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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家國重,宋鳶亡

有些時候,人們總是會覺得時間太過短暫,明明很多事情還沒有做完,卻已經走到了盡頭。

可是如今,對于聶音落和宋臨照來說,時間卻是太過漫長。

不過一個時辰,竟是發生了這麼多事,宋鳶命不久矣,聶音落也知道了聶家軍居然是被宋國皇室中人聯手算計才會全軍覆沒。

雖說宋苻的話不可盡信,可是聶音落心中的直覺卻告訴她,宋苻說的都是真的。

還真是諷刺,聶家究竟有何錯處?那些為了宋國在戰場上拼搏的聶家將士,這麼多年下來,至少有幾十萬,每一個人都把戰場當成了自己一生的歸宿,盡都對宋國忠心耿耿,便是忌憚,也不用害得那麼人全軍覆沒吧?

聶音落回頭看了一眼還在閉息狀態的宋鳶,默默地嘆了一口氣。

她不知道她拖著一口氣非要見到無殷是因為什麼,可是她卻想要完成她這最後的願望,算是全了她們當年的情誼。

其實所有的恩恩怨怨,不過是上一輩的事情,卻在此刻把他們每一個人都牽扯了進去。

當年花宛茵也是如此,因為兩個家族之間的仇怨與她決裂,如今宋鳶躺在這里,也不過是因為她的父親害了聶家軍和宋臨照的父母,當真是應了那句古話,冤冤相報何時了。

可是,他們終究,還是放不下,掙不開。

就如同四國中的每一個人都沒有辦法完全把其他國家的人當成自己的同胞一樣,就如同花宛茵在知道她是劉家的人之後就毅然決然地與她決裂一樣,他們都沒有辦法忘記自己家人的生死之仇,即便是從現代而來的聶音落和宋臨照也不可能。

聶音落心中苦澀漸起,她已經不知道自己接下來的路該如何走,若是讓她繼續為害死她一家的人效命,她自是不肯;可是若是讓她眼睜睜地看著宋國百姓遭受戰亂之苦,她更是不忍。

如今,她竟是遇到這麼多年以來最難以抉擇之事。看著浮在他們上方的佛玉蓮台,她突然升起一種就這樣作為一個旁觀者,什麼都不管,什麼都不顧,任由這個世界的人自己折騰的想法來。

可是她到底,還是不能不管的。這天下令,她要拼盡全力去拿;這宋國百姓,她不能不護。

家、國、天下,孰輕孰重?

聶音落的心里並沒有一個明確的答案,但是她早就知道,自己早已不是現代那個每天最多想想工作,或者如宋臨照所說的那般幫他為父母報仇那麼簡單。

她身上擔著的責任,根本不是她可以輕易放下的。這個時候,聶音落心中無比懷念現代的生活,她的記憶雖然不完整,但是她隱約能夠知道,自己在現代的生活可是比這要單純許多。

「落落,我在。」

聶音落感覺到手上傳來的熱度,心中的煩亂也在此刻漸漸消散。

是啊,他在。無論何時何地,他總是在她身邊的,只要他還在,她便有了依靠,有了繼續走下去的勇氣。那麼,她無論在出去後會作何選擇,便也無所謂了不是嗎?

「子卿,放心。」

兩人的對話一如既往地簡單,一句「我在」,一句「放心」,便足以表達清楚對方心底的意思。

這樣的默契,這樣的深情,讓站在虛空中的水清樾都是牙酸不已。

在心中默默地嘀咕了一句「秀恩愛,死得快」,再加上想起了這兩人那麼多事被天道虐的淒慘無比,這才心里微微好受了點。

要知道,她當年可是不知道魂飛魄散了幾次,這才逼得天道退了一步,讓天道不再把目光放到她和玄墨身上,這兩人倒好,直接放棄了九天之上的一切,自顧自地下凡了,還要他們這些人來幫他們收拾爛攤子。

現在都不知道那塊荒蕪之地到底歸誰管呢,夙鞍早就被他們欺壓得什麼都不想管了,她更是不可能在管著各個世界規則的同時再去管那荒蕪之地。

扶了一下額,水清樾想起此事就有些頭疼。這兩個家伙,留下來的後患可是比璇璣和她還要大,也不知道能不能把這事完整地給圓回來。

也罷,也罷,她也不是第一次給他們收拾爛攤子,當初她留下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不也是他們幫她收拾的嗎?就當是還了他們這個人情了。

水清樾的思維還沒發散完,就敏感地感覺到天下令的波動。她的力量自然不是聶音落和宋臨照可比,他們只能看到佛玉蓮台的不同尋常,而不可能知道那名在佛玉蓮台底部,此刻卻是在兩次白光中融入了佛玉蓮台之中的天下令的樣子。

但是水清樾卻好似可以清楚地看到天下令正中間的蟠龍圖案上浮起了一束又一束的紅絲,像是誰的血在上面流動一樣。

心下不由暗驚,剛才聶音落和宋臨照出現的時候,這天下令雖有反應,卻最多只是浮起了一半的紅絲,如今卻是全部出現,天下令的力量似乎也要達到了頂峰。

莫非,還有誰有資格得到這天下令不成?

水清樾想起剛才演算天機的結果,雖然知道天下令的最終選擇只可能是聶恆一人,但是她卻並沒有算出過程,似是有誰遮掩了天機一樣。

可是以她如今的實力,斷斷是沒有可能有人能夠在她面前遮掩的。那麼,便只剩下了一個可能。

「這過程,竟連天道都不知曉嗎?九瓏璇璣陣,應當是沒有這麼大的作用的啊?」

水清樾低聲自語了一陣,最終還是打算等這天下令被拿走了之後,就收了這佛玉蓮台,待得那些人離開,她便把這遺跡收回到天界,生成溟虛之鏡的碎片,從此以後,再也不要因為任何原因踏足這片大陸了。

這片大陸太過詭異,當年他們不知多少上古諸神栽在了這里,她還是老老實實地去她該去的地方吧。

天下令上的紅絲越來越密集,最後終于遍布了整個蟠龍。水清樾的神識掃向下方,終于看到,又有人到了這個地方。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宋鳶希望能夠見到最後一面的無殷。水清樾見到來人,再聯想到天下令的反應,倏地有了恍然大悟之感。

只是,水清樾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宋臨照和聶音落卻是連發生了什麼都不知道。

見到無殷終于來了,他們也不廢話,直接便把宋鳶的要求說了出來。

無殷听到他們的話愣了一瞬,他並不是孤陋寡聞之人,自然知道這閉息之法的作用,在閉息之時承受五髒俱裂之苦,身體精神的雙重折磨,只有在最後一口氣被放出來後才能解月兌。

宋臨照固然沒有告訴他宋鳶變成如今這個樣子的原因,他也並不關心,可是他卻知道宋鳶在使用這閉息之法之前也是受了很大的折磨的,怎麼還會為了見他一面而讓自己難以解月兌?

他從不認為他和宋鳶會有什麼關系,畢竟他只在這遺跡中見過宋鳶,而且兩人一直都保持著距離,他可並無任何逾矩之處,她又為何會在最後一刻想到自己?

無殷不解,但是想到這畢竟是一個人的遺願,即便他和他們之間並無甚交情,也終于還是應了。

聶音落和宋臨照見此,都是松了一口氣。宋鳶是為了宋臨照才落到如此地步,他們都是想著要幫宋鳶完成最後的遺願的,若是無殷不答應,他們甚至都想好了要把他點了穴綁過去給宋鳶看,如今這樣最好。

「那好,無殷你先過來吧。我這就幫宋鳶解了這閉息之法。」

聶音落拿出銀針在宋鳶身上扎了幾下之後,看到宋鳶的手指微微動了一下,便拉著宋臨照去了另一邊,背過身子不再看宋鳶的方向。至于聶恆,早就在佛玉蓮台下面不知參悟到什麼,修習內力去了,更是不會被無殷和宋鳶打擾。

這是,他們所能為宋鳶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宋鳶的睫毛顫了一下,這才費勁地睜開眼楮。待到看見眼前的無殷的時候,她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已經什麼都說不出來。

她知道自己只剩了最後一口氣,使用閉息之法更是讓她的身子早已承受不住什麼巨大的動作。可是人在絕境之下總是會爆發潛力的,宋鳶也不例外。

只見她一個使力,便摘下了無殷的面具,無殷條件反射地想擋,可是想到這是一個將逝之人,便也控制住了自己的身體,沒有去擋。

面具應聲落地,宋鳶終于見到了無殷的真正容貌。看著那張疤痕遍布的臉,宋鳶卻是激動異常。

無殷見她如此反應,覺得是自己的臉嚇到了她,便把本就沒有被她拋遠的面具又帶了回來。也因此宋臨照和聶音落听到聲音回頭的時候,看到的便是無殷依舊戴著面具的樣子。

宋鳶吃力地轉頭,想要對聶音落說些什麼,可是她終究還是抵不過身體力量的流逝,倒在了無殷下意識接過她的懷中。

雙手掉落在地,宋鳶腦海中最後的一個畫面,便是無殷那張疤痕遍布的臉,還有她未能說出口的話。

原來,竟然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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