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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揣度

江籬正送客出門,听到耳邊傳來幾聲隱隱的咳嗽,便說著︰「表叔也要當心些身子。」

身邊高瘦的男子略點點頭,臉上依舊是不動聲色的俊秀,只是細細觀察卻會發現他的神思有些放空。

江籬在心中默默嘆氣,自己這個表叔,定北侯的世子,論出身明明也可以算是天之驕子的,平日卻總是過得有幾分修士的味道,兩耳不聞窗外事的,身體又不是那樣康健……

只是他如今妻子剛剛故去,他到底為何非要來自己府上這趟?

江籬皺眉,想起適才二人談話,他到底想要知道什麼……

看著門邊立著的自己小廝臉上的表情十分怪異,江籬斷了思緒,有些懷疑是自己庸人自擾,笑說︰「慎言,你這是干什麼,擠眉弄眼的,木川呢,你去尋來吧,表叔這就要走了……」

慎言便是替清沅上茶的那個。

顧蘩秋卻說︰「他總是調皮,愛到處跑,我先過去。」

一直侍候在門外的侍從見主子出來,便提步跟上。江籬折返回去,不去理會慎言的心不在焉,便往書房而去。

木川見到自己主子遠遠地站在馬車邊,心里便哀叫一聲不好,立刻小步跑上去說︰「二爺對不住,是小的有些事耽擱。」

顧彥聞言便說了一聲,「躲懶便罷,這也太胡鬧了,哪有主子等你的道理。」

顧蘩秋依舊轉頭看著另一邊,似乎不在意他們所言。

木川皺皺鼻子,「這回可不是小的躲懶,適才小的見著了一個鬼鬼祟祟的小子,雖說穿著江家的衣裳,卻實在可疑,又徘徊在江三少爺的院門口,便起了好奇心,想著瞧瞧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顧蘩秋轉過頭來,盈盈的一雙眼看著他,似乎並沒有表現出不悅。

木川便大著膽子把前因後果講了一遍,一直說到那小子似乎往江籬書房而去,後來竟又遁往女眷所在之處……

顧彥在心中覺得是他無聊,花這莫名其妙的功夫,又怨這小子不謹慎︰「你隨便把人往院子里引,若旁人只覺得是我們府上的,不是給二爺圖惹些麻煩。」

木川搔搔頭,他沒想這麼多。他人生得玲瓏,顧蘩秋對他也很寬縱,但凡遇事,他首先想的不是能避則避,而是非要追根究底挖個大概出來。

顧蘩秋沒什麼反應,便上馬車去了。

木川還在那里嘀嘀咕咕的,「好好的往女眷那里去干什麼?我瞧呀,指不定是女兒家扮出來的……」

話還沒說完便又自覺閉嘴,他怕顧彥又瞪他。畢竟是小廝也好,丫頭也罷,都是人江府的事。

沒想到顧彥卻也跟著皺皺眉,木川領進來的陌生小子,他也看了一眼,只覺得十分面善,像在哪里見過。

他記性一向不錯,畢竟他們這樣的侍從,主子身邊來往過的人都不可有一絲疏漏。可是他又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或許吧。」他也不再糾纏于木川的嘀咕,吩咐車夫即刻趕馬。

******

江籬看完手里的信,臉上表情是有些哭笑不得的。

先不論信中所言真假,這遞信方式也著實來得莫名。他細細一想便能想通,送信的定然是今日與會的女眷。

這樣費盡心機要遞信,卻又同時費盡心機地不想被他知道,看來這個人是很想從這件事里月兌身。

輕輕抖開手里兩張平陽麻箋,鼻尖縈繞的是婺源墨的清香之氣,紙上的字筆鋒尚女敕,行氣卻足,此人雖刻意處處隱瞞,江籬卻能看出來,這是出于左手。

也是一個有趣的。

玉白的臉上泛起一絲笑容,轉了轉念,他卻又不得不注意到信中所說之事。

雖說此人用詞隱晦,他卻明白是在意指永寧侯府二少爺賀梓歸與其寡嫂之事。永寧侯府世子過世,禮部封世子的明旨還沒有下來,京里的人卻十之八九都猜到會由賀梓歸听封。

永寧侯府早已落沒,這門親戚從來也入不了江家的眼。可賀梓歸卻意外地同江籬私交甚篤。

江籬至今還記得,早年間凡人提到賀家二少爺,皆嘆息著說︰實為京中紈褲一流。

而他卻在八歲上街時意外見到了另一個不同的人。

當街策馬總是京城紈褲子弟們樂此不疲的活動,每次都會有撞翻的攤販、撞傷的行人,也總有家僕們跟在身後了賬,遇上實在難應付的百姓便去告一狀,這些公子哥們也頂多挨家里幾句訓,日後依舊我行我素。

卻只有賀梓歸,會折返回來,手足無措地看著撞到在地上的老叟,手在衣服上磨蹭著卻伸不出去,甩上的錢袋才快步離開。

江籬同別的孩子比起來,十分早慧,在知道永寧侯府的狀況後,他便很能理解,賀梓歸並不是他一向不齒的那類人。

相反,他覺得很有趣。

慢慢地,他會在人前叫他一聲表哥。而他江三少爺的一聲表哥,卻足夠讓他迎來別人截然不同的眼光。

賀梓歸與他的寡嫂?

江籬蹙眉,無論兩人是否真是舊相識,他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不過舊相識這一點,的確足夠拿來作一篇文章。

他立刻便懷疑這是一個陰謀,連同手里的這兩張紙……分析下來卻覺得不對,用人家里的腌事來做套,本就不光彩,何必透露給他。

江籬是極為心細的,想事情總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地方。他馬上就驚覺今日定北侯世子的來意不尋常……

莫非他一開始就會錯意了,顧蘩秋此來並不是想來探他什麼話的,而是給自己一個警醒……

「慎言!」江籬張口便喊,「快備馬車,我要去一趟永寧侯府。」

這事會牽扯到江家,現下江家如今最頭疼的一樁事,就是戶部虧空庫銀一案,這事是抹不平的,手法也並不光彩到哪里去。

梁家一家人的冤案都掛在那里,幾十年間是不會叫人輕易淡忘的。

他曾一度與徐國公商議,他父親卻只擺手叫他不要多問,言道此事已然了結。

江籬嘴上冷笑,他倒不知道,自家長輩們竟暗地里找了這麼多桿槍使。

只是不知道永寧侯府和梁家,他們用起來是不是真的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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