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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再 遇

紫藤出了臨波樓,腳步輕快,嘴角上揚。自己不用去前面服侍,卻依然得了這麼多賞賜,看著手中用碎花布包著的一小包「財產」,紫藤心里美滋滋的,這回可以為紫蕊出嫁添一幅好頭面了。

心里正美呢,就見寶娟迎面匆匆走了過來,看見紫藤,臉上浮現出笑意。「哎呀紫藤,可找到你了。」一邊說還一邊拍著自己微喘的胸膛。

「寶娟姐姐,你今天不是留在朗少爺和玥少爺身邊服侍嗎?怎麼到這里來了?」

「就是玥少爺要找你,許嬤嬤和琴娘怎麼也哄不好,實在沒法子了,想著這邊宴也該開場了,所以叫我來尋你。」寶娟一邊說一邊又擦了擦額頭的汗。

「你這會兒子有沒有什麼差事,許嬤嬤說若是有,她會叫人與劉媽媽說一聲。」

「沒有了,剛才二小姐說要讓我等著再說幾個故事,可雙巧姐姐又說不用了,這不我才要回雅園呢。」

「那正好,隨我去蒼浪園吧。」寶娟一臉歡喜。

「可……」紫藤看著自己手里的花布包,這些東西可怎麼辦呢?

「我幫你送回去,可信得過我。」寶娟看出她的顧慮,開口道。

紫藤听得寶娟這麼說,便想著這玥少爺定是鬧的不輕,不然許嬤嬤也不會把寶娟派出來尋她,許是怕普通人瞧她有活計在身帶不走。

「瞧寶娟姐姐說的,那就勞您跑一趟了,給我姐姐就行。」

「行,你快去吧。」說完接過紫藤手中的布包匆匆向雅園走去。看著寶娟如此焦急,紫藤也不敢怠慢,拐上夾道奔蒼浪園而來。

剛進了垂花門,便听得玥哥兒上氣不接下氣的聲音,抬眼一看,兩位少爺都站在院子中央,許嬤嬤,琴娘還有身邊服侍都在哄勸著,但玥哥兒卻不听,依舊哭的歷害。朗哥一幅小大人的模樣,回頭與自己的女乃娘說,「這可如何是好,怎麼就這麼大的氣性,不過一句玩笑話而已嘛。」

正說著,抬眼看到紫藤進來,便大聲叫道︰「紫藤,你是來講故事還是給玥哥兒畫畫的。」

正哭的玥哥兒听得哥哥這一句立刻止了哭聲,一看果然是紫藤,便蹬蹬地跑過來,一把抱住她的腿,細聲細氣地說︰

「紫藤,是馬,不是牛。」

紫藤一臉霧水地抬頭去看眾人,許嬤嬤從丫頭手中接過幾張紙遞給紫藤。

「玥哥兒畫了幾匹馬去給朗哥兒瞧,朗哥兒說是牛。玥哥兒說是你教他,叫什麼鞋意畫,這不,兩位少爺誰也說不過誰,所以就……」

紫藤明白了,前些日子自己教玥哥兒畫馬,玥哥兒非要給馬上顏色,她去哪里弄顏料呀,所以就說這是寫意畫,是特意不能上顏料的。沒想到這孩子記性可真好,自己畫的不象卻不承認,還要換個說法證明自己,紫藤有些無力這個小家伙的聰明勁。

紫藤拿著畫看了又看,的確不象牛也不象馬,一個沒滿三歲的小孩子能畫出什麼來。低頭看著玥哥兒祈盼的小臉和兩步開外一臉想尋求答案的小大人。紫藤微微蹲下,輕聲地說︰

「要奴婢說呀,玥少爺這畫既不是牛也不是馬,它卻是象那四不象呢?」

「什麼是四不象?」朗哥搶著問。

「四不象呀,是遠古中傳說中的吉祥動物,它呀……」紫藤一邊說一邊抱起認真听著她說話的玥哥兒,空出一只牽著朗哥朝正房走去。許嬤嬤並一群丫頭婆子長長舒了口氣,呼拉拉地跟了上去。

兩位少爺听得紫藤講這四不象後,便要紫藤畫給他們看。平時教玥哥兒畫畫和講故事是在宴息間用屏風隔出一個地方,兩個人再加上一個書桌倒也可以,可今天擠進來一個朗哥,便不那麼寬敞了。朗哥歪著個身子看了一會便嚷嚷不好,非要換個地方。

許嬤嬤想帶著他們去許氏日常理事的房間去,可朗哥卻嫌那里書案不大,紙也鋪不開,一定要去世子的書房,玥哥兒也跟著哥哥嚷著要去。這個許嬤嬤可做不得主了,便差了丫頭去回世子爺。沒一會兒世子身邊的半容便來了,說世子爺準了,只有一樣,只可在外書房,內室是不能進的。許嬤嬤應諾後,派了人跟著二位少爺和紫藤去了世子在蒼浪園的書房。

繞過蒼浪園垂花門的影壁往右走第二間屋子便是,門口擺著幾個用樹根雕成的小圓凳。推開門是一個帶著套間的不大不小的房間,當中放著一張花梨木大書案,案上放著一摞名人法帖,並幾方硯台,不同材質的筆筒擺在書案的右手邊。書案靠近口門的一邊有一個斗大的汝窯花瓶,插著滿滿的各種畫軸。另一邊則是一排書架,直通到房頂,被各種書塞得滿滿的。書案的左桌角上放著一個老木根雕的花盆,里面是盛開的白菊。

除此之外在靠近西側牆邊處有一張茶桌,兩把圈椅。窗子下面有一個矮搨,通住內室的門緊緊地關著。兩位少爺進得書房後並沒有象紫藤想的那樣爭先恐後地向那書案去,而是規規矩矩地站在書案前面。

只見一個穿著杏黃色衣衫,年紀20出頭的女子,輕步走了進來,給兩位少爺行了禮之後,熟稔地從書架上拿了紙出來,鋪在桌子上後,對著許嬤嬤一禮說,

「桌子上的東西可以隨便用,這些紙若不夠奴婢再去取。」

紫藤打量著這個女子,按這個年代年紀有些大了,梳了婦人發髻,戴了兩對珠花,一張略施粉黛的臉,不是頂漂亮,卻干淨清爽。

「有勞雁芙姑娘了。」許嬤嬤微笑著和女子說。

紫藤一下子反映過來,這位便是世子的通房之一,專在書房侍候的。雁芙說完這些便不再說話,極有分寸地退到內書房門口站定。

許嬤嬤這個時候才交待紫藤,按書房的規矩來。

看到許嬤嬤幾個走了出去,朗哥便走到太師椅前拍拍叫紫藤過去坐好畫畫。紫藤哪里敢往那坐,彎腰把玥哥兒抱了上去,朗哥見狀不用紫藤抱,自己也擠進了太師椅里。這太師椅非常寬大,兩個小孩子坐在那里一點也不嫌擠。

琴娘快步走到窗邊把兩扇窗戶用木條支了起來,又去茶桌上倒了茶端了過來。紫藤把雁芙拿的紙鋪開,雖然對古代的印刷技術知之甚少,但與這陣子教玥哥兒畫畫的紙比起來,這紙定是上品了。

紫藤拿起筆開始認真的畫了起來,由于兩個孩子的身高不夠,索性站在椅子上看,畫好後,朗哥拍手叫好,玥哥兒也跟著喊好。

「紫藤,你是怎麼做到的呀?」朗哥扯著她的袖子問。

「要堅持呀,常練習呀,要有愚公移山的精神。」紫藤一邊收起笑,看著自己想象出來的四不象,心里有種哄騙小孩子的犯罪感。

「什麼是愚公移山的精神」朗哥歪著腦袋問。

「愚公移山是一個故事。」

「紫藤,講故事,講山」玥哥兒從朗哥身邊探個腦袋。

「哈哈,你連話都說不明白,還要听呢,是愚公移山拉,不是山。」朗哥一邊笑弟弟,一邊轉過身看著紫藤。

紫藤又把兩個少爺抱了下來,走到茶桌邊,兩位少爺一邊一個坐下,有小丫頭為紫藤也搬來一個凳。就著窗外吹進來的微風,紫藤把今天沒講的那個故事慢慢地講了起來。

岳震跟在半容的身後往蒼浪園來,一只手撩著前擺濕漉漉的外衫。剛在宴上,懷恩候府二爺謝浩喝得東倒西歪,看著一個上菜的小丫頭長得有幾分姿色便端著酒杯不住眼在看著,就這樣滿滿一杯酒便灑在了自己的衣服上。因著自己與謝仲的身量相差無已,謝仲便派小廝引著自己來換身衣裳。

半容引著岳震走向第一間後,自己便去尋許嬤嬤。岳震站在屋子門口望著院子里矮牆上擺著的一溜的各色菊花,心中微嘆。許氏喜愛菊花,每到菊花盛開的季節,致遠總是會淘弄各種菊花拿回來給許氏觀賞,就是他自己的書房也是要擺上幾盆的。

看著致遠夫妻和和美美,嬌兒環膝,再想想自己失敗的婚姻,早去的妻子,還有一個看見自己就會往祖母懷里躲的女兒。母親這次來參加秋宴,回去後定會與自己說起續弦的事,真是擾得他心煩。若是不能情投意和,象致遠和許氏這般,就是再成親,也是和自己的原配一樣,這樣人生還有什麼樂趣。

正想的入神,便听得隔壁傳來孩童咯咯咯的笑聲。岳震走出來,他知道隔壁是謝仲的書房。抬頭看去,透過敞著的窗戶,兩個坐在茶桌的兩邊,是致遠的兩個兒子。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坐在一個繡凳上眉眼帶笑在講著什麼。

岳震站住認真听了起來。

「他們走的好慢,一年才去了一次,那什麼時候才能弄平了呀。」朗哥問道。

「是呀,朗少爺這個想法和愚公的一位鄰居是一樣的呢!在北山的河灣上呀,有一位聰明的老者,他譏笑愚公並制止他干這件事,說︰‘你太不聰明了!就憑你衰殘的年齡和剩下的力量,連山上的一棵草都不能損壞,又能把這兩座大山上的土石怎麼樣呢?’」

岳震一直在外面听著,由開始的不經意到後來表情越來越嚴肅,直到半容拿著衣服匆匆而來想要開口說話,卻被岳震一個手勢打住了。

「哎呀,我就說嘛,憑著一個老者怎麼可能移開大山呢,原來是這樣。」朗哥听完嘻嘻地說。

「雖然是神仙幫忙了,但若是他沒有感動神仙,他們會來幫忙嗎?」。

「不會。」玥哥兒說。

「是呀,所以,是愚公的持之以恆的精神感動了神仙。我相信就算是沒有神仙幫助,愚公也一定會按他的想法繼續下去,你們說是不是。」

兩個孩子搶著說是。紫藤抬起頭露出一抹笑容,讓自己那本就清麗的臉充滿了色彩。岳震微微一愣,原來是那個撞了自己又紅著一張臉跑開的小丫頭,沒想到竟是這樣一個伶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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