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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先生,已經到了。」

洛灝從夢中醒來之後便听到了一個十分優雅的聲音,他揉了一下惺忪的睡眼,終于是明白了自己是在何地。

「嗯,謝謝。」

還是在飛機上,不過現在,飛機已經落地了。

而他,還是洛灝,生活在二十一世紀的醫學天才,為了自家妹妹的感情生活而趕回國的洛灝,並不是其他的人。

至于夢中出現的讓他十分熟悉的場景和那個說書人,也不過是黃粱一夢罷了。

雖然他依舊感覺還是在夢中,可是此刻卻是絲毫沒有表現出來,在外人面前,他還是那個不苟言笑的醫學天才,洛家這一代的繼承者。

哪怕是面對眼前這個看上去十分美麗優雅的空姐,也是一樣。

洛灝目不斜視地從那個剛才叫他醒過來的空姐面前走過,除了那一聲謝謝之外,完全沒有再多說一句,弄得那個很是漂亮的女人很是挫敗。

下了飛機之後,洛灝並沒有給家里打電話,而是自己一個人打車就去了洛落所在的醫院。

他這次回來的太突然,根本就沒有告訴家里的人,而且他更希望的是,能夠先見一下那個讓他妹妹有了結婚念頭的家伙。

所以可以說,除了他在國外的助手,根本就沒人知道他回來了,所有人都以為他參加完研討會之後就回去工作了,畢竟,他可是有名的工作狂。

坐在出租車上,他也沒有多說什麼,剛開始司機還想與他搭話,可是後來因為他身上的氣勢太強,弄得人家根本就不敢跟他說話了,洛灝也是落了一個清靜。

其實,無論是聶音灝,還是洛灝,都是一個喜歡清靜的人,雖說兩人看上去就是那種妖孽至極風流倜儻之人,可是實際上他們最是討厭的,便是風流二字。

聶音灝和洛灝都是為了自己家族而選擇自己要走的路,即便是天生將星,即便是醫學天才,可是實際上他們都是根本不喜歡自己走的這條路。

但是這樣卻並沒有讓他們覺得有什麼束縛,因為若是沒有這所謂的責任的話,他是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的,莫不如有了這麼一件一輩子要做的事情,反倒更好。

無論是聶音灝還是洛灝,都是天之驕子,聶音灝比洛灝幸運的一點是他至少有過幾段與聶音落很是和諧的時光,而洛灝比聶音灝好的,卻是他可以這輩子都光明正大的成為洛落的哥哥,雖然洛落可能一直都不喜歡他,但是至少他們不會走到前世的地步。

當然,這是在洛落並不知道前世發生的事情的情況下。

而現在,在洛落遇到孟舒卿之後,卻是什麼都改變了。

洛灝不知道,他心心念念的妹妹現在對他的心情是多麼復雜,他也不知道,他夢里的東西,並非是夢,而是一段浮華錯亂的因緣。

路上的行人紛紛而過,每個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有自己所前行的方向,可是,若是這條路錯了,又該如何?

洛灝沒有想過這個問題,聶音灝卻是根本想不到答案。

洛灝閉上了雙眼,慢慢地沉入了自己的冥想之中。

那是一個他不知道的世界,那是一段他從未知曉的歷史,那是一個他忘不掉的夢境,而他,卻似乎並不是過客。

時間和空間在這一刻漸漸回轉,終于定格在了那個屬于聶音灝的時代。

「恨悠悠,幾時休,韶華不為少年留。」

三百年前的天域大陸,聶音灝並不知道自己以後還有可能與聶音落再見,也不知道他這一生究竟辜負了誰的時候,他卻是失去了所有的機會。

十年匆匆而過,聶音落放棄了尋找那能讓宋臨照醒來的東西,自己也進入了水晶棺,永遠地陷入沉睡。

而聶音灝,也是在知道這一消息之後,第一次違反了他和聶音落的約定,來到了滄獠山。

他運氣一向不好,並沒有遇到滄潦獸,轉了好幾圈也沒有找到那水晶棺所在的山洞。

聶恆告訴他,只要聶音落不想讓人找到她,那麼即便是聶恆,也是不可能再見她一面的。

聶音灝說不清楚自己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是何滋味,只是他卻是沒有再糾纏下去,默默地離開了。

他與聶音落已經十年未見,有關永安將軍的事跡依舊在四國之間流傳,只是,這天下,卻已不是他們的天下了。

現在的四國,當真是應了那句「天下無梁」,不僅是世上再無一個東梁之人,更是讓四國都失去了自己的國之棟梁。

燕國內亂日復一日地嚴重,宋國新帝平庸無能,十年依舊未能讓宋國恢復聲息,夜國更是已經分裂成了兩半,雖然還是都以「夜」為國號,可是卻是分了方向。而楚國,卻是一直都是那個樣子,不好不壞,想要發展很難,但至少不會使得國家滅亡。

四國算是不變,但是卻已不是他們的那個四國了。

國力日益衰退不說,有些國家更是都有些比不上那些新進發展起來的江湖勢力了。

只是這些,聶音灝早已不想再管。

他在離開了滄獠山之後,看著這滿目瘡痍的江山,心中不是沒有波瀾的,可是那點波瀾,卻是再也激不起他想要做什麼的了。

因為,他已經老了。

不止是滿頭白發,他的心,也是已經滄桑的不成樣子了。

他也不過三十多歲罷了,可是他卻是覺得,他的這種心態,怕是連那些臥病在床的老人都比不過吧。

但是,這樣也好,至少他可以早點離開這個世界,早點,去找到那些他辜負過的人。

他答應過那個小丫頭要好好地活下去,所以他一直活著,從來沒有做過任何尋死的行為,可是這樣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活著,當真是不如死了。

他想,他已經沒有資格再用聶音灝這個名字了,他,早已不是聶音灝。

而她,更是再也不可能成為他的小丫頭了。

只是終究,他還是舍不得,舍不得那段在聶家的時光,舍不得她只對他一人那般依戀的時候。

然而,那些場景,永遠只能出現在夢中了。

在聶恆建立韶家之後,在他把一切都教給了他之後,在他聶恆慢慢把自己的勢力滲透到整片大陸之後,他終于可以離開,離開他一直待著的昭山,去正面看看這個已經不屬于他的世界了。

他先去了碧落宮。

現在的碧落宮宮主是那個宋臨照一年之差救下的名為秋長風的孩子,據說他的父親曾經對宋臨照的師傅有恩,所以他為了替他師傅報恩便收養了那個孩子。

卻是沒想到,這個孩子竟是成為了他離開碧落宮之後,最能放下心的人。

然而,宋臨照和聶音落都沒想到的是,這個秋長風竟是比當年的宋臨照還要厲害幾分。

不過短短十年,他就讓碧落宮成為了名副其實的江湖上第一大派,更是明確表現出自己支持韶家的立場,幫助聶恆做了不知多少事情。

他知道,當韶家一步步到達這片大陸的頂端的時候,碧落宮也是一定會到達另一個高度。

可是,這一切,終究與他無關。而他來碧落宮,不過是為了見一個人而已。

「楚淵澤。」

看著面前這個只能躺在床上,想死卻不能死的人,聶音灝心中不知為何涌上了一股同命相連之感。

他們,其實早就已經在這世界毫無牽掛了,只是卻是不能離開,果然,落兒說的沒錯,世界最痛苦的事情從來都不是死,而是生不如死。

「你是,無殷?」

聶音灝又一次听到了這個名字,心中不知泛起了怎樣的波瀾。

他是那麼地討厭這個名字,但是他卻是也失去了說出自己是聶音灝的資格。

「你來作甚?」

聶音灝看了他一眼,有些不太相信面前這個形容憔悴的人是當年意氣風發,四國之內聞名的楚國武王殿下。

他臉上盡是青黛之色,似乎日日被噩夢所擾。四肢蜷縮在床上,可以看出他的手筋腳筋都已經被挑斷了。在他進來的時候,他根本感覺不到他身邊氣息的波動,這也說明他已經失去了武功。

而且雖然他似乎被照顧的很好,連身上的衣服還是嶄新的,但是他的精神頭卻是十分不好,似乎只要給他一個機會,他就可以隨時死去。

聶音灝沒有回答他剛才的問題,只是說了一句話,「你,一路走好吧。」

楚淵澤猛地抬頭看他,他卻是已經離開了。

只是那句話的未竟之意,楚淵澤卻是听懂了,然後,他便露出了這麼多年以來的唯一一個笑容。

要,死了嗎?

還真是好呢。

他並不懷疑聶音灝會騙他,因為他根本沒有騙他的必要。

阿苑,我終于可以去找你了,可是,你還會想要再遇見我嗎?

直到秋長風派人拿著那份聶音落特意為他準備的藥送他上路的時候,他依舊還在想著這個問題,可是,卻是終究沒有人可以回答他了。

而聶音灝,則是在親眼看到楚淵澤離開這世上之後,又去了下一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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