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琉听言也住了手,飛身落到距離傅易烜不遠的地方,「卻,誰跟你玩啊,本皇子才沒那麼白痴呢。」說著,他啪的一聲打開外間的簾子,低頭就要進去。
「你說誰白痴呢!」傅易烜可不高興了,追上去就問。
「說的就是你。」鳳琉半回頭答道,邁進了一只腳。
鳳琉只覺得剛轉過去的面上襲來兩陣風,一寒一暖,他欲運起內力抵擋,就被那風帶動撞向了他身後的傅易烜,兩人被帶出了屋外,狠狠地摔在地上,濺起一地水花。
「換身衣服再進來吧。」相比起蒼雲代不發一語地拉過鳳棲到身邊坐下,泠溪倒是還好心地提醒了一句兩人。
渾身濕漉漉的進來,你們不嫌丟人他們還嫌呢。
知道里面還有個病號傷員的存在,兩人雖然惱火,但還是挺自覺得爬起來自己走出了院子。
鳳棲半靠在蒼雲代的懷里,伸手戳戳他溫溫硬硬的胸膛,嘀咕道,「生什麼氣嘛!」看個戲而已。
「雨水寒涼。」你確定只是看戲?蒼雲代抓下她在他胸前玩弄的手。
「我不怕。」被發現了呀。
偷跑未遂的某人瞬間乖了下來。
泠溪忍笑,眸中一閃而過誰都捕捉不住的情緒,「雲世子,再下一局如何?」
「正合我意。」蒼雲代松開鳳棲,與泠溪展開棋局再戰。
一看開局鳳棲就知道這兩人又要開始玩方才的游戲了,故而興致缺缺。
蒼雲代和泠溪的棋藝是好,只可惜太好了,好到超出她看得懂的範圍了,所以就是她再有興致,也提不起精神來了。
索性傅易烜和鳳琉換衣服不慢,因為是在太子府,所以隨意找鳳鳴要了身衣服換了而已,便又過來了。
這次與他二人同來的還有休沐剛從府外回來的鳳鳴。
「雲世子與泠少主好興致啊。」順著隨言的手進來,鳳鳴好笑地看著他們三人那奇怪的組合。只可憐了他家寶貝妹妹了。
「太子哥哥。」你終于來了,我都快要悶死了。
「鳳太子今日也是好雅興。」蒼雲代頭也不抬,大清早就冒雨出門去了,這個時刻才回來,可不是雅興嗎?
「太子是否有興趣來一局?」他不介意讓位的。
還不待鳳鳴拒絕,泠溪就已起身讓位。
鳳鳴默,他能拒絕嗎?
認命地坐在泠溪讓出的位置上,鳳鳴遞給了鳳棲一個他已無能為力的眼神。
鳳棲囧,淚目,太子哥哥……
「不就是一局棋嗎,有什麼好看的。」傅易烜是向來最不喜歡這些東西的,「小棠阿九,不如我們賞雨景吧。母妃的九蘿開了,配上煙煙雨幕最是好看了。」
「九蘿棠。」九蘿棠可是芮王府有名的一景呢,更何況還可以出去,星星眼啊。
「就是,我……」
「芮小王爺。」泠溪打斷傅易烜的話,笑得一臉溫潤,「小王爺莫不是還想再洗一次澡?」
洗澡?傅易烜一臉疑惑,但是站在他身後的鳳琉和一旁的鳳棲噴笑出聲。
「……」傅易烜。
「行了,都安靜些時日吧。」鳳鳴無奈搖頭,一個個的都不安生,「尤其是你,一身的傷,還想著出去賞雨景。」說著,一個爆栗就輕輕地在鳳棲的頭上開了花。
鳳棲縮了縮脖子,撇了撇嘴。她就是想出去玩……
到底還是沒能出去。
直到下了幾局棋,雨勢漸小,傅易烜被芮王妃派來的人喊回了芮王府,五皇子鳳琉也被鳳鳴叫去了書房。
看看時辰也差不多了,泠溪去給鳳棲熬藥,到最後還是只剩下蒼雲代陪她下棋。
「世子。」溯紊的聲音在外響起,蒼雲代落子的動作一頓。
鳳棲玩著手上的棋子,向外一看,隱隱約約能看見一道黑色的影子。
鳳棲歪頭,「去吧去吧,鬧了這一日,我也是累了。」溯紊是蒼雲代的暗衛,尋常時候是不會出現在人前的,如今出現了,想必也是有要事。
蒼雲代點點頭,囑咐她好生休息,便起身離去。
人人都囑咐她好生休息,現在鳳棲最煩的也是這一句。只是听蒼雲代這般說,還是別有一番滋味的。
鳳棲丟下手中的棋子,喊了隨言進來收拾,自己靠到軟榻上假寐。
她本就傷重未愈,方才與蒼雲代說累了也不是作假的,鬧了這一日,她是真的有些倦了。
見鳳棲靠在軟榻上歇息了,隨言也是個心思剔透的,知道公主累了,收拾了東西便輕聲退了出來。
鳳棲醒來時,外頭的雨聲還未停下,淅淅瀝瀝的,她側頭看去,天蒙蒙黑著,看不清是什麼時辰了。
「什麼時辰了?」
見鳳棲醒來,準備進來問她是否用膳的隨心听言道,「再過一刻就是戌時了。」
戌時了呀。鳳棲伸展一下腰骨,半靠著軟榻,「蒼雲代還沒回來嗎?」。想來是還沒回來吧,若是蒼雲代回來了,即便她沒醒,他也會在這里守著的。
「雲世子還未回來。」隨心回道,「公主可是要用膳?」
「等等吧。」戌時的話還算早,左右無事,她也不餓,晚些時候吃也沒關系。
「是。」隨心應了一聲,轉身退了下去。
鳳棲側躺在軟榻上,頭微微抬一抬就可以看見外面的庭院。因為連日大雨,庭院內濕漉漉的,排水的溝渠里滿滿的來不及排出去的雨水。
鳳鳴的太子府是除了皇宮之外全凌天最尊貴的所在,一應設施都是最好的。連這里的排水溝渠都積滿了水,這場雨之大,京城大街小巷的積水狀況可想而知。
雨幕蒙蒙,淅淅瀝瀝的雨聲不間斷,打在屋瓦上發出 里啪啦的聲響。
庭院里只種著兩棵小樹,一株是槐花,一株是桂花。桂花還未開,槐花卻已落了一地,殘花滿地,就連余香都消散在雨霧中,再無痕跡。
夏,已過。
本來就是陰天,天黑得更早了。戌時還未過,隨言就已點亮了燭火,屋中一片亮堂。
將移到鳳棲靠著的軟榻旁,見她依舊無所察覺一般自顧看書,隨言將燭火挑亮了些,「公主,戌時快過了,您要不要先用膳?」這都快一個時辰了,雲世子還沒回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世子才會回來,公主總不能這樣一直餓著肚子等著,畢竟她還要喝藥呢。
「再等等吧。」許是有什麼要事,蒼雲代才會耽誤到這個時辰還不回來。
「可是……」
「無事的,退下吧。」鳳棲揮退隨言。
隨言猶豫了一下,但見鳳棲堅持,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只好退下。
蒼雲代回來已經是半個時辰後的事了,听說鳳棲還沒用膳,知道她是為了等他,當下心思莫名,百轉千回,最後也只能輕嘆一聲,吩咐人準備晚膳,兩人一起在鳳棲的房中用了。
用罷晚膳,隨心端來藥,這時鳳棲才知道泠溪並不在太子府,難道她沒用晚膳泠溪沒追過來呢。
「是泠淵澗的人?」除了泠淵澗來人,她想不出還有誰能將泠溪請走。
「听來請的人說,好像是泠少主的師尊來了,請泠少主前去的。」隨心回想著那人的說辭,好像就是這樣。
泠溪的師尊?不就是泠淵澗的老澗主嗎?鳳棲與蒼雲代對視一眼,從對方的眼楮中看到了驚訝。想來蒼雲代也沒有想到這茬吧。
「我知道了。」鳳棲揮揮手,隨心識趣地退了出去。
走到蒼雲代身邊坐下,半個身子窩進他的懷里,鳳棲用指月復描著他衣襟上的精細雲紋,「泠溪哥哥的師尊不是一直待在泠淵澗隱世的嗎?怎麼突然來凌天了?」
「說是隱世,可誰能真正做到呢?」泠淵澗隱世,泠溪這個泠淵澗的少主不照樣在外走動,泠淵澗的大名不照樣傳遍大江南北。更何況泠淵澗老澗主也不能算是真真正正的隱世,畢竟十多年前,老澗主助三國平定疆域城之亂不是說假的。
「听你的話,似乎不怎麼待見泠溪哥哥的師尊啊。」蒼雲代對誰從來都是冷冷清清沒有半點情緒的,怎麼今日提到老澗主,就話里有話的樣子?
蒼雲代沒有回答,只是攬著她的腰,順便將蓋在她身上的毯子往上拉了拉,閉上眼楮假寐。沒有不待見,只是鬧了些不愉快罷了。
見蒼雲代不說,鳳棲也不追問,腦袋靠在他的懷里,蹭了蹭,自己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閉眼假寐。
屋內靜寂,屋外雨聲淅淅。
夜漸漸深沉,雨幕朦朧,京城各處早已亮起了燈火,紙糊的燈籠掛在屋檐下,被風吹得一晃一晃的,投下的光影影影綽綽。
天青色的錦袍臨近窗邊,衣角被從窗外濺進來的打濕半邊。
想好了?
想好了就去吧,我管不了丫頭,也管不了你了。
天下若亂,泠淵澗只怕也是不能獨善其身的。竟然如此,不如早做準備。
泠兒,你是我最得意的弟子,莫要讓為師失望。
「少主。」黑影突然出現在泠溪身後。
將神思從師尊的話中拉回,泠溪視線不離窗外雨幕,「師尊走了?」
「是,老澗主說要去見見老朋友。」黑影答道。
「老朋友。」口中繞著這三個字,泠溪嘴角勾起溫潤的弧度,揮退了身後的黑影,老朋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