旁得沈延青一開始還沒明白,等洛雲霄開口嗔怪秦雪初的時候才恍然大悟,也是一陣跺腳口中嗔怒。

「你可別貧嘴了,趕緊換裝梳發吧。今天定要讓你做最美的新娘子!」沈延青一想到今日之後秦雪初便是自己的四嫂,很是樂意這樣的身份轉變。

如果沒有生死離別,便是最完美之事。

洛雲霄和沈延青心中默嘆,臉上還強顏歡笑的與秦雪初時不時聊上幾句。秦雪初不再玩笑,只是靜靜聆听,偶爾閉目。

拿起竹制梳子,洛雲霄拿手拾起秦雪初一縷青絲。

「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

二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憂;

三梳梳到頭,多子又多壽;

再梳梳到尾,舉案又齊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雙飛;

三梳梳到尾,永結同心佩。

有頭有尾,富富貴貴。」

口中念著祝福之語的洛雲霄沒敢正面對著銅鏡,以免秦雪初看見自己的淚眼婆娑的模樣。

知道她是最粗喜繁瑣復雜和束縛的,洛雲霄只是簡單的給她梳了一個女子出嫁常梳的綰發,弄到大半成的時候伸手讓沈延青從剛才的匣子中取出一支水藍色發釵。

「這發釵名為‘冰韶’。」突如其來的聲音來自門口的飛凌羽。

洛雲霄手中一頓︰她已經從秦雪初口中知道飛凌羽對沈延庭的愛慕之情,今日是她所愛之人與旁的女子成親的日子,她定然十分落寞吧。

飛凌羽面色如常看不出有什麼異樣,徐徐蓮步來到洛雲霄身旁伸手接過洛雲霄手中的發釵,無意之中便已經與洛雲霄換了站位。

「這發釵是我皇室之物,當年逃生倉皇也未來的及帶出什麼物件,只不過此物是我母親為我準備的他日及笄之禮,當年國變突然我尚在年幼之時便已經無法再享受我母親為我簪上它了。」

陳年往事,她多年未曾與人提起,今日竟忍不住心中酸澀一股腦吐露而出。

秦雪初和洛雲霄俱是心驚,她們沒想到這簪釵竟然是如此貴重之物,更沒想到它是飛凌羽母親為她所準備的及笄之禮。

洛雲霄當下有些尷尬,這簪釵是她讓沈延青去準備的,當時她和沈延青說的是去找白木塵從樓齊雲的庫房中尋一支大方端然的簪釵過來,沒想到沈延青竟然選了這麼意義重大的珍貴之物。

沈延青見洛雲霄眼神似有責備,也是只能尷尬解釋︰「此物並非是我故意所求的,我當時去找白木塵,他就讓那個簾風帶我去庫房然後給我這個盒子了,我當真不知道這是凌羽姑娘的如此有意義的貴重之物否則萬萬不可如此失禮的!」

她沒想到那簾風少年竟然給自己拿了這麼重要的東西,難怪當時拿回來之後沈越灃看了連連稱贊此物精致、色澤清美必然是可遇不可求的珍貴之物。

出自樓蘭皇室工匠之手,又是飛凌羽母親給她準備的及笄之禮自然不會是凡俗物件!

飛凌羽抬手將‘冰韶’輕輕插在秦雪初輕綰的發髻之中,湖藍色玉石點綴其中,微微晃動煞是搖曳生姿。

「是我讓簾風給你取‘冰韶’的。」微微整理好秦雪初兩鬢青絲和發髻的發梢,飛凌羽打量著眼前的這個紅妝紅顏。

她多羨慕她,又多可憐她!

羨慕她得到沈延庭的心意能夠與自己所愛之人結成連理、終成姻緣。

可憐她為了今日之喜所付出的代價和努力,更同情她身不由己、身世可憐。

洛雲霄和沈延青一愣,沒想到飛凌羽竟然會如此回答,更沒想到她會如此安排。

本該是情敵的飛凌羽,卻送上可自己如此真愛得母親的遺物。

「凌羽姑娘,你這是……」秦雪初雖然問了,但是也想到了她這麼做的原因。

身為女子,一生之中最為渴望和期待的便是有一日能夠身穿華服、發簪麗飾,以自己最美好得容顏個姿態與自己心愛的男子拜堂成親,拜天地,敬雙親,相對拜。

但是縱然絕色優秀如飛凌羽,也有自己無法達成所願的時候。縱然她不乏傾心于她之人,秦雪初也明白沈延庭終究會是她心中一根細微至極的荊棘之刺。不拔也無事,想拔卻是一動便痛至深處。

如今飛凌羽的做法說到底不過是對于沈延庭的放不下以及對秦雪初得恨不起來。

愛是沒有什麼說的上來、列的清楚的理由的,恨卻是能找出一百八十種五花八門的借口。究根到底,不過是因為「愛屋及烏」四字箴言罷了。

飛凌羽愛慕沈延庭,可沈延庭卻與秦雪初相愛,飛凌羽不是氣度狹隘之人,自然是不會因為這樣便遷怒于秦雪初,更何況秦雪初的身世和經歷已經一層層扒開,飛凌羽還有什麼立場和態度去指責這樣一個受盡艱辛、歷經困苦的秦雪初?

是的,飛凌羽知道秦雪初並不是這世間最美好的女子,論容貌更不是絕色之容,但是飛凌羽依然明白自己早已經輸了。輸給了秦雪初,輸給了沈延庭,輸給了他們相識在前,輸給了他們的日久生情,輸給了他們的同病相憐,輸給了他們之間無可代替的默契靈犀……

她輸的一無所有,輸的一敗涂地。或者說,她何嘗有過立場個資格去參加到這場賭局之中?

他們二人之間再容不下任何人,再不會因任何事分開。

同生共死,他們二人雖未能做到同生,亦沒有打算一同赴死,而是徒留一人在世,親手送卿歸塵,親眼目睹所愛痛失。

飛凌羽不得不承認她被震驚到、被感動到,她不得不承認她輸的心服口服。

原來,她已經不知不覺間承認了如此之多,承認的如此心意決然。

「我雖不能笑顏相賀,但我終究還是願意見你們能夠相濡以沫。」飛凌羽慨然,說是相濡以沫,實則是涸澤而漁。

「你若不嫌棄,便收了這支‘冰韶’,也算是我為你們二人略表心意,送上新婚賀禮吧。」以最珍貴的紅妝之物相贈,為的不過是在他心中能夠留下哪怕一絲絲的感動和記掛,他愛不了自己,自己也無法怨恨秦雪初。

鳳冠霞帔身著彩衣,紅顏簪發青絲綰髻。

款款情深妾意朦朦,奈何落花流水無意。

只願郎心但念卿誼,不娶之憾亦無是非。

東風既來春華將至,盛世新婚燕燕于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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