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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的時候,梓然只覺得頭疼欲裂,全身酸痛。這種感覺原是她小時候再熟悉不過的,只是,此時卻十分不對勁。她心里卻納著悶,憑自己的手法,居然還那麼倒霉地從鬼門關又兜了回來?

「然然,你醒了,快睜開眼看看娘!」娘?那是誰?還有,活了這20多年,還沒有人那麼親熱地叫過自己的名字呢。

還沒來得及反應,卻依然被人報了個滿懷。梓然皺了皺眉,只是卻無力掙月兌。

她一貫告誡自己的是要與任何人保持距離,所以,當前此人莫名其妙的熱情,讓她不禁心生厭惡。

忍痛睜開了雙眼,梓然卻被眼前的古裝麗人嚇得一愣。再勉強環視四周,明顯並非現代家居的模樣。

難道是穿了?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梓然倒沒有多少恐慌。一是她原本冷漠慣了,很少有事能夠激起她心中的漣漪。再有,上一世的任何人和事,梓然都不願再面對,所以才選擇那樣決然地離開。

但對于生命,她如今再次醒來時,卻忽然發現,自己多少還是有些眷戀的。

梓然沒想到老天爺又給了她一世,只是不知道是待她不薄,還是要讓她多受一世的劫難呢?梓然禁不住溢出一絲苦笑。

看著梓然笑了笑,古裝麗人明顯很激動。「然然,你是不是好些了?你不知道,你都睡了兩天了,娘都擔心死了。」說著,不等梓然回答,她立刻急匆匆地站起身來,轉向門口走去,「然然一定是餓了,娘給你熱碗粥去。」

梓然這才有機會自己打量一下自己的「新家」。看屋里的陳設,僅有簡陋的幾樣家具,且樣式都很普通,與她曾經在博物館里見過的雕花紅漆舊式家具大不相同,可以說是家徒四壁。

這應該是個貧寒人家,不過屋里倒是收拾得相當利落干淨,讓人感覺很清爽,想來這位「娘親」應該是個很勤快的人。

對于穿在了這樣一個貧寒人家,梓然倒是有些欣慰。畢竟,大戶人家規矩多,是非也多。而梓然現在最想遠離的莫過于是非了。

正胡思亂想著,「娘親」已經端著粥進來了。

「然然,娘扶你坐起來可好?」梓然這才想起,只顧著看周邊的環境,還沒想起來瞧瞧如今的這個「本身」是何許模樣了。被扶著坐起來的功夫,梓然已是看見了自己的一雙小手小腳,估模著如今的自己可能也就七八歲的年紀。梓然心里感嘆著,也好,一切從頭開始!

上一世,她本是個殺手,而且是個頂尖級的殺手。

她從不用槍,只用匕首。

對于她這個級別的殺手來說,匕首遠比槍要致命,而且低調得多,可以輕易做到大隱于市。

自她記事起,她便已經被安上了殺手的身份,自小便被摔打得堅韌無比。

她這樣的殺手,並不輕易接活。

不過,她最後暗殺的目標,不是別人,卻是自己。

她對自己動用了最高級別的殺戮技術,所以,當她發現自己居然還會醒來時,吃驚自是難免的了。

如今,穿越到一貧如洗的人家,梓然並不在意。對于她來說,這些都算不上什麼苦楚。反倒是所謂「娘親」的溫情,讓她極不適應。

經歷了上一世二十幾年的摔打,她早已習慣了心如堅冰。唯一的一次情感,更讓她覺得情之一字,最為虛偽,遠不如手中的刀來得那麼真切。

「娘親」小心翼翼地一勺一勺地將白粥送到梓然的嘴邊。

粥只是普通的白粥,而且還很稀,但吃到嘴里,倒也香甜。為了避免貿然開口出現錯誤,梓然醒來後還沒開口說過話。但看這忙前忙後的「娘親」,似乎並沒有覺得有多詫異,想來這小然然原本便是不愛說話的。這倒是很符合梓然的心意。

「然然,吃飽了就再睡會可好?王嬸說,你這傷且得養幾日呢。最重要的就是休息了。」梓然木然地點了點頭,腦袋確實還疼得發緊,想是如今這身子嬌弱得很,若是上一世,就是這點疼痛,她還不知道還會被摔打多少遍呢。不過如今,她倒是還真想再睡會了。

這一覺睡得並不踏實,隱隱約約地覺得上一世和這一世的記憶都在鋪天蓋地在腦海里穿梭,累得梓然感覺有些喘不過氣來。正想拼命吶喊,求誰將自己叫醒的時候,梓然倒真是被一陣轟隆隆的聲音吵醒了。

「薛婆子,快開門。壞了王夫人的好事,你以為當個縮頭烏龜就沒事了?」吵醒梓然的是一陣砸門聲,听這聲音的架勢,外面是來者不善。

梓然不自覺地皺緊了眉頭,這種八婆,應該好好教訓一下,她便知道乖乖閉上嘴巴了。只是,如今她什麼也做不了。

身邊的「娘親」略有些慌亂,她勉強放下手里正縫補的東西,似乎穩了穩心神。轉眼看見梓然已經醒了,且正看著自己,卻又強裝鎮靜地笑了笑,「然然,你且睡著,有娘呢,別怕!」她撫了撫梓然額前的亂發,便打開屋門出去了。

梓然瞧著「娘親」眉眼間疲倦的樣子,似乎是一夜沒睡。再看看她剛剛放在自己手邊的活計,那是一幅繡帕。梓然對繡工並沒有多少了解,但前世卻很有些繪畫基礎。瞧著那繡帕上一對女圭女圭憨態可掬的樣子,活靈活現,估模著這「娘親」的繡工該是了得。

屋外忽然瞬間出現大了幾倍的喧囂聲,想來是「娘親」打開自家大門了。這樣看來,梓然估模著自己躺的這屋子外面,至少還應該有個院子。

梓然遇事習慣了要第一時間模清情況,不喜歡就這麼不明不白地干等著。所以她強忍著周身的疼痛,模索著從床上爬了起來,蹭到了那不大的窗戶跟前。

只見一個肥婆子帶著幾個長工模樣的男人,一股腦地涌進了這家的小院。

「王夫人原是抬舉你,瞧你手腳還算利索,才把小少爺百日的繡活交給你。沒想到還是沒躲開你這孤兒寡母的晦氣。到了好日子還沒把繡活送來,甚至沒上門言語一聲,你這不是成心給夫人添堵嗎?」。那肥婆子叉著腰,手里還花枝招展地搖著一方繡帕,一副盛氣凌人的模樣。

梓然瞧著,不僅撇了撇嘴。

「還請李媽在夫人面前美言幾句,非是我母女成心壞夫人的好事。繡活我原本早幾日就做好了的。只是沒想到送去的途中出了意外,我家然然還為此受了重傷,這街坊鄰居都是知道的。」「娘親」小心地在肥婆子面前陪著不是,但梓然瞧她並沒有多少唯唯諾諾的樣子,卻有幾分訝然。

想想古今中外,這市井小民見了達官貴人,甚至是那些貴人們手下的走狗,有幾個不是唯唯諾諾,乃至嚇破了膽子的。瞧這「娘親」雖不過是個柔弱女子,倒還有幾分傲骨,這倒十分符合梓然的脾胃。

「我真是無心沖撞了小少爺。這不,這幾日我正沒日沒夜地趕繡一幅‘百子萬壽’錦,只為給夫人和小少爺祈福呢。」「娘親」語氣卻盡量誠懇,央求著那所謂的「李媽」。

「哼,你以為繡個破錦就能了事了。得罪了小少爺,那等于是在夫人的心頭插了把刀子。」那肥婆子並不買「娘親」的帳,氣焰倒是愈發高了,「都這麼便宜了事,那趕明兒還不得誰都敢騎到夫人脖子上去了。」

那肥婆子邊說著,眼楮還透過窗戶往屋子里 了 。

梓然本能地豎起了汗毛,這是她上一世遇到危險時的直覺反應,卻不清楚為何不過是個普通的肥婆子瞧了自己一眼,自己便竟有些心下發冷。

「窗後就是你那不爭氣的丫頭吧?」肥婆子又指了指梓然趴著的地方,「夫人慈悲心腸,不但不罰你,還要幫你教這丫頭呢。等這丫頭傷養好了,便趕快送到府里去吧。」肥婆子並不等「娘親」答話,只搖了搖繡帕,便轉身往外走,「別又不識抬舉耽誤了日子,夫人慈悲,我們這些下人可不能任她被什麼人都欺負。再出什麼ど蛾子,就別怪老娘不客氣了。」

一群人凶神惡煞地出了院子,「娘親」在院子里發了會愣,梓然瞧她有氣無力地關上大門,又用袖口擦了擦眼角,才轉身朝屋子里走來。

從那肥婆子的話里,梓然已經听出了歹意。

她握緊拳頭,心中冷哼一聲。她梓然可不是什麼人都能欺負的。

只是,她卻忘了,如今自己這個瘦弱的身子,卻不是她上一世那久經歷練的身子了。她拿什麼抵御這世間不公?

「娘親」約模覺得梓然還小,還听不懂那肥婆子的意思,所以並沒有跟梓然做過多的解釋。只是輕輕地把她從窗前抱回了床上,還仔仔細細地幫她掖了掖被角。

「然然乖,好好躺著,傷才能好得快。」說罷「娘親」輕輕地嘆了口氣,手里又拿起那副繡帕。但梓然瞧她的神情,顯然有些憂心忡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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