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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難得正經

不知道是菩薩還是誰說過,你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此時此刻,白弱水特想讓明霜幫她入這地獄。

然而當她將祈求的目光轉到明霜明公子那里的時候,明霜那廝居然敢裝作抬頭四十五度仰視天空,理都不理她。

得 ,明霜這廝是鐵了心想安安靜靜地看戲了。

白弱水是連仰天長嘆的心情都沒有了,隨便挑了一把長劍。

對于一個武痴來說,用什麼武器都是一樣一樣的,因為一樣的……沒用。

雖然白清雲是大燕的鎮國大將軍,但是她自小就是個武痴也是個不爭的事實,這里的痴,是白痴的痴。

兵書有雲︰以己之長攻敵之短

現下也只好這樣辦了。

這樣想著,白弱水先吞下一顆小藥丸,又暗自在劍尖上抹上了粉末,這些舉動都進行地很是小心,只要不近看不會發現破綻。

陸雲小子又沒說不準她使詐,只說了打過他就心甘情願地叫她師父,嘿嘿……

「女人,你在做什麼!」陸雲眼尖,但是也不能確定她是否已經在劍上動了手腳。

白弱水面對著陸雲,將劍在手上拍了拍,挑了挑眉︰「為師只是想到了一個可以讓徒兒你乖乖叫師父的方法而已。」

說著,就向著陸雲揮劍而出,卻並不向他身上刺,只是在他面前挽了幾個劍花。陸雲用長戟去擋,卻發現白弱水並沒有要進攻的意思。

還不到一柱香的功夫,白弱水就將長劍收了回來,然後一臉笑容地看著陸雲。

他明白了,這次他多半又中計了,真是個詭計多端的女人。

「你這女人盡知道使些見不得人的手段,不知羞恥……哎喲。」陸雲疼得長戟掉到了地上。

整個人弓著身子,捂著肚子,一張臉扭曲得厲害,眼楮死死地盯著白弱水,恨不得將她剝皮拆骨,吞入月復中。

白弱水將劍插入鞘中,扔給站在一旁的明霜,走到陸雲面前,表面上將手搭在他肩上,暗地里卻是迅速點了他的穴。

「你師父我又不傻,明知武藝不精還跟你比武藝,要是不用點什麼特殊手段,你怎麼能就範呢?」

「這不是見不得人,這叫做兵不厭詐,在戰場上用得著的。」

「陸雲小子,你是服與不服啊?」

被點了穴的陸雲那是動彈不得啊,保持著捂著肚子的動作,肚子的痛感卻沒有消除半分︰「女人,小爺算是服了你了,哎喲,快給小爺把穴道解開。」

「嗯?這稱呼怎麼怪怪的。」見這小子雖然是被憋得忍不住了,但還是不太誠心拜她為師,所以她也就故作刁難。反正也不是她丟臉不是。

陸雲心里急得要死,都說人有三急,這女人到底懂不懂啊!

「師父,師父,徒弟認輸,求您就放過徒弟吧。」

白弱水一笑,伸手在他腰上一點,看著他狂奔而去的背影心滿意足地拍了拍手︰「這還差不多。」

雲卿搖了搖頭,宣布道︰「姑娘勝。」

白弱水對著雲卿微笑之後,轉身又向著明霜的方向挑了挑眉,示意他,即使沒有別人的幫忙,她照樣可以收服這廝,這般厲害的人物也就只有她能擔當了。

然而明霜那廝卻馬上回以她四十五度仰望天空,表示這個女人腦袋有毛病,超級不要臉,他明公子才不認識她。

看完比武之後,大伙都散了,但是在同時,白弱水的名聲就傳到了寨子的各個角落。

估計就連寨子里的小雞小鴨小螞蟻都知道了。

然而這名聲卻不是什麼好名聲,大伙都說今天空地比武出了個只知道暗算,不敢真打的卑鄙小人。

而非是傳頌她多麼多麼聰明厲害,多麼多麼英明神勇,智勇雙全。

唉,為什麼只要事情發生在她身上,就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了。

記得第一次被京中的人傳言她調戲美男就是這樣,本來她是看見那男子的發帶有些亂了,好心上前去幫他給整理了一下。

但是怎麼傳出去就成了她調戲良家婦男了,她那是助人為樂好吧。

好吧,她的性子比起大燕一般女子是瀟灑不羈了點,做事情是隨意了些,但是就可以說她調戲別人了嗎?

再說了,那個男子也不是美男,頂多算得上一個清秀。

大堂中,眾人因得了雲卿的吩咐,站的站,坐的坐,皆是端端正正,不苟言笑,哪里像是一個山匪窩,簡直是一個縣府衙門。

白弱水坐在上位,明霜抱劍悠哉悠哉地站在她身邊,等待著陸雲那小子的拜師之禮。

但是現在連山寨里的蚊子都到齊了,他卻還沒有到。

「唉。」這山頂上的蚊子怎的這般毒。

「唉,唉。」白弱水看著眾人皆是一副完全沒事的樣子,就連明霜也沒有被蚊子給騷擾。

不禁再次感慨,為什麼這山頂上的蚊子只對她青睞有加。

難道蚊子也看出她智勇雙全了?

「啪!」又一只蚊子犧牲了。

白弱水剛拿過明霜遞來的絲絹,將手中的蚊子血擦掉,大堂入口就一陣嘈雜。

「來了來了。」

「誒,寨主背上背著的那是什麼東西?」

「不知道啊,不過寨主肯定不會那麼容易就讓這個來路不明的女人做他的師父的。」

然後周圍就是一陣唧唧歪歪的聲音,具體說了些什麼,白弱水也沒有听清楚,但是總歸不是什麼對她有利的。

她也早就料到了陸雲這小子倔得很,跟他娘姚淑一個樣。

姚淑不是別人,正是白弱水母親柳泌的貼身丫頭,年長了白弱水十五歲。

雖然年齡差距如此之大,但是白弱水從不叫她淑姨,每次都是一口一個姚姐地叫,兩人的關系倒像極了好友。

姚淑雖是丫頭出身,但是為人卻是不卑不亢,敢做敢為。

善建築格局和琴藝,琴藝承自柳泌,但是這建築格局卻是她自己模索而來。

只要是姚淑親自設計的建築圖紙,那這建築竣工之後,其中機巧若非她親口告知,旁人想要察覺一二,至少得模索上兩三年。

而鎮國將軍府白家就是她當初設計的第一件成品,現在這山寨多半也是出自她手,所以看到這景觀格局,她才會有如此熟悉之感。

之後因一曲《鳳求凰》與江湖劍客陸安相識相愛,兩人就此結為夫妻,自此兩人攜手江湖,雙宿雙飛。

白弱水也沒起身,只是仔細向陸雲身上背著的那個用黑布籠罩著的東西看了看,怎麼看怎麼像一把琴吶。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黑布里的東西對他來說極為重要的原因,陸雲換上了一身黑色儒服。

倒是比起之前隨意穿了一件麻布衣裳看著儒雅正經得多,像個小書生一樣。

當陸雲跪坐在大堂中央,一雙眼滿是志得意滿地將黑布褪開時,一把通體黑亮的琴身就展現在了眾人面前。

一見這琴,白弱水就勾起了一抹笑,這把琴不就是姚淑的焦尾嗎?

當初姚淑經常用這把琴教她那曲《鳳求凰》,而她母親去了之後的第七年,姚淑也是抱著這把焦尾琴隨白清雲出征。

在南越與大燕的戰場上彈得一曲《破陣子》,瞬間令白家軍士氣大增,大敗南越。

和姚淑分離已有十數年頭,陸安和姚淑也已經故去一年之久了。

去年收到姚淑的信時,她才知曉有人要對陸家人不利,當她趕去之時,陸家卻早已化為了一片廢墟。

沒想到她還能和這故人遺物得此一見,一雙眸子看向陸雲時柔和了不少。

陸雲抬頭看向白弱水時,因為她眼中的神情心中有了幾分疑惑,但也影響不了他不想乖乖做她的徒弟、任她「宰割」的堅定意志。

「白弱水,咱們這武是比了,你用小人計謀得勝,小爺也就不計較了。但是,小爺不服,還想跟你比比文。」

「今天你要是能在琴技之上勝了小爺,那小爺才肯認你為師,你可敢?」

這次比文,看你還如何使詐!

「有何不敢,還有,師父我那才不是什麼小人計謀,跟你說過了,那叫兵不厭詐,你怎麼就老是記不住呢?唉,為師很是為你的智商捉急啊!」

白弱水裝模作樣地撫額,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

陸雲難得理會她,低頭撫琴。一曲《鳳求凰》哀婉幽長,淒淒訴訴,道盡兒女情長,大堂之中為其落淚者已過數半。

陸雲許是想起了因此曲而相愛的自家父母,竟也有淚滴下。

一曲終了,哭聲卻未停止。

白弱水起身,為陸雲的琴技拍了拍手︰「不枉姚姐一片苦心,他日,子定當成材,名留青史!」

說完,也不管陸雲听了這話之後更加疑惑的目光,兀自端坐于焦尾琴後,素指輕挑就是一曲《破陣子》。

明霜一動不動地看著白弱水,嘴角勾起一抹笑來,還真是難得看到這位小白主子像現在這般一本正經地模樣。

急緩有致,嘈嘈切切,即使是方才還沉浸在被愛情感動之中的人听了也不禁心胸澎湃起來。

一曲作罷,眾人還都沉醉其中,恨不得自己提槍上陣,殺敵無數。

「雲先生,您看這一局,該如何呢?」

雖然《鳳求凰》感人肺腑,但白弱水所彈的《破陣子》卻更加能激起眾人共鳴。

在場的,無不是有血有汗的真男兒,若能上陣殺敵,封官進爵,誰還願意做一個落草為寇?

奈何這個時代還算太平,但是官途險惡,貪婪之風已經小成,軍營之中能得到提拔的也是官家子弟。

即使他們九死一生之下立了軍功,上報的名字之中也會是他人。

所以,這一局……「白姑娘勝,雲兒快快拜見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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