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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一章 無拘

程叔等人都已退出木樨園,此處並無人居住,只余了十幾個紅衣侍女看守,平日若無宴請聚會,偌大的園林便如此空置著。但卻不見一絲荒蕪頹廢之感,四處打掃得清潔整齊,透著雅致清麗。

此時園子各處掛起紅色花燈,舉目望去,點點霞光如同夜幕上繁星的倒影。

錦依面露喜色,一路走著,時而抬手拂動枝條,時而彎腰攀花輕嗅,顯得欣喜雀躍。

司馬玉樓視線追隨著她的身影,漆黑明亮的瞳眸中浮上愉悅,「早知道你這麼喜歡這里,我該早些帶你來的。」

錦依回眸一笑,「倒並不是特意喜歡木樨園,只要是空曠無人的地方,可以自由自在地,不須端著規矩,持著端莊,這樣便好。」

司馬玉樓負在背後的手打了個手勢,遠遠跟著的茗心酒意二人會意,輕聲招呼巧薇和芊陌,四人向一側的*樹叢中走去,不一會兒便消失了身影。

連同隱身樹頂暗隨的听雨扶風二人也撤身離開。

司馬玉樓這才低低笑了一聲,「這會兒可真是只剩你我二人了,……只是不知道你說的空無一人,是不是也包括我在內?要不,我也回避?」

錦依的笑聲如玉石輕擊般清脆揚起,雙手提著裙子輕輕躍起,在半空中一個回旋,長長的煙霞紫裙擺劃出優美動人的弧線,聲音隨風悠悠飄來,「當然不包括你。」

即使司馬玉樓也從未見過這樣的錦依,如此無拘無束,飄逸自在,如同翠蔭繽紛中無憂無慮的精靈,翩然起舞,縱聲歡笑。

他靜靜地凝望,想像她是如何將這樣的真性情,深深掩埋在沉靜無波的面容之下,永遠維持著語氣平和,笑容得體。

心中泛起的酸楚隨即被她如鈴的笑聲沖散,他心底的堅定亦被融化成一縷縷暖洋洋的涓流,隱在最深那處連自己都不敢正視的暗影逐分逐分地消逝。

這世間,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讓自己和她分開……

他展開身法,追上前方飄忽歡快的身影,錦依回過頭來看他,笑聲清亮,轉而速度加快。兩人在燈映交錯的林間嬉戲奔走,如同兩只穿梭花間的彩蝶,身形起落不定。

直過了一個來時辰,月華自樹梢間悄然灑落,林間樹影斑駁,如同點點銀光璀璨,兩人緩下腳步,牽手曼行其間,錦依懊惱地輕聲道︰「早知道就不穿這樣的裙子,一點都不方便。」

司馬玉樓開懷大笑,「即使不穿這個,我也能追上你。……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也跑不出我的手掌心。」

錦依凝瑩如白玉的臉頰,因急速跑動泛起了一層紅霞般的華暈,笑容溢在眉梢眼角,慣常隱于心底的一絲倔強毫不掩飾地浮在唇邊,「若真要比的話,我只要用些手段,自然能讓你追不上。」

司馬玉樓笑著點頭,「你若散些毒粉之類的,我定是要敗下陣來。」

錦依得意地笑了起來,從腰間系著的寬邊錦帶內側模出一粒香丸,舉在他面前給他看,「倒不用下毒,燃了這個,你便跑不動了。」

司馬玉樓訝然,「你今日來赴宴也帶上這東西?」頓了頓,語氣有些沉沉的,「難道今天你又遇著事了?」

「你也知道的,哪回不遇上些呢,不過是有備無患罷了。」錦依笑嘆一聲,將今日倩娘的事說了。

司馬玉樓臉色陰沉下來,錦依接著道︰「尚秀堂那邊早就打點好了的,即使去人查問也無妨。」

她想了想,又道︰「倒是巧薇,若她獨自出門辦事,要派個人暗中護著好些,畢竟這事只有她知情,有心之人恐怕會打她的主意。」

司馬玉樓點點頭,「你放心,以後她出去我就讓听雨跟著。」

「這樣一來,說不定倒還能促成他倆的好事兒呢。」錦依輕笑。

說著這話時,錦依忽又想起了昑月,心里便覺得有些別扭,想要詢問,卻又說不出口,只隨著他悶悶走著。

司馬玉樓見她安靜下來,似乎情緒也不如剛才那樣輕快,腦中轉了一轉,已知她所想,卻故意不提起,只隨意和她說了些今日籌會男客那邊的事情。

錦依沒精打采地听著,越走越是低落,抬頭望了望升起半空的圓月,這才憶起今日又到十五了,心里沒來由一陣的失望,忽道︰「我替你納一房妾吧。」

司馬玉樓被她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好玄沒噎著,半晌才回過神來,停下腳步低頭看她,「為何?」

錦依眼中閃著莫名的光華,遲疑了半晌才道︰「原本我以為很快就能有孕,可,可到現在也沒動靜,……」她認真地說︰「王府一脈單傳,子嗣為大,就為這個,也該給你納妾的。」

司馬玉樓又好氣又好笑,「你嫁進來才一個來月,便是再苛刻的人家,也不可能這麼快就借著這個由頭納妾。」

錦依沒有一絲妥協,仍是執著地望著他,司馬玉樓在她的目光中敗下陣來,「好,好,你不就是想問昑月的事麼,直接問就成了,何必給我扣這麼大一頂帽子。」

錦依臉色微紅,好在燈影本也是紅彤彤的,倒不顯得太過起眼,拉著他一路走著,一路听他說道︰「兩年前我在西域遇到她時,她剛被人賣到安西。听人說起原是鄯善貴族出身,因其父違逆鄯善王之命而全族獲罪,她被發賣為奴,輾轉了幾手,要賣到建鄴來。」

錦依听得微微出神,若當初夜康滅國之時,不是程叔帶著自己逃了出來,最終的下場也就是和昑月一樣,發賣為奴,這恐怕還要算是較好的情況了。

司馬玉樓輕輕攬過她的香肩,錦依感覺到他身上暖暖的力量,心下稍稍定了些,將頭靠在他胸前倚著,嘆了口氣道︰「你救她,是因為憐憫?還是因她生得美貌?」心底沉甸甸的,這話似是在說自己,而不是昑月。

司馬玉樓將她的頭緊緊貼在自己心口處,沉著有力的跳動顯出不容置疑的堅定,「我救她是因為我要物色一個西域人,將來查探夜康之事時所用。……這顆心,只為你一人而動。」(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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