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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何相思,終入門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聶音落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卻在念出這樣一首詩的時候帶了那麼一點不易察覺的纏綿之意,讓幾個听到她聲音的人都轉頭看了過去。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君知否。

聶音落撿起地上的紅豆手串,心里又一次想到了這樣的詩句,不過這次她沒有念出來,只是在心里轉了一圈。

她不知道這里的相思門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在這座無字碑中,她也不知道這突然出現的紅豆手串又是誰的,居然會引得她不由自主地念出王維的那首《相思》,她只是敏感地察覺到這個地方並不像他們所以為的那麼簡單。

這相思門,或許是比八苦殿還要神奇的存在,而他們,或許一旦進入,便有可能再也無法出來。

正在她無比糾結之][].[].[]際,那個女聲又響了起來,似乎是因為他們一直不肯進去而生氣了,聲音有些拔高,听上去頗為尖利,「既入我相思之地,便老老實實地進來。莫非還要我幫你們不成?」

宋臨照他們被她這聲音刺激地耳朵都有些疼,可是所有人也都察覺到了這相思門的危險所在,更是後退了幾步,聶音落當機立斷,「走,我們沿原路返回。」

話音剛落,就听那聲音又響了起來,這次更為淒厲,還帶了幾許怨毒,讓人渾身發冷,「想走?可沒那麼容易,在這虛酩墓中,你們還能走到哪兒去?」

聶音落和宋臨照對視一眼,都決定還是不要跟這個女人正面對上比較好,他們不是不相信這世上有鬼神之說,畢竟也是經歷了穿越,又在滄獠山見過了那兩位前輩的人,可以說,他們對這片大陸的了解,比夜鏡塵他們這些本土人還要深刻。

他們都知道這片大陸上有著一些神奇的存在,根本無法用他們已知的東西來進行解釋,可是他們卻覺得這個相思應該並不是他們所以為的那種活了千年的修道之人或者魂魄之類的,而應該是一個人。

原因很簡單,那串紅豆手串是在所謂的相思門開了一會兒之後才出現的,就在它出現的時候他們都察覺到了有人的存在,是內力波動所帶來的沖擊,而不是那虛無縹緲的虛無之感。

宋臨照和聶音落知道不止是他們兩個感覺到了,內力不輸于他們的夜鏡塵和無殷也是定有所覺,只不過他們都知道,那人的內力比他們都高得多,即便是他們所有人聯手也不一定能贏。再加上那人對著虛酩墓中機關的熟悉程度,想要讓他們全軍覆沒真是絲毫不費力氣,他們不能冒這個險。

幾人運起了內力,以最快的速度向外跑去,卻突然听見宋鳶的一聲悶哼,似乎是受了傷,宋臨照回頭看去的時候,就見宋鳶被不知從哪里出現的樹枝給纏住了,那樹枝上還有刺,直接刺到了她的身體里,不知那刺上涂了什麼,宋鳶在被那樹枝纏住的時候就已經沒了力氣,根本無法反抗。

宋臨照見她正在被逐漸拖入那一片黑暗的相思門中,也是急了,拿出流火扇對著那些纏著她的樹枝連放了幾發暗器,可是卻毫無用處,眼見著宋鳶就這麼進入了那個被他們所有人認為危險無比的地方。

在她消失在眾人視線的最後一瞬,宋臨照清晰地看到她用唯一能動的嘴唇做了一個「快走」的口型,眼楮還眨了三下,正是他們以前約好有危險時的暗號,只有她和落落才知道,她這麼多年都未曾用過,卻在此時用了。

宋臨照心里猶豫了一瞬,不知是何滋味,他知道為了大局,他此刻不應該去救她,可是他卻沒法看著她就這樣消失。當下便調轉了方向,打算去尋宋鳶。

就在他想要跑回去的時候,聶音落拉住了他的手,「子卿,現在過去我們也會被卷入相思門里。」

所有人听到她的話都以為她這是拒絕的意思,有暗暗鄙夷的,有覺得她這選擇是明智的,內心想法不一而足。

不過宋臨照卻知道她說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握緊了她拉著他的手,笑了一下,「落落,她是我妹妹。」

聶音落早就猜到他會這麼說,當下直接把聶恆扯了過來,「好,我們陪你一起。」

聶恆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麼,只是呆呆地看著他們做決定的樣子,心中有些暗喜。這是不準備拋下他的意思?他可以跟姑姑姑父一起去危險的地方給他們幫忙了?

「嗯,我們一起。」

宋臨照又用力的握了一下聶音落的手,然後就放開,走到了聶恆的另一邊,像聶音落一樣牽住了聶恆十分有眼力伸出來的小手,捏了一下,覺得肉感不錯。然後便打算帶著他們一起進去。

別跟瑾彧公子說什麼愛一個人就要保護好她,不能讓她去涉險什麼的,把這句話放到以前或許他還會覺得有道理,可是在經歷八苦殿的那一場愛別離之後,他是徹底不這麼想了,要死就死在一起,總比不知道心愛的人會遇到什麼樣的危險要好。

而且,這虛酩墓中根本就沒有真正安全的地方,就算他相信落落不會有事,但是他也不敢保證自己無事。至于聶恆,若是他們兩個不在,這里面又有誰會像他們一樣拼盡全力護著他?

畢竟聶恆再怎麼聰慧,也不過是個孩子罷了,他又怎麼敵得過這些從小玩心眼的皇孫貴冑,到時候被人算計了他們連是誰害得他都不知道。這樣想來,還是跟著他們比較好。

「你們不是不知道這里面可能比我們遇到的所有東西加起來還要危險,不過是一個跟你們無恩反倒有仇的女人,你們又是何必?」

尹華香不知為何,突然關心起了他們的安全問題,弄得聶音落和宋臨照都是一驚,片刻後,聶音落對著尹華香說了一句,「你們不明白。」

這一句話,噎得尹華香也是無語了,不由在心里暗暗罵了一句不知好歹,也不再管他們。

聶音落則是撂下這句話就跟著宋臨照,帶著聶恆走了進去。從背影上來看,還真有一家三口的樣子,若不是這里是虛酩墓里的無字碑下,他們或許還會贊一聲這一家人非凡的氣度。

可是現在他們卻只想把那三個義無反顧、不知輕重的人給抓回來,然而他們卻知道自己根本就阻止不了他們,只能在心里恨得牙癢癢,卻束手無策。

看著他們的背影漸漸消失在視線里,夜鏡塵他們也是動了。當然不是想要跟著他們進相思門,而是繼續向出口的方向走去。

他們覺得跟相思那個武功奇高的詭異女人比起來,尸傀蟲還能稍微好對付一點,而且過去了這麼久,估計那些尸傀蟲也該散了,現在出去另尋一條路或許不易,但至少比呆在這里能安全許多。

可是出乎眾人意料的是,他們按原路返回卻沒有原本應該出現于此的白玉階,心中一動,突然便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涌了上來。

「你們還真以為能逃出去不成?」相思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幾人都是被她這聲音中蘊含的內力給震得心神不穩,特別是尹華香,差點就昏了過去。

「閣下究竟是誰?」

兩個不同的聲音同時響起,楚淵澤和夜鏡塵都是在此刻開口,聲音中都帶了一絲慍怒,任誰被這樣耍著玩都會生氣,更何況還是他們這些身處高位的人。

那聲音頓了一瞬,再開口時,已然不那麼淒厲詭異,反倒是恢復了初時听到的清淺低喃,「我是誰?我是相思啊,春心莫共花爭發,一寸相思一寸灰的相思。」

相思似乎是想起了什麼,聲音卻是哀怨了起來,「原來,你竟是不記得相思了嗎?」。

幾人剛想說些什麼,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相思的聲音倒是復又淒厲起來,「既然不記得了,那就留下吧,留下陪我,總有一日,你會想起來的。」

此話一落,夜鏡塵他們的腳上也纏上了樹枝,與纏住宋鳶的別無二致。只是無論是無殷的紫微槍,還是其他人的武器都是對這東西毫無用處,甚至于夜鏡塵他們都用上了內力,也是沒有任何作用。

那樹枝上的刺也都刺到了他們身體里,這東西好像對于武功越高的人影響越大,夜鏡塵和無殷在被刺到的一瞬間便昏了過去,其他人神志也有些不清醒,反倒是武功最弱的尹華香,此刻卻是清醒極了。

可是她卻寧願自己也昏了過去,這樣清醒地感覺著那些刺扎入身體的疼痛感和看著自己被拖著帶進相思門的無力感,還真是讓她的身心都受到了傷害。

相思卻不會管這些,那些樹枝終于把所有人都帶進了相思門。相思的聲音也恢復了正常,在這已經空曠的殿中傳了出來,正是那首她一直念著的詩。

「秋風清,秋月明,落葉聚還散,寒鴉棲復驚。

相親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

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

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

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

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莫相識。這聲音久久回蕩,不知相思,何處無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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