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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章 浩然長存

狄浩然還沒開始這場轟轟烈烈的愛情時,有一次顧天佑問他︰你真正活過嗎?

狄浩然說,我當然活過。

他殺人如麻,冷酷殘忍,但同時他還有責任和信念,並不茫然,所以回答顧天佑這個問題時,他很自信。

顧天佑搖搖頭說,還不算。

狄浩然當時隨口問,為什麼還不算?

顧天佑說,一段完整的生命歷程中,至少應該有,一段叛逆任性又有遠方和自由的青春期,一個遙不可及看起來好高騖遠張狂飛揚的目標,一段轟轟烈烈的愛情,一段肝膽相照的友誼,一闋浪子回頭金不換的贊歌,一個溫暖的家,一個值得摯愛一生的女人和一個永遠不願听你的話,卻始終追隨你的人生軌跡的倒霉孩子。

「而浩然你,除了肝膽相照的兄弟外,其他的一樣都沒有。」顧天佑看著他說︰「責任和信念對男人而言只是追求事業的基準中的兩條,不是真正的生活意義所在,人不是機器,總是會犯錯誤的,有的可以彌補,有的永遠也彌補不了,你最大的問題就是為了一個彌補不了的錯誤,毀掉了屬于自己的人生。」

狄浩然低頭說︰「我敢拼命,卻不敢任性,甚至有時候會覺得,如果生活的很幸福,都是對因為我的錯誤而死的戰友們的不公平,我玩命的賺錢,卻永遠不能把他們的兒子還給他們了,這是個死結,在我心里已經系死了,只有用死亡才能打開。」

追求愛情是一切生物最原始的本能,狄浩然抗拒不了那種沖動,壓抑的久了,一旦爆發出來,人會有一點點病態。所以前陣子他才會看上去那麼痴迷。但內心深處,他從未有過一刻真正的釋懷。

他躺在孫京飛懷中,已經被燒的面目全非,血肉模糊的臉上卻掛著釋懷的微笑,緩緩閉上那只獨眼,這個世界對他而言,終于公平了。他不欠任何人的了,並且享受過愛情的滋味。

「顧大哥,我真的活過了。」孫京飛的聲音有些顫抖︰「這是他最後對你的遺言。」

「他還說別的了嗎?」顧天佑強壓下心頭悲戚,面無表情看著狄浩然,眼角微微顫抖。

「他是為救我而死的。」孫京飛答非所問說︰「所以,無論他有任何身後事,都是我的責任。」

「每個人都會有這一天。」顧天佑沉聲道︰「就算元聖大尊們也會有隕落的一天,而他這輩子殺孽太重,有些事始終難以釋懷,死對他而言或許是一種解月兌。」

眾人藏身在石壁上一座山洞內,除了狄浩然外,窟哥也受傷不輕,耶律明月和秦瀟瀟正忙活著照顧。變故突如其來,浮空的靈山忽然沉入深淵,緊接著那些深淵怪物們就從縫隙中鑽了上來。大家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那頭肋生雙翅會飛還能噴火的黑色巨蜥一上來就盯上了這伙人。

野鶴道人識得此物,深知其厲害,駭然大叫一聲,引著眾人調頭就往山洞里逃。孫京飛主動斷後,進入山洞前被那東西給追上了,結果他最強的念力攻擊也只是讓那巨獸猶豫了一瞬,給狄浩然撲出來把他丟進山洞贏得了一點時間。而狄浩然卻被這東西噴出的白色火焰給燒到了。窟哥抱一塊巨石堵洞口抵擋巨獸時也被波及到了一點點。

如果不是羅毅舍命飛出去攻擊巨獸把它引走,這幾位說不定全都得交代在這里。

顧天佑走過去看了一眼窟哥,耶律明月搖頭嘆氣,攤手道︰「也不知道那東西是什麼來歷,噴的是什麼火,就沾了一點點,整條手臂都熟了,半邊身體全都是水泡,血液到現在都燙的嚇人。」

窟哥正在苦苦掙扎,劇烈的痛苦令得這龐大的漢子牙關緊要,凝眉瞪目,顯然忍的十分辛苦。

「道長知道這巨獸的來歷嗎?」顧天佑轉頭問野鶴︰「這是什麼火?怎麼這麼厲害?可有什麼解救的法子?」

野鶴道人道︰「此物不是天生地養,而是大西洲聯邦實驗室里制造出來的新物種,應該與黑龍一族有關,在軸心世界里也被稱作是龍,生性邪惡,極其凶殘,它噴出的火是氣生劫火,這東西天生能分泌一種腺素,見風則燃,為白熾劫火,是天下間溫度最高的三種火焰之一,據說有焚滅神魂的力量,沾惹一點點都不成,除非能得到它的龍涎,涂抹傷處立竿見影。」

轟然一聲巨響,那頭巨大的黑龍獸忽然出現在洞口,龐大的身軀以十噸計,轟然落下的氣勢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敖光緊隨其後凌空飄下,邁步走入山洞,拍拍手道︰「這東西給我打暈了,都有誰被它燒傷的,趕快弄點口水來抹上就好。」顯然,也是知道此物的來歷。

野鶴道人由衷欽佩,豎起大拇指贊道︰「敖光姑娘真不愧是大威天龍中的佼佼者,這黑龍獸已有八品巔峰的實力,卻被你不費吹灰之力就給捉住了。」

敖光道︰「這東西天賦火德,又不是三昧真火,我正好的是它的克星,境界又比它高了兩階,收拾它自然不在話下。」

耶律明月趕忙去弄黑龍獸的口水給窟哥治傷。敖光很快發現了狄浩然的尸體,走過去看了看,皺眉道︰「怎地不把他的生魂收起來?在這個佛鬼嘯聚的地方,他還能撐多久?」

野鶴道人答道︰「不是不做,而是我們的道行不夠,能做這件事的法器又被你拿走了。」

敖光道︰「倒怪起我的不是了,壞主意都是你出的,要不是你說這山里有聚靈陣,破了便能上山找人,我又怎會想到做這件事,還害了大哥的兄弟損了本命身魄。」

顧天佑听她話中意思,似乎狄浩然還有一線生機,立即想到了李鐘葵在混沌元界里借黑蓮重塑肉身。難道浩然也能如法炮制?趕忙問道︰「還有救嗎?」

「嗯,我盡力而為。」敖光取出玉葫蘆來,對著狄浩然的泥丸宮位置輕輕一拍,接著凝出一團水光,擋在狄浩然的額頭處,不大會兒,竟包裹出一個人形來。她道了一聲收,那團水韻人形便被收進了玉葫蘆。隨手遞了過來,以心神傳聲道︰「把他交給李鐘葵就好了。」

顧天佑接過玉葫蘆,回應問道︰「他要多長時間能恢復?」

敖光道︰「他的修為差的太多了,道基重塑再聚肉身的難度比歸元投胎還大,大概得幾個月你們兄弟才能再見面說話。」

「幾個月我沒什麼等不得的。」顧天佑欣喜的將玉葫蘆收進混沌元界中。

敖光道︰「他們都在一旁等著咱們呢,孫京飛問你還有救嗎,你要怎麼回答他?」

顧天佑道︰「混沌元界能再造生靈的事情不能說,只好編個差不多的理由搪塞一下,這方面我是行家,你盡管放心。」

其他人不知內情,又听不到二人心神傳聲的對話,自然是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尤其是孫京飛,更是急的抓耳撓腮,坐立難安,連著問了幾遍是否還有救,終于等到了顧天佑肯定的回答︰「還有一線生機,不過他三魂不全,不能歸元投胎,只能求至聖大德以自身靈界為他重塑肉身,看樣子為這事兒,我得跟敖光去一趟軸心世界。」

這番解釋顯然已經超出了孫京飛對道的認知高度,他只好把求教的目光投向野鶴道人。後者沉吟一下,解釋道︰「靈界就是修者到達一定境界後,自身在體內形成的特殊空間,最初級的叫做泥丸靈界,中級層次的叫小千靈界,咱們現在所身處的佛域就是一個輪回佛道構成的小千世界,最高層次的叫做大千靈界,是具備完整的道相根基,能演化出多維宇宙世界的。」

「靈界因修行者的天賦道相不盡相同而因人而異,當中可以蘊藏靈力,還可以演化陰陽五行生生相克的運轉之道,更有甚者還可以在其中創造生靈,這方面最強者莫過于木族元聖大尊青帝,他是震旦元界中生存的最長的一位元聖,也是對生滅之道感悟最深的人,只要他願意幫忙,的確可以幫助狄浩然重塑肉身起死回生。」

他說的容易,但稍有分辨能力的人都能听出來這件事並不好辦。這位青帝在軸心世界中儼然都是神級的存在,想要找他幫忙又談何容易?

孫京飛有話要說,顧天佑猜到他要說什麼,擺手將他的話擋了回去,道︰「浩然是我的兄弟,只要能救活他,哪怕只有萬一的生機,我也會百分百的去努力爭取,而你的責任是去替他完成遺願。」

這這番話入情入理,孫京飛無從反駁,只能默默接受。

窟哥的傷勢大為好轉,耶律明月長出了一口氣,道︰「靈山已經沉下來了,但現在外面鬼怪橫行,妖魔亂舞,咱們要怎樣上山去找秦叔叔?」

顧天佑道︰「如果我沒記錯,道人曾說過任何空間的承受力都是有限制的,在這個小千世界里,是不應該存在超過八品巔峰的生物的,敖光是外來客,不在此例,有她相助,上山應該不難」說到這里,忽想起混沌元界中還有一個寶日龍樹。另一方面也惦記著狄浩然,忙分出饕餮道相進入混沌元界中。

李鐘葵一見面便飛過來見禮,欣喜的樣子︰「恩師,弟子有個特別大的好消息向您稟報。」

顧天佑先看一眼造化龍池,已經多了一朵藍色的蓮花。這才微微額首,回問道︰「什麼好消息值得你這麼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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