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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苔院里寂靜無聲,眾人大氣不敢出一個。

老夫人重重地把佛珠放在紫檀矮桌幾上,面色一沉,呵道︰「照料白鶴的婆子在哪?」

金婆子張惶愧懼地從人群中站出來,跪倒在地道︰「老,老夫人,婢婦……實在不知啊,這幾日婢婦盡心盡職的伺養,早上白鶴還好好的,婢婦吃過飯再去瞧時,發現不見了,婢女正要向李管家稟報,就突然發生這種事,婢婦就算有十個膽,也不敢失責,突然變成這樣,婢婦實在想不明白。」她連連叩了幾個響頭,「老夫人饒命啊。」

老夫人放下臉,呵道︰「一個糊涂蟲,竟然什麼都不知道!」

老夫人視白鶴為長壽象征,而且這只鶴養了多年已通人性,能預知吉凶.

現在死了,眾人心里都覺得不吉利。

偏偏還死在七姑娘院里,更不吉利——

七姑娘出生時狂遇上風大雨的天氣已是罕見,及笄後沒幾天,道士又說她是煞星。

現在老夫人的貓看見七姑娘跑得到現在還沒找到,老夫人視為長壽象征的白鶴又沒了,每個人的心頭都蒙上了一層陰影。

「老夫人!白鶴是吉兆,無端死去,金婆子罪責難逃,但是與朱璺也月兌不了關系。這白鶴偏偏落在朱璺院子里死去,恐怕是預藏著凶兆——」郭夫人話沒說完,外面疾步而來的丁夫人打斷道︰「郭夫人說的對!」

眾人吃驚的目光齊刷刷落在走進來的丁夫人身上。

吃驚的是丁夫人一向幫著朱璺的,突然始無前倒地附和郭夫人的話。

靈苔院里寂靜無聲,只听到丁夫人走進來的腳步聲,丁夫人看了一眼正驚愕的朱璺,淡淡一笑,對老夫人道︰「郭夫人說的是。」

郭夫人喜出望外,道︰「老夫人,連丁夫人都這麼認為,老夫人要慎重啊。」

「的確要慎重,這件事非同小可,白鶴是沛王府的吉兆,突然間在朱璺院子里死去,恐怕是預期著不為知人的凶兆。」

丁夫人穿著綺麗,頭上的八寶鳳簪搖搖生姿。

這是沛王爺著人打造送與她的,她此刻看著郭夫人面露驚喜,冷笑道,「難道是在告訴老夫人,宜安要受人陷害命不長矣?」

郭夫人臉色陡然一變,剛涌到嘴角的笑意凍僵。

老夫人先行開口道︰「糊扯八道,你是在咒宜安嗎?」。

丁夫人神情嚴肅,請罪道︰「老夫人我怎麼敢呢,這都是郭夫人說的呀,我不過是將她的話說得更明了,好讓老夫人明白郭夫人的意思。」

郭夫人很快理清思緒,道︰「丁夫人不要血口噴人,白鶴是吉兆,現在吉兆毀在宜安的院子里,難道還不能查一查原因?」

丁夫人睜大眼楮笑道︰「原本郭夫人是要查原因啊,我還以為郭夫人又要說你的庶女把害死了吉兆。」

「你——」郭夫人氣怔住。

老夫人听到她們的斗嘴,頭就疼,手低著額頭,另一手揮揮道︰「好了,好了,別再說了,到底白鶴怎麼死的,先查清了再說吧。」

郭夫人听此言,就道︰「老夫人,我有個法子,叫那毀掉白鶴的凶手露出真面目。」

郭夫人說這話時,好像在跟丁夫人賭氣似的。

老夫人睜大眼楮道︰「你有什麼辦法?」

朗月在一旁悄悄觀察了片刻,郭夫人胸有成竹。

看來事情已經策劃得天衣無縫了。

如果像往常一樣,她可以暗地里破壞掉郭夫人的計劃,讓她偷雞不成反蝕把米。

可是這一次她只能看著郭夫人的步步為營,陷害自家姑娘,主公下達命令底線是不要傷害到七姑娘的身子。

這時她眼睜睜地看著郭夫人虛情假意地笑望著朱璺,安慰著︰「宜安,這是為老夫人著想,白鶴是吉兆,你命里帶著煞氣,與老夫人的吉兆犯沖,你也知道王府的安全才是第一位的,你休怪母親了。」

郭夫人的嘴角泛起一絲勝利在即的笑意。

朗月恨不得削掉那張嘴巴。

煞氣?

老夫人面色不悅,想看看郭夫人所說的方法,一時沒打斷她。

朱璺抬眼對視上郭夫人冷冷的目光,不知道郭夫人為何一口咬定是她的原因。

丁夫人冷笑著看郭夫人要裝神弄鬼,眼里滿滿的鄙視。

有本事就快快耍出來吧,光在這里故弄玄虛就不對了。

郭夫人似乎看穿了丁夫人心里的冷嘲熱諷,回頭對老夫人道︰「媳婦不是故弄玄虛,上次緯兒送的貓就莫名其妙地死去,這次白鶴又無緣無故地死去,我們府里的的煞星不驅除,府里一日不得安寧。」

丁夫人白了一眼,道︰「依你說怎麼個驅除法?」

「很簡單,請個道行高深的道士來施法。」郭夫人道。

丁夫人冷笑一聲︰「那些巫術沒得讓府里更添亂。」

郭夫人不理她,回頭對老夫人道︰「老夫人您的意思呢?」

杜老夫人喝了口茶,沉思半晌道︰「你要請的道士是誰?」

郭夫人正中下懷,笑道︰「是卜算子。」

卜算子?

那個道行高深的白須老人?

丁夫人猶不信她會請到卜算子。

如果是卜算子,來府里驅邪,也不算什麼壞事,還會給府里帶來庇佑,能請到他,郭夫人估計是下了血本吧。

丁夫人冷哼一聲,嫉妒道︰「卜算子道行極深,輕易不肯出山,只有皇上請得動,郭夫人,你這次用心良苦了。」

郭夫人一臉得意,皇叔朱爽獨攬朝政,皇叔的嫡夫人與郭夫人是堂親。

憑著這層關系,她就遠遠高出了丁夫人一截。

請卜算子不過是托堂姐打聲招呼的事,對她來說不是難事。

杜老太妃允了。

郭夫人笑道︰「老夫人既然同意了,媳婦斗膽,現在就請他老人家過來,還請老夫人領著眾人一同看卜算子施法。親眼看卜算子驅除邪氣。」

說著膘了一眼朱璺。

老夫人點點頭,郭夫人正要同吳大娘說派輛馬車請他過來。

誰知外面一個洪鐘一般的聲音傳進來,「卜算子前來見老夫人!」

眾人一驚,卜算子已經來了!

正是遲疑時,白須長袍一身仙氣的卜算子已在李管家的引薦下進了大廳。

「老朋友,好久不見了。」杜老太妃見到他依然精神矍鑠,風清朗骨的笑道。

老夫人語氣輕松,眾人才明白卜算子與老夫人是舊識。

卜算子揖道︰「老太妃,近來安康?」

老夫人笑道︰「托你的福,身體還算硬朗。听我媳婦說請了你,我還不相信你會來,怎麼你不請自來?」

卜算子笑道︰「老太妃,我方才已預感到府里會有人請我,故而坐了馬車不請自來。」

卜算子真是神人啊,能未卜先知。

還沒請他,他已不請自來了。

老夫人欣然點頭︰「今天府里的白鶴死去,總覺得不吉利,你給施個法,為沛王府保平安。」

卜算子笑道︰「不瞞老太妃,我剛踏進門時,就感覺到這院子有一股煞氣,現在雖然不成氣候,卻也能傷及畜生,待日後強大了,會給府里帶來滅頂之災。」

眾人聞風喪膽,連卜算子也這麼說了,看來郭夫人不有虛張聲勢,府里的確有煞氣。

丁夫人覺得不對勁,忙道︰「老夫人,我看沒這麼嚴重吧,不過是件意外。」

「丁夫人你是何居心,卜算子是得道高人,所言句句是為沛王府好,他與王府向來無干葛,你這麼說,是想褻瀆卜算子是在故弄玄虛?」

老夫人瞪了一眼丁夫人,丁夫人方不敢再說。

老夫人與卜算子交情有二十多年了。

從前太祖爺爺在世時,銅雀台也曾發生個類似事件,卜算子被請去宮里施法,她才保住了月復內胎兒,也就是朱林。

卜算子對老夫人有救命之恩,老夫人自然相信卜算子的話。

卜算子不甚在意旁人的置疑,聲如鐘磬般︰「老夫人,事出有因,畜生之死也有相生相克之因,這次路過沛王府,為沛王府驅除邪氣純粹是因舉手之勞。」

老夫人點頭道︰「有勞。」

卜算子掐指一算,道︰「煞氣在此院中,然後根源在東邊,還請眾人移步前往東邊,看貧道如何施法。」

老夫人領了眾人隨卜算子往東邊走去,卜算子一直走到朱璺的院落,驚惶問道︰「這是誰的居所?」

朱璺面不改色地看著郭夫人上前笑道︰「是老夫人的七孫女所居之處。有什麼不對嗎?」。

眾人都好奇地著看卜算子。

卜算子驚慌道︰「如果我沒有算錯,老夫人的白鶴是在這里仙去的。」

眾人愈發驚奇了。

因為沒有人事行告訴過他朱璺住在這里,也沒有告訴過他白鶴死在什麼地方,卜算子竟然能料中,真是人間罕事。

大家這時都相信了他的道行。

老夫人疑心頓起,問道:「仙人是如何算出的?」

卜算子蹙眉又掐指算了一遍道︰「此乃煞氣源頭啊,老夫人的白鶴怕是無意間落在此外,被煞氣克死的。那白鶴是否落在此處後,就無緣無故死去?」

「大師你說得好準啊,是啊,婢婦見到白鶴時,落地不久就莫明死去。」

一直話不多的五大娘道。

卜算子胸有成竹道︰「是這樣的,府里的煞氣正暗暗擴張勢力,再不驅除,怕日後再難挽回局面了。」

「那麼,卜算子你氣說的煞氣要如何驅除?」郭夫人問。

卜算子笑道︰「大夫人不必過急,貧道既然攬了這件事,一定讓老夫人滿意才行。貧道要算算這煞氣的實體,才知道如何應對。」

眾人翹首看卜算子做法。

只見他大踏步走進院子正中,叫眾人退到院外,以免被煞氣所傷。

郭夫人看見老夫人面色惶惶,走到一旁,擠掉丁夫人挽她的手,親自挽住道︰「有卜算子一定會驅除邪氣的。老夫人不要擔心。」

「是啊,老夫人,卜算子道行很深,一定能收得了煞氣。」郭夫人陪房吳大娘道。

「這煞氣看來和七姑娘有關系,從前那道士說得沒錯。」人群里不知道哪個婢女竊竊私語著,很輕很輕,卻仍然像蚊子嗡嗡般傳進眾人耳朵里。

有些落井下石的,把目光落到朱璺身上,一副欲語還休的樣子,更令人生氣。

老夫人裝作沒听見。

趙大娘令人搬了三把椅子過來,老夫人等人坐下,靜觀卜算子施法。

院子里的奴婢們都被卜算子清出去了。

空蕩蕩院子中間,卜算子席坐在草地上,叫人拿水拿紙來,李步忙叫兩個婢女送進去。

卜算子又命拿蠟燭來,在他身子周圍點上九根白蠟燭。

紅色蠟燭不行,會有血光之災。

李步抹了一把汗,忙吩咐婢女換成了九根白蠟燭,在他周圍點上。

卜算子閉目打坐,就在這時,天空離奇,原本艷陽高照的天空變得陰暗了,太陽消失了,微風生起,蠟燭的光隨風搖晃著。

眾人心起疑樣,難道煞星已在跟卜算子斗法了?

這時,卜算子單手展開豎起在嘴邊,念念有詞道︰「何方妖孽,久盤居在沛王府,還不快快散去!我命你快快散去!」

這時天色變暗了,烏雲漸生,風慢慢變大了。

卜算子眼楮仍然閉著,但面目此刻驚惶不已,急吼道︰「若你再不自行散去,貧道要打你還回原形!」

然而天上的烏雲仍增不減,風也變得稍大,那蠟燭差點滅了,苟延殘喘著。

眾人看這天色大變,微風變強,已經信了卜算子的話,煞氣正在與院子里的卜算子斗法,卜算子真是得道高人啊,蠟燭仍然未滅。

眾人盯著院子里念念有詞的卜算子,屏住呼吸,心也像蠟燭光一樣忽明忽暗。

老夫人吃驚地看著卜算子斗法,心快提到嗓子眼,心里祈佑著煞氣與朱璺無關。

朱璺靜靜站在角落里盯著那卜算子。

她身邊的幾個婢女都替姑娘捏了把汗,獨獨那朗月冷冷望著郭夫人。

她看見郭夫人嘴角浮現出一絲不為人知的笑意。

這個卜算子一世的清白,怕是毀在郭夫人手里了,只是今天她不能當面拆穿這件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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