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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你信命嗎

而此時,莞香木的馬車上。

咕嚕嚕的車輪碾壓地面的聲音不絕于耳,車內卻是靜謐一片,沉重的沉默像巨石一樣壓下,讓人喘不過氣來。

鋪在馬車上的厚重棉被此時顯得有些凌亂,松軟的繡枕上凹了一塊,遺落下一根青絲。

蒼雲代將那根青絲拾起,纏在之間,怔怔地看出了神。

莞香木馬車骨碌碌地行駛在寬闊的官道上,天高雲淡,風輕塵起,婉婉的嘆息隨風而散。

還不想回家嗎?沒關系,我等你。

不久之後,凌天京城傳出新帝諭旨,凌天星渺兩國合並,統稱天隆王朝,星渺尊帝退位,鳳鳴稱帝。

三年後。

漠南。

今時今日的漠南已不再是當年凌天與星渺的邊陲小鎮,沒了身為兩國邊境的桎梏,這座地處荒漠邊緣的城市&lt似乎更有發展的空間了,短短不過三年的時間,便已發展成了一座繁華的大城市。

人來人往,天隆各地的商人皆匯聚于此,進行著各種各樣的貿易。

昔年的凌天國與星渺國合並,但長達十數年的地域分隔,兩國風土人情早已不盡相同,雖已過去三年之久,但一時半會想要徹底融合還是不太實際的,而曾經兩國連接的幾座城市正好成了所謂的中轉站。

而這,正好也就成就了漠南今日的繁華。

「今日風大,空氣中多含沙土,還是不要待太久為妙。」一件淡色的披風被披上瘦弱的肩頭,每每一見她獨坐的背影他總是會想起孤寂一詞,而後便忍不住心頭抽痛。

「知道了,哥哥。」少女乖巧地應聲,動手攏了攏兄長為她披上的披風。

「是不是很無聊?」心疼地模了模妹妹的腦袋,男子微微一笑,「再等一會兒,等阿琴回來我們就可以回谷了。」

少女笑而不答,「今天的漠南很熱鬧呢。」

男子隨著少女的視線看向窗外,郁香閣三樓的雅間風光視線俱佳,微微一低頭,便能俯看整條街的人頭涌動。近日的漠南的確人多了不少呢。

「許是因為花燈節快到了吧。」男子答道。

少女卻沉默了下來,是呢,花燈節就快到了,一晃眼又是一年過去了。莫名的感慨就這樣涌上了心頭。

男子看著沉默的妹妹,也沉默了下來。兄妹連心,更何況他們曾經相依為命長達十年,妹妹是什麼心思他如何會不知道。

只是妹妹執拗,從始至終都放不下,他也不舍得為難罷。

「你們果然還在這里啊。」就在兩兄妹齊齊沉默的當下,雅間的門突然被用力推開,雅白色長袍背後背著一架古琴的男子從外面進來。似乎是感覺到了雅間里不太尋常的氣氛,他輕輕挑眉,看向男子。

男子輕緩一笑,「阿琴回來了,我跟小柒才剛剛提到你呢。事情可還順利?」

公子琴走到一旁的桌上坐下,自己為自己倒了杯茶水,一飲而盡,茶杯卻在指尖玩轉,「有我在,哪里會有不順利的事。」話是這樣說的,但在少女看不見的地方,公子琴的眉稍輕挑,眼眸中微光流轉。

「呵。」風肆染呵笑一聲,對于公子琴自夸的話沒有過多理會,而是看向一旁眼不離窗外的妹妹,「小柒,該走了。」

風柒染這才回神,視線離開窗外,落到了哥哥身上,「好。」

輕輕應了一聲,將手放在哥哥伸到面前來的手上,風柒染借著風肆染的手勁起身,轉眸看向公子琴時沖他微微一笑,又嬌又柔,「阿琴哥哥。」

「嗯哼。」公子琴點了點頭,算是應她,「走吧,回風沙谷。」將茶杯放下,公子琴起身,率先走出了三樓的雅間。

回風沙谷的馬車早已準備好了,過幾天是花燈節,有些該準備的東西也早已備好裝車,風肆染和公子琴還有些事情要交代郁香閣的管事,便落在了後面,而風柒染早已在侍女的攙扶下上了馬車。

眼見著風柒染的身影消失在車簾後,公子琴看向一旁將一應事務都交代妥當的風肆染,「小柒的身體……」

雖然沒有完全問出來,但知公子琴如他,風肆染又怎麼會不知道他想問什麼。要說如今這世間還什麼是他和公子琴掛心的,除卻風柒染,只怕也沒有別人了吧。

「還是老樣子。」風肆染輕聲一嘆,帶著幾縷憂愁。隨後又語氣一轉,故作輕松慶幸地道,「不過應該慶幸的,已經比之前好多了。」比起她剛剛醒來的那段時間,日以繼夜地醒醒睡睡,昏昏沉沉,連人都認不得好很多了。至少她偶爾會起了玩心,會撒嬌耍賴地央著他們帶她外出。

該知足了。風肆染感慨,知足常樂也是福。

公子琴听言卻是抿唇不語,因為風柒染養了三年卻只有一丁點氣色的身子,更因為剛剛才接到的消息,「或許我們該給小柒換個環境休養了。」養了三年都不見好,看來南漠這個地方也不怎麼養人。

說來也是,臨近荒漠的南漠,一旦吹起西南風,風稍稍大些,整座城市都是籠罩在細沙之中你,能好到哪里去。

風肆染听言卻是微微皺眉,他半疑半惑地看向公子琴,這才有點明了他在三樓雅間時的微妙表情,「阿琴,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風肆染從來都是了解公子琴的,從小到大一起玩命的交情可不是說假的,他在生死邊緣掙扎的時候,唯一能想的就只有妹妹風柒染,而唯一能看見的就只有這個生死兄弟公子琴,所以公子琴哪怕只有一點點的變化或情緒掩藏,他都能看透。

只見公子琴微微偏過頭去,不看他也不回答他的話,風肆染就已經隱隱猜到了什麼。

風肆染鳳眸微眯,試探地問道,「是他來了?」

雖然知道瞞不過風肆染,公子琴還是忍不住身子一僵,極不情願地‘嗯’了一聲。

他微微偏開頭,沒有去看風肆染,自然不知道風肆染得到他確定的回答後會是什麼樣的表情,但他可以清楚地听到風肆染那句近乎嘆息的話,「該來的終歸還是會來的,這是命!」這是小柒的命,也是那個人的命。

「命嗎?」。公子琴低聲喃喃,隨後轉過頭看向風肆染,「小肆,你信命嗎?」。

許是沒有想到公子琴會突然這麼問,風肆染一時沒反應過來,微微怔了怔,但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笑了笑,「不信!」聲音篤定,沒有半分遲疑。

是的,他們不信命,不管是曾經現在還是未來。也就是因為他們不信命,從來都不信,所以才有了今天的苦盡甘來。妹妹還活著,兄弟就在身邊,曾經不敢想的,如今再次擁有,他風肆染很知足。

公子琴也是無聲而笑,對于風肆染的回答,對于他們一直以來的堅持。

但同樣的,他的笑並沒有堅持多久,他不信命,卻相信緣。「小柒和他,是孽緣。」

「是的。」是孽緣,是宿命,是一生一世的糾纏,他不信命,卻不得不承認它的存在。

「罷了,阿琴。」風肆染寬厚的大掌輕輕拍在公子琴的肩上,「既來之則安之。」不管結果如何,都是小柒和那個人的選擇。

說完這句話,風肆染不再多說什麼,而是抬步向馬車走去。因為他已經看見妹妹掀起車簾從馬車里鑽出來的帶著疑惑的小腦袋。

他輕輕一笑,走近了將妹妹的腦袋小力地按回馬車內,長袍衣擺一掀,跨步上了馬車,鑽了進去。

公子琴跟在風肆染的身後,也入了馬車。

風柒染疑惑的眼神在兩個人之間幾個來回,「你們方才在講什麼,怎麼說了那麼久?」

「在想著花燈節過後,氣候也暖了,小柒可是想去什麼地方玩玩?」雖然沒有把那個人的事放在心上,但對于公子琴說的那句該給風柒染換個地方休養的話風肆染還是起了幾分心思的,南漠的確不怎麼養人。

「嗯?」風柒染有些疑惑地看向風肆染,不明白自家哥哥怎麼突然就起了這樣的心思。

「小柒有沒有想去的地方?」愛憐地模模妹妹的腦袋,風肆染好心情地再次問道。對于這個從小相依為命的妹妹,他終究是有些虧欠的。明明答應了父親要好好保護她的,卻終究還是讓她受了太多的傷。

當妹妹從冗長的沉睡中蘇醒過來後,再也不能想以前那樣能跑能跳時,當他每每看見妹妹孱弱嬌柔,听到再不能習武水眸黯淡時,當妹妹因為一個小小的風寒而纏綿病榻數月,險些丟了好不容易撿回來的命時,誰都不知道他有多痛,多疼,痛到他都不敢再看一眼,疼到他恨不能死。

好在那段難熬的日子還是熬過來了。如今的妹妹雖然依舊孱弱病態,但已無性命之虞,他已知足,不敢求其他了。

「風沙谷很好。」風柒染歪頭想了又想,實在想不出來什麼地方想去,便搖了搖頭,說了這樣一句話,卻無意讓風肆染和公子琴心上一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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